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丰哥儿哭喊着,颖姝听在心中,自然是十分不安不舍,奈何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便是想要多停留片刻,一边的璇妈妈的还依旧在提醒催促着。
出了内殿,颖姝便又得去拜见皇后杭蕴影,皇后见着颖姝出来,便是温和笑着:“夫人见着丰哥儿了?”
“是,皇后娘娘。”颖姝恭敬地应答着。
“丰哥儿……”皇后轻轻笑着:“丰哥儿是极好的孩子。长的也很像夫人与侯爷,都一样的好看。”
“娘娘缪赞了。”纵使皇后这个人自己万般的不喜欢,可皇后说的这话,自己却是觉着没什么错处,更者一提到孩子,自己面上便是忍不住漾起笑容。
“只是可惜,宫里的规矩,夫人看孩子时间也有限。本宫虽贵为皇后,却也没什么法子。抱歉……”皇后真诚地看着颖姝,瞧着倒不像是说假话,好似是真的在为自己难过一般。
“娘娘慈心体贴,臣妾感激莫名。既然是规矩所定,臣妾定然会遵守。”
“那夫人,以后若是想来,便常来宫中罢。丰哥儿想见母亲,本宫也想着有人能陪陪本宫说说话。”皇后温和笑着道。
“是。”颖姝如同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器一般点头应答着。
这般参拜结束之后,颖姝回到家中自然是觉着满身的疲倦,不禁长长叹一口气,“真是累死了。只是能见到孩子,倒也不错。”
只是颖姝说完了便又是觉着抑郁不已,“可是,孩子终究不在身边,他在宫里如何,我还是不知道。”
这般心思一旦浮动,在心底里越想,便越是觉着伤神伤怀,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斌很是自然地能感受的到自己的异样,便是凑过来安慰着:“我知道你见着孩子有些伤心。只是你总不能一直如此不是?如今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怀着身孕,最是不能伤心的。”
“我知道。”颖姝轻轻一笑,便是如今艰难如此,自己看着沈斌,还是觉着身边终究是有值得高兴值得支撑下去之事,倒也觉着尚且可以。
“皇后叫我常常入宫。”颖姝看着沈斌,转述着今日在皇宫里的情形。
“那你想常常入宫么?”沈斌十分冷静地看着颖姝,真诚发问。
颖姝看着沈斌,亦是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并不想。”
“那就不去。”男人眼中充满温和宠溺,全然支持自己内心的想法。
“可我觉着,我会去的。”颖姝懒懒地靠在沈斌身边,男人感受到自己,便也主动地靠了过来,给自己依靠的感觉。
“我想见咱们的孩子啊!”颖姝似有些无奈地道。“况且,便是不见孩子,想要宫里放松警惕,怕是也只能如此。”
……
眼看着到了年关,平京城上下无论是宫里还是各个世家都要忙着张罗新年准备的事宜,所有人都眼见着忙碌了起来。本来颖姝是不用劳碌的,毕竟从前在公主府,大多数事情上头有大嫂子金氏在管着张罗着,自己只要安心守在悠然院便也是了。
只是如今分家别居,单独在侯府里住着,自己成了正头的侯府正房夫人,这侯府后院里的事情全都要归自己管,虽从前自己不是没有管过公主府的上下事情,只是时移势易,形势地位的转变,管理侯府早就不似管理公主府一般简单。这般一来,这筹备新年之事倒是开始束手束脚了起来。
摆在前面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新年沈家的大宴,到底该在哪里过。
按着从前,自然是该在公主府阖家过大年的,不止是大方,便是二房三房都要来公主府一起过的。只是今年,出了这样的事情,侯爷爵位落在了沈斌手上,可沈斌又与公主府“决裂”,是不是要一起过,仿佛成了一个难解的话题。
“若是两家想要一起过,便怎么得去请示公主,可公主那里……想来又要促使侯爷辞了爵位。”颖姝摇摇头:“这怎么能行?”
香梨与杏子守在自己身边,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可若是不一起过,侯爷的名声……”
岂不是更臭了。
“算了,准备准备,明日我去一趟长公主府。”颖姝吩咐香梨道:“你告诉金锋替我准备准备。明日一早便去。”
她叹息着,该面对的,终究是要去面对的。
“是。”香梨答应着。
说谁谁到,未几门便响起了通传的声音:“昭明长公主驾到。”
颖姝便忙地起身整理衣服迎接长公主。
“拜见母亲。”颖姝匆匆行至门口迎接长公主。
只见长公主一脸严肃,竟是好似回到了自己刚刚认识长公主之时那般的端方不容易接近的模样。
长公主微微一抬手,便是示意自己起身的意思,不过长公主也没有与自己说话,也没有转头向自己投向目光。
颖姝也明白长公主是极度嫌弃自己的意思了。不过对此,自己也只能将一切都承受,一切都只是自己“活该”。
长公主一身的素色无纹服饰,虽是过了丧期,也依旧是处在悲伤之中不能忘怀丈夫与长子之意。
颖姝恭敬地跟在长公主身后,随着长公主缓步进入正堂,垂手静立。
“本想着明日去拜见母亲,却是不想母亲今日先来了。媳妇不知母亲要来,还请母亲恕罪,未有远迎。”
自从那次皇帝来公主府之后,长公主对于自己与沈斌的态度便是发生了转变,从温和言笑变成了冷眼相对,如今更是极度嫌弃。
“我也是突发奇想想来的。你不知道也正常。”长公主都不愿意正眼去看颖姝,语气冷冷中带着嫌恶。
“不知母亲来,所为何事。”颖姝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
“所为何事?”长公主反问道:“怎么?本宫身为长公主,来一个侯爷都府邸,还不能够么?”
“母亲要来儿媳自然是欢欣之至,只是怕怠慢了母亲尊驾,想着总是要提前准备才好的。”
“罢了,你们小夫妻两个,一口一个母亲。可不也没把我这个母亲放在心上么?”
“儿媳不敢。”出了这种“不敢”,颖姝也实在不知道该要说什么话了。
“不敢?若是不敢,当初也不至于那样。”长公主冷冷笑着,越发嫌恶,连着一边的婢女上茶她也不屑于去喝。
“长话短说。若是你们还想认我这个母亲,还想今年过年来公主府和和气气的过,那就请你们侯爷亲自去宫中与陛下说,他不愿意再承担侯府之位,从今往后再不入宫,一心只想着为他父亲与大哥哥守丧,那就依旧是我沈家的好孩儿,咱们还能暂且像是从前一般。”
“这……”颖姝觉得这样很不现实,却是又不知道该要如何回答。
“怎么?”长公主审视着自己,倒也算是自从进门之后第一次能直视自己了,“你做不到?还是不想?”
颖姝想了想,还是站在地上回答:“母亲,无论儿媳想与不想,可侯爷的性子,若是侯爷自己不想,那恐怕也没什么法子。这是侯爷的事情,儿媳只管后宅,关乎朝政官运,儿媳从不敢说一几句话的。”
“好哇!”长公主闻言先是凝滞片刻,旋即便是大笑着:”果然是冥顽不灵,真好。”
“罢了,本宫今日是来错地方了。”长公主倏地站起,行动之迅速竟是能带起来一股风一般,急速便走到了门口往外走去,“你们夫妻两个,可真是好人,那就只能祝侯爷与侯夫人夫妻恩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颖姝忙地跟着长公主身后,想要挽留长公主,“母亲,您等等!”
“滚!”长公主嫌弃至极,自然也忘记了规矩体统,便是挥一挥手将颖姝甩开。
颖姝猝不及防便被甩在了地上,顿时间便是觉着腹中疼痛难忍。
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呼救。
“奶奶!”一边的香梨与杏子忙地上前搀扶,倒也顾不上长公主了。
长公主眉眼之间划过一丝慌张,瞳孔睁大地回头看着颖姝,一时间倒也不走了,只是这般看着。
“母亲?”沈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头回来,看见颖姝被香梨与杏子搀扶便心知不好,也顾不上长公主便冲了过去,“颖姝,你是怎么了?”他一把抱起颖姝,慌张大喊道:“快些请郎中来!”
颖姝体内尚且存着一丝力气,方才跌倒在地上本也不算是十分严重,如今还能说话:“沈斌,你别怪母亲。是我不好,我没有侍奉好母亲……”之后腹中越来越疼痛,自己便疼的说不出来话了。
沈斌狠狠地看了一眼立在一边的长公主,便忙地将颖姝给抱回了内屋,一番手忙脚乱之后,倒也算是等来了太医,所幸颖姝并无大碍,如今服了药便是沉沉地睡去了。
将太医送走之后,沈斌才又走到了前厅想喘口气,却是之间长公主还在前厅正屋里守着,面带焦急。
“母亲怎么还在这里?您难道是非要等到您亲孙儿保不住了才甘心么?”沈斌直接大声叫嚷着,双眼通红,好似下一秒便要哭出来一般。
“沈斌!你这是疯魔了?你……你竟这般与你母亲说话?”长公主怎么也想不到沈斌竟是会这般与自己说话。
“母亲不是不要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