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操握紧一根木棍,尖头朝前,时时的准备着,迎向一头扑来的灰色的恶狼。太蒙手持着两根木棍,距着辛操三米。四周的迷雾层层涌起,眼睛前方,只有三四米距离的视线。
看不清前方,前方就有着无限的恐惧藏在那里,周围一片死寂,一声的鸟叫也没有,安静,安静象是浓稠的液体,如果不是因为有辛操与太蒙,这里的一切,可能早就固化了。
前方有了矮树,高大的林木越来越少,杂草开始多了起来,宽大的叶子的不知名的草丛多了起来,前方的地面也越来越看不清,只有用棍子拨开上面的草叶,才看得清地面,那些挡在身前的矮树与杂草,更是前行的障碍,只有拼命的挤着身体,人才能前行,还没有前行多远,辛操就感觉到力不从心,矮树丛对身体的阻挡,已经让辛操一头的汗水。
再回头,到处白茫茫,只有身体与树枝草丛对抗的声音,太蒙象一条鱼一样跟在辛操身后,不急不慢,辛操用身体劈开矮树丛与乱草,在那些树枝枝杆的回弹间,太蒙借身而过。
很快辛操的恐惧消失在疲惫里,时时戒备着狼的到来,此时,竟然是希望着狼的出现,最少也能减少一些枯燥的奋斗。
雾依旧是浓密不散,身上的汗水与雾水一同往身衣上浸湿,寒意消失在双手的那一根棍子上,风象是被雾气阻挡,辛操从来就没有吃过这种劳苦,更让心烦意乱的,就是一身衣服与身体的连附,让每一次的行动,都如有几十斤的负重在前行。
前方象是永远没有尽头,辛操不敢回头去问太蒙,因为太蒙的无声无息,象是处在一种高度的戒备里,正用一种生命危机边沿的警觉,在对辛操说,‘这里不安全!’
手里的棍子,在拨开灌木时已经没有初入时那样的有力,而灌木丛,此时也象是有力多了,每一次回弹,更象是对辛操的挑衅,时间,在每一次脚步的前行里拉长,脑海里,再也没有什么想法?
只有前行,走出这一片无边无际的灌木丛。
回头,显然是不可能,太蒙坚决的语气,早就说明了,活下去,只有前方一条路。
伸手擦拭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汗水与往日的汗水也有了不同,一种口渴到喉咙干裂的冒烟感,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是从心里的深处,辛操其实不知道?那是因为焦虑和急切离开的心情所致,倒还不全是身体的缺水造成。
再一次把棍子插入一丛灌木,往左边用力推开,身体挤了进去,脚伸向哪里?倒是不用担心,落不落实在大地上,齐肩膀的灌木会托着他的身体,灌木对他强大的拥抱,会让他的身体稳稳的环抱在其中,这是唯一让他拥有的安全,最少,不用去担心那些青灰色皮毛的狼群。
太蒙却象是不这样去想,手中的棍子高高的举过肩膀,一双耳朵,象是加大的电流的雷达。每一次辛操在有意无意的回头间,都会见到太蒙一种聆听时的思考,头微偏着,眉有深锁。
辛操在反复的观察后,只是有一声音在耳边响起‘快些向前,不要停下。’
寂静,一如初入灌木林时的寂静,声音在浓雾里,更是得到一种消音和固化,仿佛声音传到雾中,很快也就化成了一缕雾,或是一滴水,再也得不到返馈。簌簌,沙沙的声音,只在耳边响起,或者,就是偶尔树枝的回弹,才会让这一片死寂的雾海,有一丝动的活的有生命的迹象。
可是这种一丝丝有力的回弹,也因为力量的弱小,而只在耳边回响一拍,又归于一种催眠般的沙沙簌簌声。
“休息一下,前面不知还有多远?我们得留一些力气,再冲出这片林木时,可能会遇上的危险。”
辛操听到太蒙这话,心中不禁想起先时他警觉的样子,‘难道他是在骗自己?’
辛操回头去寻找答案,只见太蒙高举着木棍,向着一丛灌木的中央,跃身一起,身体就扑在了灌木上面,棍子放在灌木上,扭身一翻,仰面就躺在了灌木上。
见太蒙那种轻松自然的休息姿势,辛操心中无限的苦闷,‘他先时,为什么要保持那种紧张的神情,弄得自己拼命的前奔?’
辛操还在苦苦思索,太蒙接下来的话,更让他苦闷。
“前方已经有了红色,大雾就要散了,而前眼这一片灌木,可能也快要完了,一出灌木林,我们的危险,可能也就真的来了。”
‘原来太蒙是在用紧张的神情,加速自己努力的前行!’
恍然的大悟,辛操只是也学着太蒙的样子,鱼一样的猛然跃起,灌木刚及腰间时,身体已经无法上升,扭腰一扑,浓密的灌木就托住了身体。这种人体象是落在海绵上的感觉,双腿的负重与压力在瞬间消失的轻松,一翻身,也如太蒙一样,一条木棍枕在脑下,双眼望天。
天是红了一些,不过,这种红是一种黄与红都有而又泛着白银光的红色,乳白色的雾气,在前方的那一片红色里,象是一层浮光,只是没有流动。天空里的光色,不是自己所生活的那种,每一天都干燥而闷热的城市所拥有。
雾还在飘,只那已经没有了风云集汇的那种流动,而是一咱浊沌,象是稀释了的却是没有乳白的牛奶,近处是灰色,极远了,又着一层白与或是黄,因为再远一些,就是桔红,桔红的边沿,就是黄色,而正心处,一定是红色。
迷人的雾色,辛操丛来没有见到过,那种由远及远,不断在变化的颜色,还不是辛操这种对颜色有过深认识的深度能形容的颜色,一切,就象他对生活一样,生活到底是美好,还是不美好,都不重要,也更不知道?因为,在他的心中,对生活,还是一种好奇而未知的一种憧憬。
看着迷雾满天,他知道,东方就是那颜色最美好的地方。
地域的方向,在辛操模糊的认识里,那应是中国的方向,而对应着,就是罗曼诺夫的家。
躺在如毯的矮灌木的树稍上,眉毛拨弄着眼前的晨雾,辛操又象回到那水泥箱子的房子里一样,罗曼诺夫家统治着俄罗斯时,全是一些三十多岁的女人们,那她们的裙子,在舞蹈着那一片寒冷的世界上,最庞大的土地。
而英法的七年战争,让美国也得到一个独立的机会。中国在赶些什么呢?那时候,哦,那时候,蒙古国还是中国的一部分。
一想到自己的国家那时候还属于中国,辛操一下就回想到了自己,不知是在问太蒙,还是在问自己: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如果你死了,我会用最快的时间跑到集结地去,不一定等专们来接我们的飞行器,随便杀死两个人,我就可以上飞行器回去了。”
听到太蒙豪不犹豫的回答,辛操扭头去望太蒙,头一离开横挡在脑后的木棍,身体也失去了平衡,身体一歪,就斜滚进灌木丛中。
费了半天劲,才从灌木丛里钻出,在爬上灌木树丛顶,思维也才丛迷雾与疲惫里走出来:
“我只是你的一个任务,活着,我是你的一份数据考核,死了,也就是一次失职,接下来还继续,是这样吗?”
“也是,也不是,如果你活着,我们能一起回去,对我来说,就是一次创业,不只是收获我人生的一笔财富,同时我也找到你这一个富矿,并且,终生拥有你的友谊。
我们这一个行业来说,护送你们这样的人,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你们的未来必是飞鸿腾达,你总不会忘记了与我生死过一回吧!?”
“我这一条命,还是可有可无!”
辛操无奈的感叹到。
“生活与人生的意义,可以象你想的那样,可是,我们这一行有规矩,客户的生命是第一位,我们自己的生命才是第二位,这是数据拣选出来的结果,不是我们自己想来,就能来到这里。
这种环境,百分之八十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来到这种地方,更何况还是免费,真正天然的氧气,而不是合成。就为了能来这里过上一天,多少人愿意辛苦二十年,也想来到这里,你以为我能来这地方,就是因为不怕死吗?”
“那是为什么?”
辛操真诚的问。
太蒙却象是已经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如果你休息好上,我们就上路,今天能走出二十里,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不然,回答了你这个问题已经显得是那样的没有意义。”
什么了不明白,辛操更深的明白一点,就是得活下去,眼下可能就有危险。
“我休息好了,我们走吧!”
辛操也用坚决活下去的毅志回答太蒙。
“从现在起,你跟在我身后,一出灌木丛,就要小心身后。你要记住一句话,前方很危险,身后也不安全。
明白吗”
“我记住了。”
再上路时,太蒙在前,辛操跟在他身后。当太蒙在前行时,辛操才发现自己太蠢了,太蒙一直是斜身前行,而不象自己用身体去与灌木对抗,他的手与身体是在往灌木里钻,象鱼游在水里一样,而自己却是在用身体去推开那些灌木。
‘太蒙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这样的方法呢?’
辛操不好去问,更是心中有怒的不去问,只是快速的跟上太蒙,在那些灌木还没有回弹完,就跟着钻了过去。
天色越来越亮,这种亮是因为晨雾的消散,大地本来就有的光色,而辛操却是因为没有时间去观察,全凭着眼前太蒙让他得全力才能达到的跟进,同时也是自己这一天以来,已经有一些习惯四周的环境,而有了自然的反应。
越走越轻松,就在前方,已经有高大的树木在出现。
“坐下,休息一会儿,你就在这里,时时小心四周,我前面去看一下。
辛操随着太蒙的远去,没有太蒙那个不算巨大的背影,辛操才看到,前方已经没有了灌木丛,乱草的高度与灌木一样的高,才让辛操以为灌木还有一段路程。
太蒙低头弯腰,小心的前行着,尽量把声音压低。
辛操在后面看着太蒙小心而滑稽的动作,也无心去笑,这段路程,辛操跟进得太紧,让他累得气也来不及喘息一口,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蓬蓬松松的乱草,一身体的一人下压前,就有了厚厚的垫子。
“噢!”
一声狼嚎,还没有见到狼的影子,辛操一手拖着棍子,屁股着地,手足并用,只是往后倒梭滑去。
就在辛操直直视频的太蒙的动作里,一头巨大到无比硕大的狼,就向着太蒙的头上扑去,就在到达与太蒙齐肩膀的高度时,狼头与狼脖子扭就优美的弧线,就要向太蒙的脖肩处咬去,太蒙低身缩头,手中的木棍往地上一支,木棍子的尖头就正对向狼头而去,两个速度在恰好的一个高度就撞在了一起。
木棍的尖头,正好,扎在狼头的下巴上,锋利的前爪,兀自徒劳的乱抓胡捞着,一声也发不出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匹狼从另一个侧边就飞扑上来,太蒙一手用力移动木棍,另一只手往木棍上的狼肩一推,一头也许是已经的死狼,就往扑来的狼头上迎去,一声骨肉与骨肉的闷沉的撞击声,随着就是一声狼嚎怪叫,灌木断枝的折断声,草木压倒的倏倏声,一切就归于安静。
安静一秒后,太蒙快速的后退,手里拖着木棍,后背对着辛操,身体在快速的后退,坐在地上的辛操,看不见前面还有几只狼,而太蒙又是身处何一种的处景。
斜着太蒙的肩膀,望向远天,天空有了净蓝,那种蓝色,蓝得那样的妖艳与柔情,辛操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蓝天,那有如丝强绸的晨雾还未散尽,已经开如在高空里形成丝带,若蠕若动,扭缠盘结,是水墨画才能达到的一种意境,在静态的视频里,永远就没有这种灵动与生机,那些雾是水,是水的精灵欲幻化时的真身。
辛操不是在想这天,这蓝天与欲散未散的晨雾的美,而是惊讶在瞬间弯化的生死里,而自己没有在前方,而是太蒙,而是太蒙在前方,换成知道,此时,此时应已是狼口里的一块肉,此一种尽万劫而未死的庆幸,心跳如雷,而呼吸停止,身体也许是痉挛或者是死死了僵硬,反正自己是不知,而一双眼睛,就直直的望着前方,一个巨大的,太蒙的背影下,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