丰规道:“有大小姐在此坐镇,丰叔自是放心,但我怕其他分记也出现同样的情况,那可就不妙了,如若全京国同时出现秋记钱庄挤兑的情况,我看不用十天,秋记就难以支撑下去。”
秋若盈也是甚是忧虑,柳眉深锁,一时也想不出应对之法。不禁期待地看了寒晓一眼。
寒晓沉思了一会,对秋若盈道:“此事非同小可,如若处理不当,不但对你们秋记会造成灭顶之灾,就是对整个京国的货币流通也会造成巨大的影响。我立时修书一封,上报京都,其他事稍后再说。不过若盈你但请放宽心,此事有我呢,一定会帮你解决的。”说着便吩咐丰规给他准备笔墨纸砚,丰规看了秋若盈一眼,见她点了点头,忙去拿了。
寒晓微一沉吟,提笔一挥而就,折好封上,从怀中取出一个印鉴盖了上去,然后交给龙五道:“龙五哥,你立即赶去杭州府驿站,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送去京都,告诉他们这是特密加急信件,不得有误。龙六哥,你立即赶往杭州府衙,请冯大人速来此处,就说我有事与他相商。”龙五龙六两人尽皆领命而去。
办完这两件事,寒晓才道:“丰叔,麻烦你把事情的始末与我说一遍。”
丰规看了秋若盈一眼,疑惑而小心地问道:“大小姐,这位公子是……”秋若盈道:“这位是寒公子,是我的朋友,他有什么话问你你尽管说,你就把他当成是我的代表吧。”
丰规心中暗道:“看这寒公子做事当机立断,雷厉风行,绝非平常之人,瞧大小姐对他的态度,说不定将来还是大小姐的夫婿。只是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心中这念头只不过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听了秋若盈之言,于是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述说给寒晓等人听。
原来秋千山的钱庄也算是祖业,秋千山之下还有一个兄弟秋千岳。这秋千岳因是庶出,因此当年秋若盈的祖父将祖业交到给了秋家长子、正出的秋千山。而秋千岳只是在祖业中占了两成的家产。
在秋记中秋千岳只是一个小小的分记掌柜,在伙计们的嘴中大家都叫他二掌柜,但他却对这个“二”字甚是不满,总想把这个“二”字变成“大”字,于是明里他对秋千山这个大哥是恭恭敬敬,暗地里却是想方设法取而代之。
秋千山没有子嗣,而秋千岳有一个儿子,因此秋千岳便以此为由在族中到处游说,说秋家祖业应传子不传女,不然以后秋若盈持掌了祖业,出嫁之后祖业就会落到外姓人的手中。这个理由自然极具煽动力,房族中的不少长者被他蛊惑而支持他。
但在秋家,大掌柜秋千山乃是正出,他手上占有秋记三成的份额,加上秋若盈手中的三成,拥有绝对的权力。而秋千岳及房族中那些长辈持有的秋记份额并不能与之抗衡。
于是秋千岳便联合飞记钱庄,以扩大秋记业务需要为借口,要求秋千山同意给飞记注资。这个提议自然遭到秋千山的否决。
前段时间,秋千山偶染疾病,身体抱恙,对秋记的业务自是放松了管理。秋千岳便乘此机会瞒着秋千山私自同意让飞记注资进来,并提出按注资比例持有秋记份额。在秋千山得知消息之时木已成舟,秋千岳趁机召集房族中的一些长者逼秋千山让出大掌柜之位。
而此时秋若盈又不在,秋千岳等人手上又掌握着近四成的秋记钱庄的份额,加上飞记的注资,秋千岳自以为时机成熟,步步紧逼,想一举拿下秋记。秋千山由于身体不佳,无力与他们争辩,干脆闭门不见。秋千岳并未就此善罢干休,到处游说各记掌柜,想让他们支持自己接掌秋记。
此事在开封秋记钱庄总记已闹得沸沸扬扬,更有谣言传出说秋记即将倒闭,不几日便自以开封为中心向外传开,所到之处储户无不闻讯提兑现银,造成目前此种挤兑的现象。
听闻父亲身体抱恙,秋若盈自是忧心忡忡,再加上二叔的胡闹,她十分担心父亲,恨不得立即赶回开封去守在父亲身边与父亲并肩作战。但杭州这边的问题又必须要解决,这让她甚是为难。
寒晓安慰道:“若盈你不必忧心,伯父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处理清楚,然后我陪你立时赶往开封。”秋若盈惴惴不安地道:“也只有如此了。”
过了约大半个时辰,杭州知府冯和权匆匆赶来,见了秋记钱庄前面排成的几条长龙,亦是大吃一惊,急忙进去与寒晓等人相见。
看到会客厅中一个年轻的公子悠闲地坐着品着茶,忙谄笑道:“看公子仪表不凡,想必就是寒少帅了,下官杭州知府冯和权,见过寒少帅。”
寒晓淡淡应道:“冯大人客气了,小可正是寒晓。冯大人,令公子还好吧?”
冯和权头上冷汗直冒,陪笑道:“下官教子无方,那日酒后胡言乱语,冲撞了少帅的朋友,真是罪该万死,下官在此代犬子给少帅赔罪了。还望少帅大人有大量,不要予以计较,下官感激不尽。”
“哦,这件事本少帅早就忘了,只是那日见了冯公子的丰仪,心中甚是有些想念,见了冯大人就不禁问起了。”话机一转道:“相信冯大人进来时也见到外面的情况了,不知冯大人有何想法。”
冯和权为难地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人都急用银子吗?或是钱庄有什么活动了。”
寒晓淡淡地道:“冯大人,难道你不知道吗,这是挤兑。”
“挤兑?少帅的意思是说他们要把存银全都取走?”冯和权诧道:“这又是为何?”
寒晓将来龙去脉粗略与他说了,然后说道:“冯大人,你知道此事会有什么后果吗?”
冯和权想了想道:“恐怕秋记钱庄会承受不住而停业。”
寒晓道:“仅此而已吗?”冯和权道:“还请少帅指教。”
寒晓淡淡的道:“冯大人,你将会有大麻烦了。”
冯和权大吃一惊道:“请少帅教下官。”
寒晓道:“冯大人,你说说看,一个地方官的基本职责是什么?”冯和权道:“那自是维护一方稳定,让一方百姓能安心地生活、耕作、贸易,使地方维持平稳的发展。”
寒晓道:“冯大人说的不错,这稳定乃是压倒一切的大事。至于能不能发展那倒还排在其次。地方不稳,则国将不宁。这影响到国体稳定的大事,如若发生在冯大人管辖的杭州境内,冯大人你说你是不是会有大麻烦呢?”
冯和权听得只觉得黄脊梁上直冒起一股寒气,颤道:“那下官自是责无旁贷。还请少帅明言,以教下官。”
寒晓缓缓说道:“一个地方是否稳定,经济的稳定最为重要;而经济要稳定,则钱币的流通有序占着绝对的指导作用。现如今,在杭州地头上,秋记钱庄发生了挤兑如此重大之事,对杭州钱币流通势必造成无比巨大的影响。
“秋记钱庄将被迫停业,作为京国最大的商业钱庄停业,百姓将失去对储蓄行业的信心。如此一来,则其他的钱庄势必被累及,百姓有银不敢存入钱庄,钱庄行业将会步入萧条,此其一;
“秋记钱庄挤兑事件,势必造成大量的流通钱币的增加。百姓把握手中存银的能力差,取银之后会不经意迅速使用掉,造成买方市场加大,出现供求失衡,此其二;
“随着供求关系失衡的出现,钱银会集中到少部分商贾手中,商贾就会再以聚集的钱银购进大量的货物。而百姓已购买了大量的生活必需品,此时已没有了购买能力。如此一来则形成有货无市之状。到时杭州必将发生经济停滞不前、流通不畅、万铺罗雀之象,此其三;
“即使即使有部分百姓善于理财,未肆意购买生活必需品,但由于手中有银无处存放而必会收于宅中,这势必引起偷盗之风横行,治安案件将会节节上升,造成民心不安,社会不稳,此其四……”
寒晓一直例举了挤兑事件的十大弊病,他自是缓缓道出,而冯和权却是越听越心惊,冷汗涔涔冒出,整张脸儿吓得灰白如纸。照寒晓所说,这秋记钱庄的挤兑势必造成杭州经济的大动荡,民心浮动、社会****、人心汪汪。若是朝廷追究下来,他这个杭州知府也不用当了,直接回老家种红薯得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纸醉金迷的生活将一去不复返,却叫他怎能不惊、如何不惧?
冯和权战战兢兢地道:“却不知下官将如何处之,请少帅示下,下官感激涕零。”此事若是旁人说来,他老冯自是一笑置之,但这话出自于这个兵马大元帅之子、前任太师之孙、当今风头最盛的少年的口中,他又怎敢不信。
寒晓心道:“你奶奶的,终于唬住你这个老狐狸了。”见目的已达,寒晓方才懒洋洋地道:“这方法么,本少帅倒是有的,却不知冯大人肯不肯为之,敢不敢行之了。”
冯和权谄笑道:“请少帅示下,下官无敢不从。”心中却想:“该不会是叫我拿银子出来相助钱庄吧?这姓寒的小子古灵精怪的,不知是否真有办法。”
寒晓懒洋洋地道:“本少帅已修书一封着驿站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呈交圣上,如若不出意外,十日之内当有消息传来,但这远水救不了近火,当此之时,只要冯大人出面,并于明日出一道榜文,修书送附近各个州县,依计行之,此事当可迎刃而解。
冯和权感激地道:“还请少帅示下。”寒晓道:“请大人出去对百姓们说,流传之事纯属子虚乌有,秋记钱庄及是朝廷扶持的民办官助的商业钱庄,绝对不会出现停业倒闭之事,这在京国是绝对不允许的,如若出了什么事,造成储户受到损失的,朝廷会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