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奢侈的后果就是导致颖姝在汪老太太面前不自觉淌了些哈喇子下来,汪老太太很是嫌弃地安慰颖姝:“放心罢,你是嫡出,将来这嫁妆,自然会更加丰厚才是。”
颖姝猛地点点头,却是像个粘人的兔子是的凑在汪老太太跟前,“祖母,颖姝可以不嫁,颖姝想要多陪在祖母身边。”
汪老太太当即眼眶便是湿润了,看着颖姝,一副颇为感动的模样。
不过汪家给出的陪嫁其实不算是有多奢侈,石家送来的聘礼才算是奢侈,虽然两家的婚事背后的实情并没有那么光彩,但石家却显然没有多糊弄的意思,是照足了勋贵人家的礼数来的,又酌情增添了许多。
成箱的金银自不必说,各色名贵锦缎布料一样一百零八匹,再有各色上好的狐皮、虎皮、貂皮、鼠皮、等等等等;再有各样的名贵到可以当大内贡品的山珍海味,从天上飞的到水里游的各色都有;各种值钱的东西都送来了之后,最后还有但凡讲究些的人家结亲时候都会送来的东西——一对肥美的聘雁。
其实大概算起来,遇上婚嫁,最后往往都能维持一个基本平衡的局面,虽然往往是女方家怕女方婚后受气,往往会陪上许多嫁妆给新娘充场面,便是颖嫦这样的的都金银珠宝生活器具甚至连马桶都样样不缺。不过因为之前颖嬛与亲王结婚,汪家几乎属于净赚,这次颖嫦待遇也实在不能算是好,这样一来,一次结亲的巨大花费,尚且在汪家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因为婚嫁,皇后特意给颖姝放了几天假,让颖姝能在家“联络姐妹情谊”。可是这份姐妹情谊到底能不能联系的下去,却是不由自己说的算的。
外人看起来汪家处于一片热闹繁华之中,然而汪家内部的气氛,则是喜庆之中夹杂着萧寂肃杀。
颖嫦的待遇稍稍好了那么一些,自从决定结亲之后便被关到一个稍微好那么一点的房间里“绣嫁妆”,至于王姨娘,维持被捆住苟活的命运一直没有改变过。
反正这种大场合王姨娘做为一个小妾,是不能露面的。
等到颖嫦真正出嫁那日,刘氏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自己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算是能够真正熬出头了。
什么迎亲拦亲等礼节自不必说,为了装点面子,便是颖嬛铖王夫妇都亲自驾临,甚至福昌长公主都来至此庆贺,这让汪家很是感激。席间颖姝又认识了许多贵族圈的太太小姐,什么平山伯夫人,什么刘太师的表侄女的外甥女婿的妹妹,什么平凉府令留在京城的妹子,恭顺侯夫人等等。
这些贵妇小姐直是让颖姝认的头晕眼花,其中最让颖姝印象深刻的还是恭顺侯吴克忠的夫人崔氏,传闻先帝征战时期,崔夫人曾凭借一女子之身,跨越千里为先帝与夫君送马,一时间成了佳话还被先帝嘉奖。在这个处处要求女子贤良淑德不能随便出门的古代,颖姝甚至差点怀疑,这样的人会不会是自己老乡。
恭顺侯夫人年纪与刘氏差不多,言语行动间很是爽朗大方,丝毫不像旁的人家那般端着架子或是极度端庄贤淑。反而是拉着颖姝过来,一个劲地夸赞,“这孩子,小小年纪便能掌管这么大的家业,真是个好的。汪夫人,你可是有福了。”
刘氏亦是跟着笑道:“可不是?我家姝丫头,可最是让我省心的,帮我分担了不少呢!”
大约是性子相同的缘故,颖姝对于这位崔大娘子很有好感,便是交谈了几句,崔大娘子则是很爽朗地给了颖姝一只金钗和一只镯子。
到了时辰,颖嫦便是由着侍女搀扶上前拜别汪瑛与刘氏夫妇,汪瑛虽心恨颖嫦不安分,但还是诚心嘱咐了几句:“尔往夫家,必当勤谨侍奉,夙夜匪懈,娴静自持,侍奉公婆,照顾夫君。”
颖嫦很是恭顺地摆出高姿态来应答了一句:“女儿谨遵父亲大人教诲。”
轮到刘氏,她则是很不走心地敷衍道:“好生去罢,今后必当端庄守礼。”
再然后,汪老太太甚至都没有出席,只推说身体不适便是躲在屋子里不肯出门,是明显的不给面子。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颖嫦上了迎亲的花轿,开启了新的生活。
宾主尽欢后,谁也不知道外表沉浸在嫁女的喜悦之中的汪家发生了什么。
等夜幕落下,王姨娘被稍稍清洗之后被捆上了去往乡下的马车。而等太阳升起的时候,汪家的一切又好似没有什么不同,人人都在照常生活着,只是没有人会提及王姨娘的存在,好似王姨娘从来没有来过似的。
三朝回门之时,颖嬛与铖王姐夫又驾临,也算是给足了面子,汪家也算是备了一桌尚可的酒席,至少外人看起来整个家都很和睦。
从脸色可以看出来颖嫦的新婚生活过的尚且算是不错,与颖姝交谈间也尽是炫耀得意之意,“这伯府还真是富贵的很,只是陡然间换了环境,我还有有些睡不着呢!要我说,倒有些忒过华丽了。本来咱家软软的缎子做床铺便好,伯府里非要用金银丝线掺了蚕丝来做被子床铺,再怎么也都有些粗糙了。”说罢,颖嬛便是紧紧捂着手中的平金手炉,“这天是真冷,捧个手炉倒是烫手,还好这蜀锦的炉套子隔热保温,正好舒服。我也给大姐姐和三妹妹各自带了一份,虽是掺了金线有些硌手罢,但也算是能将就用,两位姐妹别嫌弃才是。”
颖嬛很是不屑,并且看脸色好似下一秒便要站起来骂人了,颖姝忙地暗中按住颖嬛,笑盈盈地装作一副没见识的模样道:“是吗?那我可就谢谢二姐姐了。我可是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好的手炉与炉套呢!至于那伯府镶金绣银的锦被,想来我也是没机会见着了。倒是大姐姐房中夏日里有西洋进贡来的冰蚕丝做芯子的被子很是柔软,只是没有用金线做被面,怎么也是不如伯府的富贵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上次赏我的那套藏地大师开过光的万字福妆花缎子的被子怎么样,回头我可得看看。”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你伯府再富贵,丫的也不能比皇室还富贵吧!
果然这句话还算是有用,颖嫦有些兴致寥寥,偏生的颖姝还一副深闺里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的样子:“二姐姐,你倒是再给我说说,这伯府里还能有多好啊!我可从来没见过呢!”
细细想来,其实颖嫦的那些炫耀的小心思也颇为站不住脚。汪家虽然没有爵位,但是官位已然算是重要,结识的又都是各处人家,什么王府公主府都见过,伯府便是再富贵,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之后颖嫦便又将炫耀的点给落到自己的新婚丈夫对自己有多么多么好上了。
可是铖王姐夫对颖嬛也很好。
颖嫦便没什么可炫耀的了。甚至两下里相比较之下,颖嬛还幸福些,不但是王府里主母,也没有侍奉公婆小姑大姑的烦恼;而武清伯府中,上有公婆,下有丽筠这个小姑。听说颖嫦女士嫁进去第二天便被婆婆康大娘子叫过去站规矩了,虽然颖嫦有身孕护体,但是人家康大娘子则是表示:咱们都是要脸的人家,若是正经论什么怀孕,怎么也得一个月后才能对外说吧!
以上这些来自于丽筠小姐的友情提供。当然丽筠这个小姑子也没有很客气,做为辅助母亲当家的姑娘,本来长嫂嫁进来就要将管家这件事情交给嫂子管的,不过丽筠则是表示:反正大嫂在家里也没有管过家,那我还是再教大嫂几日之后大嫂您再协助母亲罢。
这样算起来,就算是石继对于颖嫦有千万般呵护也没什么用了,毕竟在这样一个以孝道为基本美德追求的社会中,石继不可能为了妻子违逆自己的母亲。至于丽筠,她在家里可是极其霸气之人,根本没人能说的了她。
“丽筠还和我说,姐姐到了家里很是孝顺婆母,很得伯府上下喜爱呢!”
到了饭点,全家上下聚在一处吃饭,汪老太太照旧说“身子不适”没有前来,颖嫦就利用席间轻松的气氛询问汪瑛道:“爹爹,不知祖母身体如何?我这回门,还没有拜会过祖母呢!”
刘氏很明白汪老太太的脾气,定然知道汪老太太是有多嫌弃颖嫦这般悖逆狂妄,定是一时半会不能解气,便道:“你祖母身子尚可,就是照例是要闭关礼佛的。这会子你也见不着,不过也不急。日后总有相见的。”
颖嫦又问道:“那我小娘呢?这出嫁后,便没有见过我小娘。一会儿吃完饭不知我可否能去见我小娘?”
刘氏没有回答,汪瑛则是低头吃饭连头都不抬:“见你小娘做什么?这种场合,你小娘便是不见也行。”
颖嫦一愣,笑容逐渐凝固了几分,只是强忍着:“女儿自然知道小娘身份不配,只是总归要去看看才是。也不是叫小娘一起来用饭,不过是一会去水仙阁瞧瞧便罢了。”
汪瑛却是“哦”了一声,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别见了。见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