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陆华的反应会这样强烈,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陆华已经将我伸出去的左臂攥在手中,我大惊,左臂急忙顺着他的手劲向内翻转,消了他这下重重的扭力,右手倏然伸出,扭在他手肘上,想借着这股扭力使他前臂瞬间麻痹麻木,在这空挡里摆脱他的掌握。
虽然我出手很快,但还是晚了一步,右手还没有托在他肘关节上,就感到他手上传过来一股很大的力气,将我的整个身子拽了起来。几个踉跄,我向前蹬蹬蹬跑出四五步才算稳住了身子!
回头看时,陆华已经站在圆石前面,怒不可遏的看着我。
我暗自庆幸他出手的意图只是想将我拉开,并不是想伤害我,要不然,我这条手臂怕是已经断了。
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陆队长,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解开你心里的疑团,没有别的意思!”
“那样最好!”陆华阴测测的说:“这里的东西你都不能碰,尤其是这块石头!”
“为什么?”
陆华脸上又闪过一丝茫然,道:“不为什么,就是你不能碰!”
我苦笑了一声,道:“你不让我碰,怎么让我帮你解开这个谜团?”
“这有关系吗?”陆华冷冷的问,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你不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吗?现在我告诉你,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块古怪的石头!”我斩钉截铁的说。
其实,从一开始进到这个石洞里,我就感到这块石头很特殊,不光是因为它透明的几乎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材质,也不是因为那透明石蛋中隐藏的如同眼珠一样的红色圆珠,而是白枫对她的亲近,亲近到可以完全不关心身边任何事情。现在又加上了一条,陆华对这块石头的紧张。
这绝不是偶然,绝不是!
我知道陆华没有撒谎,只是他深陷其中,连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但是我却知道。
“因为这块石头可以发出一种特殊的能量,正是这种能量能够给你安全感,你甚至于不知道它的存在,但是你却绝对能够感知到它存在的这股能量!”我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我在说的同时,也要将自己的思绪做一番整理,以使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陆华听了我说的话,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好像明白了似的点点头:“也许你说得对,我在这里能感到很安全,很安心,我可以什么都不干就在这里守着它,永远守着它!”
我继续道:“陆队长,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已经被它控制了,你已经没有了自我,你已经不再是陆华了!你还能记起以前的你是什么样子吗?你想想,你,陆华,S市的刑警大队长,缉凶查案!造福一方,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好警察。可是现在的你呢,为了自己的欲望,把你以前所看重的一切都踩在了脚底下!”
陆华听着我的话,脸上阴晴不定,我知道他的心神也在慢慢变得模糊,过去和现在交织在一起。
“你觉得这就是你吗?你不觉得事情正在发生着很可怕的变化吗?还记得方明吗?那个和你一起共事多年的老警察?”
陆华愣了一下,好像在回忆这个名字,过了好一会,他才说:“我当然知道,他怎么了?”
“他死了!”我大声说。
陆华显然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不可能,怎么会?他……怎么死的?”
我一步步的向他逼近,以便给他更多的压力,此时,我心脏狂跳,紧张无比,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能用语言使他明白自己确实变了另外一个人,而这种结果是多么的恐怖,也许接下来我就会很快的变成一具死尸,一具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去了哪里的死尸!
“是你杀了他!”我盯着他的眼睛说。
“我?”陆华怪叫一声,开始咆哮起来:“怎么会是我,那不可能,不可能!我……我怎么会杀他?”
“你难道不记得了吗?那天晚上,有两个人拿枪指着你,他是谁?”我步步紧逼,一刻也不敢放松,一旦我有所放松,可能前面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那是……老方和小周!”陆华的声音低沉了下来,瓮声瓮气,好像堵着嘴在说话。
“然后呢?然后你怎么做的,你还记得吗?”我将脸凑近他的脸孔,看着他眼中满是血丝的眼睛。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头,手心里开始往外冒汗。
“然后……然后,我轻轻的……!”陆华声音更低了,突然恶狠狠的看着我,大声道:“不,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我吃了一惊,刚想往后退,肩头就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推到,身子往后直直的飞去。
是的,我确定,我不是在写武侠小说,更没有夸大其词着意渲染的意图,我确实是感觉自己的身子是往后“飞去”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刻,我的双脚确实是离开了地面。
然后,蓬的一下,我整个身子都撞到了石壁上,头也轰鸣一声,眼冒金星。
而就在这时,陆华的身影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便没有了踪迹!
我感觉到脑子嗡嗡响,头疼欲裂,身子不由自主的慢慢瘫坐到地上,挨着石壁瘫坐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我才能够摆脱脑子里那个嗡嗡的声音,注意到身体外其他的声音。
四周很静,出奇的静!静的能够听到白枫微微的呢喃声,她好像在唱一首歌曲,对,是的,他确实在唱歌,那是一首儿歌: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
糖一包,果一包,外婆买条鱼来烧。
头勿熟,尾巴焦,盛在碗里吱吱叫,吃拉肚里豁虎跳。
跳啊跳,一跳跳到卖鱼桥,宝宝乐得哈哈笑。
那声音真好听,清脆悦耳,好像梦呓,又像是低吟,更好像妈妈的摇篮曲。
但是,这里很危险,虽然陆华走了,被我用几句话逼走了,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次像鬼魅一样出现在我面前,这次,我成功了,利用他还未曾失去的记忆和良知,可是下一次,我还会这么幸运吗!我不敢确定。
想到这里,我挣扎着站起来,喊了两声白枫,她好像睡熟了,一点回应都没有。我等不及了,必须马上带她离开这里!
我绕着圆滚滚的石头转了一圈,终于在另一边找到了一个可以上去的石阶,石阶是刚刚搭建起来的,用许多块石头靠着透明石球叠上去。我三两步上了石阶,看到白枫躺在圆球上。
那圆球因为很大,而且上面也不像侧面那样椭圆,不太规则,有点平。不过,这正是一个绝好的休息场所。白枫躺在上面,微微曲起膝盖,光光的脚丫在圆球上不停的搓着,脸色安详而甜蜜,瞪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洞顶。我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好像还没有听到,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咬咬牙,挥拳将她打晕过去。伸臂把她抱下来。她上身只穿了一件贴身内衣,身体的曲线很诱人,但是我无暇欣赏这幅美景,急忙扯下自己的外套,帮她穿好,幸好鞋子还在,于是帮她穿好鞋子,解下自己的腰带,将她两只手拢到袖子里,隔着衣服绑好。
我先跳进入口的洞穴里,幸好,入口到了这里开口已经比上面大了许多,我能够翻转身子,我轻轻的将她放在洞口,拉了进来!
于是,一前一后,缓缓的将她拖进洞里。
我想,你能够想象在一个狭窄的洞里拖动一个毫无知觉的人是多么的困难。我一边要顾着自己向上爬,一边还要留心别让她娇嫩的脸颊搓在石壁上,一方面还忧心忡忡的注意着前面,深怕陆华从前面冒出来,迎面和他撞在一起!
这番辛苦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出了洞口,等我艰难的爬出石缝,爬上山顶时,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边缘,恐怕这石缝再多高出一寸出来,我就只能望洋兴叹,无计可施了!
我不敢多做停留,只是略微喘了几口气,便抱起白枫,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山下奔去。
还好,就在我抱着白枫下了山的时候,终于等到了救兵,刘正带着十几名警察赶了过来。
他向我问明了情况,命令两名警察护送我们回S市,就带着其他的人冲向了山顶。
接下来我们坐上了汽车,我半瘫的倚在后座上,看着还洋溢着甜甜微笑的白枫,心里想:如果她明天醒过来时,还能这样微笑——我当然是指出自内心的,而非外力的作用——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