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才是一天工作忙碌的一个开始,辛操不停的为八张桌子上菜,接下来就是顾客们一个接一个的要求,永远的回答,只能是‘好’或者是‘马上’,永远也不能说‘不’,这个字是入职上岗的第一天,就被强停令从个人的词汇里删除。
“不,这一个字,不能这样直接说出,得用其它的长短句代替。永远不能说不,在对待顾客的时候,出现一个不字,你们就将降一级留职,三次出现,那就自动离岗。
这不是我对你们的要求,这是你们的职业所给你们的定义,你们对应的这个职业,‘不’这一个字,就是你们职业生命的毒药,一剂就死。
再强调一遍,‘不’这一个字,你们能忘记吗?
大声的对我说!”
“我们不能说不!”
“错啦!错啦!
你们只能回答,好的,或者是,我记住了,这才是标准的答案。”
入职经理第一天,入职经理的话,到今天还一直在脑海里,辛操一天里,会不自觉的去复习那些教条。辛操是第一个上岗就不曾说过一个不字的丁,这是他高高在前的绩效。后来他也才知道,这里面只有丁二十与他一样,而丁二十是因为二楼有一个他梦想的职位,他得在一楼长久下去,才能呆到他在二楼升至教练,不然,他有可能永远也就上不了二楼,
而其他的丁,他们则多是为了,可以带走或是食用顾客的剩餐酒水,才来到这里上岗,这样,他们的心态就要轻松得多,只为了一餐的免费,大小的餐厅都一样。
辛操小心的在餐桌与餐桌间来回,早上自己一手制造的意外,学深深的印在心中,经理不容他们有一句分辨的指令与吩咐,再一次,让他想到这里就是一个孤儿院,甚至还不如孤儿院,最少在孤儿院里,还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这里,自己可容一双脚的地方也没有。
三六一号桌的顾客,后移了一下椅子,辛操马上就集中精力的去观注她。辛操知道,自己肩膀上的摄像头会与自己的视觉方向,同步的传到后台的数据中心,那里时时闪烁的光色,就是他的绩效。同步到数据中心的还有,他的血氧血糖血压等数据,这些数据在监控着他的接下来的工作量,必要时,他就会被强制进入休眠仓。
再有两小时,你就可以下班,这时一天里,老板有可能到这里来的时候,辛操振作起精神,时时在关注着余下的顾客,还有大厅正门处。这时,他才想到,自己当时的选择错了,若是做个门童,其实比在这大厅里要好得太多,虽说那里要忙碌一些,可工作的时间也要少一些,更重要,那里才是入门,近距离的与顾客与老板们近身的地方,可现在要转岗,那得要有门童们离职,他才入得了岗,还要看他的申请是否进入排位?
各种食物的香味,在换气风流的传送下,一阵一阵的往辛操的鼻子里送,太多的香味,是辛操从未闻到过,一道道美食的颜色,在冲击着辛操的眼睛,喉咙不由自己的在动,有口水在口腔里满溢。
“丁四一,准备换岗,你到经理室报到。”
辛操耳朵里的声音,让他一下就慌了起来,‘是哪里又出错了?’
不安的走进经理室,一句问话,让辛操摸不到头脑:
“丁四一,才给你升了岗,你在兴奋些什么?你的脑电波指数已经超过了在岗数据区,这是为什么?”
‘哦。还有脑电波这一指数?’
辛操在心中暗暗叫若,是回答自己是因为闻香而无法自控,还是回答是希望见到老板,能得到他的一个微笑,这两个回答必是不适宜,哪?自己要如何回答?
“经理,我是因为早上升了岗,而高兴得有一些过头,希望着近期能升到四零,这样工薪也就会多得多,那也就可以换一个好一些的住所了。”
“不对,你欲望数值的波动太快,那不是一种延后的欲望,而是一种短期的欲望与冲动。”
辛操一个不知如何回答,经理刚才的问话,还是他不能理解的一些内容:
“这长期的欲望与短期的欲望有什么不同,我就站在那里,怎么就产生出延后的欲望来?”
“你以为?
不然我们如何知你明天,会不会不来上班?”
辛操更迷糊了,明天自己会不会来让班?他们都是知道,那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事,自己只是在对抗那些美食的引诱,这一个反应,就引起数据库的监察,进而,让经理来问询自己。
对世界的理解,让辛操再一次绝望,就象他无法准确的去定义他的邻居,那一个绿发红裙的姑娘是否安全一样?
“每一个人民,都能安全而放心的生活,这是国家所赋予每一个人民的权力。”
这一句话,辛操从听到的那一天起,他总觉这句话有问题,可是,问题在哪里?是一个病句吗?他不能这样去质疑,更顾不得去质疑,国家毕竟离他太远了,就象他在孤儿院里一样,那都只是向人民张示国家的存在一样,对于每一个生命的个体,还终就是属于他们自己。
最简单,国家与孤儿院就从来没有关心过,他辛操是否有一个爹或是爷爷,就更不用说妈妈与奶奶。可是现在,他的经理就知道他脑电波所映射的问题。一下,让他去憧憬那个叫中国,或是俄罗斯的地方,也许在那里,他的生活会不一样,最少,可以解决他爷爷与爹的问题。
不能长久的沉默下去,得再一次回应经理的问话:
“我就是高兴!从昨天晚上起,我就高兴,因为我想得到别人的微笑,这样我们就会觉得很高兴。也许是定点,让我这一整天里都非常的兴奋。”
经理开始用去抓他的头皮,眼睛也第一次的注视着辛操,辛操同样第一次大胆的去直视经理的眼睛,希望经理知道他这是在传递真诚的心态与想法。
几次的皱眉后,经理大喜,脸上的喜悦,让辛操一下就想到,在一楼大厅,升到一号员工时,那就可以自动上二楼,而经理们,也许也是某种绩效,就可以从四楼升到八楼。这样一来,辛操就想,经理的喜悦,与自己的喜悦必是一样。
“好,明天我们应当在大堂做一个横幅
‘我们微笑的欢迎您!’
而不是
‘欢迎光临’”
经理用了时时的断句,在肯定着辛操的积极上进的心态,同时,那种拉长的断句,也更亲切的给辛操与种距离的拉近。
“你可以提前下班了,明天再见。”
辛操在仿佛知道又不知道间,走出不夜城,从休眠仓里才出来两个钟头,他精神还非常的旺盛,行走在三百米宽的道路的公园里,脚踏运器的骑行者从他身边走过,让辛操在回想,在存储器里,爷爷或是爸爸叫这种东西里单车,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单人的单车了,都是眼前这种五六个人在上面,有智控方向的多人组合骑踏器,可以聊聊天,晒晒太阳,并能同时又到达他们的目标地。
到处是闲逛的人,阳光与空气,还是多数人的奢侈品,有阳光的窗户是要高昂的的费用,虽说不是每一个窗口都需要上税,有阳光就是与有轻新的空气同在,而没有阳光射入室中的窗户,租金或者是售价都完全不一样。
一上巨大的轮子快速的转动过来,上面四五个人奋力的蹬踏着,象划艇一样,有节奏的起伏着腰身,坐下的座椅在快速的来回移动。这又是另一种的休闲运动,可目的都是阳光与空气,空气快速的在身体里交换,带来的不止是新沉的代泻,更会给身心的稳定激素增加存蓄,这是数据一类,最为推推崇的生活方式。
辛操也想有那种生活方式,只重要是,他们那一类人是唯一会与餐厅侍者交谈的人,更是象不夜城这种中下层餐厅唯一最多的一群人。辛操想,他们也许是与机器交往得怨卷了,才会在餐厅时,有意无意的善意起笑着侍者们,这不是张显他们身份的微微高尚,而是真不想说话,或者他们在工作时,总也是自言自语。
超过四米的巨大独轮子,带着上面的四五个人,转眼就飞驰而去。
中午真好,到处是一脸放轻的人,辛操很少能在这个时候,在大街上无目的行走,这种自由更显得珍贵。
走了许久,辛操才发现,自己不由主的轻松,完全是因为每一个路人,而不是自己难得的两小时放假,在每一张轻松欢快的脸上,不时就会从高高的运动器,或是身后的远处传来笑声。而自己平时里的工作,除了数据员们成群的到来,会有笑声,其他的时候,自己就得绷紧了神经的工作,累到自己回到监狱一样的公寓,只想睡去,那种睡眠,还不如餐厅里的休眠仓,虽说那个只能容身的休眠仓,象蜂巢一样的竖排着,一码就是十几层,总象是十多个人,一个压着一个的进入沉睡,可是一但时了仓中,眼睛一闭,再醒来时,人还是精神无比。
从孤儿院跑出来,已经有四个月了,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最少是还没有一个人喊过自己的名字,这种一种孤独与在人世间的不存在。辛操往公寓慢慢的走着,开始思念孤儿了,那地方纵是有着千万般的不好,可那里毕竟让自己健康的长大,有人还会喊自己的名字,让自己觉得有一个地方是属于自己。可几个月过去了,自己在这世界的存在感越来越弱。
“嘿!”
绿发红裙的那姑娘从一个街口转出,就遇上了辛操,还主动的打起招呼。
“你好。”
辛操象对待一个顾客一样的规范。
“你是在这里闲逛。”
“哦,不是,我提前下班,不知往哪里去?你呢?”
“我有一个陪人闲聊的工作,要陪他们去蹬飞艇。”
“会有这种工作?”
辛操一脸怪怪的表情,还有奇异的猜疑,或是问话太过幼稚了一些,弄得姑娘哈哈哈的大笑起。辛操的神情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无知,略显窘迫又紧张起来。
“今天是人满员了,不然,可以多带你一个人去助力,你也可以加入,只是时薪少了一些,不过总是有各种小零食可以食用。”
“有种好事?”
姑娘笑得更加的放肆,那种笑声,笑得高高在上,又独辟溪径的在开解着氛围的不适。
这世间会有种笑声与笑容,她长长的脸与高高的鄂骨也显得有了一分的可爱,对于辛操来说,这真是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因为这毕竟有可能,给自己多一处可以工作的地方,有与无都是不重要,重要的在于,那是一种希望与期待。
“我要走了,有机会,我会告诉你。”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这是辛操多希望有人能问他的问题,此时说出来,显得声音是那样的压低与弱小。
“给你我的身份码。”
说着话,姑娘伸前的手掌前,一个蓝萤光的显示屏在辛操的眼前,这是辛操第一次接受别人身份的加注,一时间,自己腕间的数控器竟是忘了如何去操作。
缓缓的抬起左手腕,对向那个善意而真诚的显示屏,辛操有一种说不出而又难以去抑制,更说不出的感动,从心底里一直高涌,快要到眼睛里。
光屏一闪,一切就结束了,这种结束得太快的扫描存储,快得让辛操有一些不舍。
“再见,我主要是经常忘记了买洗衣液,而你,又是我能经常遇到的一个同层租客,若是哪天我又忘记买洗衣液,你可得借我。”
话在两个人错肩的时候响着,辛操的左手在竖立在半空,想的还是加注身份码的事,等姑娘错肩而过,他想转身回望送别时,才想起姑娘的最后一句话,心想到,‘那是有目的善意吗?’那这种善意也来得太不着痕迹了。
姑娘已经很远了,辛操还在回忆这一次相遇,比起在夜里昏暗的萤光灯下的那姑娘来,象是变了一个人,特别是她那高着自己大半个头,带来无穷威压的身高的那姑娘来,今天也有了一分的美,尽管只是想她大着自己她几岁,而人又瘦得不成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