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谢皇后娘娘。”颖姝听闻皇后话语便是缓缓起身,按着自己该坐的位次坐了下来。
“身子可怎么样了?你家二哥可还好?早就知道夫人生产,本该是本宫亲自去探望的,只是一时指宫中琐事缠身。倒是不好抽开身去看望夫人了,夫人莫怪。”皇后含着一种温和且有些感激的神情看着自己道。
“皇后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臣妾不过卑贱之躯。生产不过是件小事,哪里敢让娘娘您辛劳呢?”说客套话这种基本功,是颖姝虽然讨厌,却是不得不时刻牢记在心里。
皇后笑着摆手,“这可不是虚话,你与永国公帮助了本宫与陛下,陛下与本宫都是感激在心的。况且永国公又是我与陛下的外甥,如今外甥生了孩子我们自然是高兴的。与陛下身为孩子的祖辈,如何能不放在心上?”皇后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边贴身宫女取来两只蝙蝠万寿纹的云锦木盒送到颖姝面前,笑着道:“本宫思来想去,实在是不知道该送小孙儿些什么,唯有本宫出嫁之时这一个雕花万福的白玉项圈,倒是适合给小孩子带,也好压压福气。”
皇后的宫女便是对着颖姝缓缓打开那只较小一些的木盒,只见里头赫然躺着一只项圈,那玉纯白如雪,是上好的成色,一见便知是价值连城之物。”
见颖姝在仔细端详着那玉项圈,皇后则是继续介绍着第二件送给颖姝的礼物,“这白玉项圈倒也罢了。还有另外一件,是本宫与宫里的诸位娘子的一点心意,还请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那宫女便是迅速地将第二个盒子打开给颖姝展现,却见是一件为小儿制的用各色碎布料拼接而成的花色水田小袄子。
颖姝不禁道:“这……”
“本宫听闻民间人家生产孩子之时,都会用左邻右舍的几块布料拼接而成一个袄子,是谓水田袄。用百家的布料便是集合成百家的福气,是能够保证孩子平安长寿的。且不管这说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心意总归是难得,本宫想来想去,便借着这个心意与后宫诸位娘子商议着,每个人出一块宫里最好舒适的布料,给娘子的孩子拼成一个水田袄,也是为祈福的意思了。这些布料针线都是宫里的姐妹们自己凑的,裁剪拼接也都是本宫与诸位姐妹一起的,倒图个新鲜有趣。”
堂堂国母与宫中高高在上的娘子能亲手为自己的孩子缝制一件新衣,那便真是实在难得的心意了。更加可以说是无上的荣耀了。
这般受宠若惊,颖姝便是与沈斌齐刷刷地站起谢恩,感激道:“皇后娘娘大恩,臣等拜谢。”
“瞧你们说的什么大恩不大恩的,不过是随手闲来缝几下罢了。到底是我与陛下的孙儿辈,我们自然是心疼的。都是一家人,何必拘这些虚礼呢?快坐着快坐着,别动不动就行礼的,叫人看着生分。”
这时坐在皇后身边许久未有说话的皇帝这才开口言说道:“皇后说的对,都是一家人,何必虚礼呢?”
颖姝与沈斌这才复坐下,沈斌打趣道:“舅舅舅母,倒不是我虚礼,只是您们给出这样贵重的礼物,我又实在没什么可回赠的,便想着起身谢一谢。这般您就不会追着我要回礼了。”
这话倒是逗的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皇帝更是冲着沈斌扔过去一枚枣子:“你这皮猴子,竟还是像老样子一般。最没有个正形了!”
沈斌“嘿嘿”一笑,便是对着皇帝很自然地表现出亲近来,“舅舅,不是开玩笑嘛!反正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多好呀。”
皇帝只得摆出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指着沈斌又顽笑了片刻,便是对着沈斌道:“行了,想来这里你也是待不进去的。太子这小子最近正想着你,你不若赶紧去清宁宫看看他,你们兄弟两个也好说些话。”
沈斌正有此意,便是忙地答应了下来,又温和地看了看颖姝,与颖姝眼神交流一番,这才行礼告退了。
小夫妻两人举动落在皇后眼中,皇后便很是慈爱地道:“小夫妻两个感情极好。相知相许,倒是难得。瞧着你们不用说话,只消眼神便能交流,可见是心意到了极致。你们可定要珍惜彼此,这世上能懂自己的人可不多。”说罢,皇后便是不自觉地看着皇帝,大概是藏着一些潜台词的。
颖姝有些羞,又觉着挺高兴的,毕竟皇后也是说到了点子上。
“是啊!皇后说的对,这世上,能有一个懂自己的人当真是不容易的。”皇帝不知为何,语气竟是显得有些凝重了。
忽如其来的低气压显然让皇后与颖姝都有些不适应,还导致了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不过皇帝的神情与状态倒是彻底地偏离了此时此刻该有的样子,倒好似是陷入了一种回忆里头似的,“不容易,该是好好珍惜的。”
“陛下?”皇后见皇帝状态实在不对,还是不得不出言问候提醒一下皇帝。
“哦哦。”皇帝反应过来,便是对着皇后一笑:“幸好,皇后是懂朕的。”
皇后绽放出满意的笑容,轻轻地扶着皇帝的手臂道:“陛下觉着臣妾能侥幸懂得陛下的一二心思,那便是臣妾的福气了。”
“这世上女子,当属皇后你最善解人意,最懂朕的心思。”
颖姝恭敬地坐在底下听着,怎么听怎么觉着有点变味,帝后公然秀恩爱?
可这糖又实在是有点硬啊。
“说起来,瞧着斌哥儿与汪娘子的样子,汪娘子也是善解人意之人呢!可真真是其母必有其女,都是一样的好。”皇帝看着颖姝缓缓道,“平娘子也是善解人意之人,也是一朵解语花。”
颖姝:“???”
颖姝本来以为皇帝所说的母亲是自己的嫡母大娘子刘氏,只是皇帝随后竟是又加了一句“平娘子”便明显是指自己的生母平氏了。可……这分明是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两个人啊,怎么皇帝就是能说出自己的母亲呢?”
其实有关于自己的生母平氏,一直是个谜,自己来到古代如此之久,什么事情都探究的较有门道了,偏生的就是关于自己在古代的生母是什么都不知道,便是自己去问汪老太太,汪老太太也多半是面色凝重地闭口不谈。
至于整个汪家上下,都极其有默契地选择对于平娘子之事不再提及,好似平娘子根本未有存在过整个汪家一般。
自己唯一知道的,便是平娘子也算是出身名门,也是大户人家的出身,按着正常道理,是要嫁给一样的高门大户为正室的,是绝计不会嫁给自己的便宜老爹汪瑛为侧室。
好似自己生母的存在,从一开始,便是注定了不符合常理的。
再者,大歆礼仪周全,平素是最为重视礼仪规矩的,可平妻的存在却是最为不符合礼仪规矩的。在从前的朝代,娶平妻的大多都是商人等不上台面的阶层,到了大歆,便是稍微体面一些的商人之家也不会娶平妻了。可自己的便宜老爹汪瑛身为朝廷命官,又是世代的两关贵族,将礼仪规矩可是看做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怎么就会随随便便做出这般不符合在贵族眼中丢了大人的举动呢?
到了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帝竟是还能主动说出自己的生母,那实在是为自己的生母更加增添了一分神秘色彩了。
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神秘女子,竟会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却又时刻铭记在心。
“陛下……难道知道臣妾的母亲呢?”颖姝试探着问皇帝道。
“自然是知道的,都是故人罢了。”皇帝一副怀念往事的模样道:“你母亲,真真是个奇女子。”
“咳咳……”就在关键时刻,皇后竟是出声打断了皇帝,轻轻扯着皇帝的袖子,“陛下……”
皇帝便是反应过来,骤然终止这个话题,只是面色淡淡地道:“罢了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便不说了。”
颖姝本能地想要问,然而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
皇后见此,便是又扯了旁的话题来聊,颖姝明白,便是顺着皇后说着这些话题,将自己心底里关于生母的惦记复又掩盖住。
只是经此话题,皇帝倒似是掉线了,便是皇后换了话题皇帝也接不上了。面上神情更是显得有些复杂,让人实在是看不透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
颖姝便也只能按耐着心中疑惑,另做旁的打算。
这般正与皇帝皇后说着话,宫中却是忽地传来急报,白部俊夏王子薨逝。
俊夏王子本在壮年,又素来身体康健,又是白部珠兰放在心尖子上疼爱的人,骤然薨逝,实在是教众人意想不到的很。颖姝与皇后也就罢了,只是疑惑。皇帝的疑惑震惊显然最重,竟是在听闻俊夏王子薨逝的消息那一刻直接晕倒了。
“陛下!陛下!来人啊!快宣太医!”皇后惊慌地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