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殿前头名状元对我而言手到擒来,信不信郎君躺在蜜儿怀中便能猜中明日考题。”
洪业勤并非空口白话,此次开考前,监考官中就有洪家的门生故吏试图向他泄露考题。
“他们真是小觑我了,我祖父和父亲都是殿前三甲出的榜,有谁比他们预测过的更准。”
花魁惊喜道:“郎君可否说与蜜儿听听,蜜儿虽是青楼女子,却也读过些诗书,愿为郎君分忧。”
“蜜儿想听,郎君哪有不依之礼,只是说完后蜜儿拿什么奖励郎君呢?”
“郎君好坏,欺负蜜儿。”
花魁轻轻拍打洪业勤的胸膛,伏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娇滴滴地说道:“自然是郎君想要什么,蜜儿无所不应......”
洪业勤心猿意马之下,将洪云明和洪文暠着重点过的几篇文章,加上自己的见解告知花魁。
花魁在心中默记,等洪业勤熟睡后,拿出笔墨对照记忆书写,交给了抄袭的举子。
事到临头,洪业勤得知自己被骗,发疯一样要冲出牢房,向花名蜜儿的花魁讨个说法。
那个抄袭的举子惶惶不可终日,逢人便说自己毫不知情,是花魁自甘下贱透露给他。
反倒是这位正主不哭不闹,无论问她什么都拒不回答,面如静水,心如死灰。
佟墨看完锦衣卫呈上的供状,惊讶之余,对这位花魁有了几分兴趣,将她提到内室审问。
“姑娘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洪业勤不是个傻子,傻子写不出这样的好文章,你既然能骗到他,又怎么会不清楚,教唆你的举子没安好心。”
“事情不成还好,若是成了,说不定便将你一脚踢开,甚至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让你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世上。”
始终不发一言的花魁收押后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姑娘,仔细辨认出堂上的佟墨,笑道:
“大人我们见过,您忘了奴家不成?”
旁边负责记录口供的师爷微微一滞,停下手中的笔墨,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佟墨。
佟大人好这口,没看出来啊,是了,定是被佟夫人管得太严,大家都是男人,可以理解。
下属用一番鼓励中包含同情的眼光望着自己,佟墨羞了一个大红脸,清声说道:
“姑娘不要开玩笑,我什么时候见过你,我...似乎是见过,你在醉仙居给我端过茶吧?”
佟墨想起来了,那次为了陛下赐座的事,林致远拉他去醉仙居,貌似一开始喝的不是酒而是茶,奉茶的是一个蔫巴巴的小丫鬟。
“大人说的不错,奴家小时候在醉仙居当过一阵端茶递水的丫鬟,有幸见过您和另一位大人。
“那位大人还打趣奴家说,'醉仙居不都是美人吗,怎么到了我们就换成一个小丫头了',害得奴家被楚妈妈罚去后厨刷了一个月的碗。”
“我那朋友无心之言,没想到连累姑娘了,但你既是楚...妈妈调教出来,何苦做出此事?”
“若真想嫁个好人家与楚妈妈说便是,她不是那种刻薄寡恩之人,这一点我是清楚的。”
涉及父亲的老相好,佟墨言辞中不得不注意,示意师爷低头记录,管好自己的嘴巴和耳朵。
“嫁个好人家?大人真的不清楚,这所谓的好人家是怎么个好法吗?”
“不是大户人家的妾侍,就是田间地头上的庄稼汉,我不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蜜儿的这番话对佟墨说过,对楚妈妈说过,只是后者亲自操起棍棒,将她打的皮开肉绽。
......
“一个鎏金河上的丫鬟,妄想当大户人家的正头夫人,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妈妈你年轻时不也痴心妄想过,当那位佟家三老太爷的夫人吗?”
“我就是不想你走和我一样的路,才要打醒你,找个普通人平平凡凡过一辈子不好吗?”
“就不!”
......
“他说高中状元后娶我做他的正室,我为什么不答应,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说,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我情愿用我这条贱命去赌。”
蜜儿眼中的疯狂是佟墨不能理解的,故而问道:“你就没有想过洪业勤愿不愿意娶你,他可比许诺你的那人要痴情,一直在问你为何骗他。”
“洪郎啊...呵呵,大人难道不清楚这种世家子弟的品性,他喜欢的不过是我的这具身体,等过几年我容颜逝去,你看他会不会记得有我这么个人。”
“即使他真的对我不离不弃,他的家人又怎会允许一个青楼女子入家祠受香火,玷污他们家的名声,我要的是锦衣玉食,而不是一辈子的谨小慎微。”
佟墨让人把蜜儿带下去,换身衣服,吃点东西,上堂听候判决,“师爷怎么看待此事?嗯,你在干什么?”
师爷从公文中抽出一张拜帖呈给佟墨,“回大人的话,岳阳洪家那边来人了,让我们把蜜儿交出去,您看要不要......”
佟墨看过冷笑一声:“洪家的手伸的够长的,短短几日便将京中的形势摸得一清二楚,洪老爷子居于江南,心却还在庙堂之上啊。”
“大人何必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与洪家闹不痛快呢?”
洪云明原本就指着这个孙辈为他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却遭景光帝下旨,洪业勤品德败坏,终身不得入仕。
“他们不敢把火发在陛下身上,势必要发在您头上,把蜜儿推出去,缓和两家局势,何乐而不为。”
“你此言差矣,洪家......”佟墨刚想提点一下师爷,却听见衙役急匆匆上前禀报。
“回大人,那女子趁人不备,自缢在房里,发现时人已经凉了。”
“这下不用争了,师爷你去把她后事处理好,洪家那边我来应付,反正习惯了。”
......
洪业勤被接回洪家后,性情大变,整日将自己锁在房中不与人交谈,就算是自己的父母至多道一声“别来烦我”。
洪母为此不知道哭过几回,现在小儿子又被佟恪武打死,洪文暠将这一切怪罪于佟家。
“孩儿恳请父亲,为勤儿与思儿做主,向佟家讨回公道。”
“公道?你跟我在这儿谈公道,那对夫妻就不要公道了吗?”
多日不曾踏出自己房间半步的洪云明,面对儿子的请求不但没有同意,反而异常恼怒。
“我从你祖父手中接过洪氏,在我这一代输了,输在我保了太子,你两个儿子输了,输在他们一个耽于玩乐,一个不思进取,现在你也想输,想让我洪氏就此灭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