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温柔缱绻,便是极尽体力,翻覆云雨间两人皆是淋漓畅快,似乎浓烈情谊下两人有有意撇去这段时间的特殊氛围,只去想那些令人高兴的事情,一时间倒也能体会到极致的欢愉与享受。
第二日一早,沈斌便动身去皇宫外守着,公主府只将三位少爷急匆匆地派人送往了南京,颖姝又亲自召集众侍奉的奴婢丫鬟:“如今京城形势,你们都是知道的。若是……若是真不幸,城破之日,必当凶险。我与长公主娘娘以及大奶奶明日就会入宫陪伴诸位娘娘,誓与大歆江山共存。尔等若是觉着凶险,可自去逃难,长公主娘娘会有一锭银子的赏赐,也算是对于你们这么多年在公主府的认定。若是你们想要继续留在公主府,公主府的府兵也会尽力保全你们。可是……”
能在公主府立住脚跟的都是有经年经验的人,皆是明白颖姝言语之中的意思,不消颖姝提点,便能知道可能会要面临的后果,所以也自然不需要颖姝往深了说。
那些奴婢相互看着彼此,眼中便是有着思量算计,一个个都是沉思选择。
“无论你们作何选择,我都不会怪罪你们,公主府都感谢你们。”颖姝站在廊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放心,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都尊重你们。”颖姝再一次强调。
底下人再一次议论纷纷,最终有几个最是胆大,先是站了出来,然后怯生生地上前跪下道:“二·奶奶,奴婢家中还有老小,斗胆……斗胆……”
颖姝和气地一笑:“这位小哥快起来,香梨,快拿一锭银子来。”
香梨答应着,也是很和气地上前递给那小哥一块银子。
“谢二·奶奶。”
见第一人成功的从二·奶奶手中得了好处,剩下几个便是蠢蠢欲动,最终陆陆续续地上前去,颖姝皆是和气地命香梨给了她们几人银子,教她们各自去谋生计。
剩下的大多数人,都坚定表示:“奴婢愿与公主府共存亡,绝无二心。”
颖姝心中有些震撼,也有些感动,似乎自己的泪点变得越来越低了,便是亲自挨个扶起那些奴婢,很是感动地道:“你们都是公主府的恩人,待此劫难过去,娘娘定会感恩众人的。”
安置众人妥当之后,颖姝便是又指挥众人收拾公主府中的财物,公主府中财物宝贝不少,皆是由亲近之人放入地库之中,这些都是公主素来用惯的人,都是赤胆忠心,最是能信任的。
再然后,便是香梨、杏子、青梅、桃子、嘉文、新桐等等众陪嫁丫鬟以及张妈妈的来去之路。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出众的人格魅力的原因,还是汪老太太对于下人的教导程度极其好,这些亲近的丫鬟都表示要坚定追随颖姝,绝无二心。
旁的丫鬟倒也罢了,只是张妈妈到底算是年纪大的长辈,颖姝不好意思叫张妈妈冒着风险,便最是慎重地问道:“张妈妈,旁人便也罢了,只是你……你就像是我妈一般,我实在不好意思……”
张妈妈却是很坚定地表示:“姑娘这是什么话,说句僭越的话,难道老婆子我不是把姑娘当做自己的亲生闺女来喜爱么?况且便是姑娘不要我陪着把老婆子赶回家中,可我老子娘都是在老太太身边的,定是要陪着老太太一起的,我便是躲,又能躲在哪里去?不过是和亲人在一处待着罢了。”
颖姝很是感动,只是她还是很担忧张妈妈,总觉着不好意思教这么大年纪的人草劳忧心,最终推辞来去后,张妈妈表示,只要请颖姝将自己放回汪氏家宅中,能陪在张老老身边,若是这次能平安度过,再过些时日便回来陪颖姝。
这下颖姝才觉着稍稍安心。剩下香梨杏子几人,都是汪老太太曾经精挑细选在自己身边侍奉的,其中大多数是从小被买进汪家的没爹没娘的人,也算是与颖姝一起大,倒也都没什么牵挂,反倒是从小的情分与颖姝更是亲近,再经过往老太太一手调·教,都是周正正直之人,倒也都异口同声地表示要陪在颖姝身边不要离开。
“我们都是与姑娘从小一起长大的,便是姑娘赶我们走,我们也断然是不走的。再者我们无牵无挂,从小跟着姑娘过惯了这般体面的日子,便是逃走,也不知道怎么活。”
“好罢,”颖姝再一次觉得感动,“多谢你们。”这些人到时就会充当公主仪仗队伍中的昭容彩嫔,到时会一齐入宫,也算是全了情分体面。
之后便是等到第二日一早,众人都随着长公主入宫,按照长公主的意思,这次入宫是常住,要么等到退敌,要么就等到最坏的结果,所以长公主要求颖姝与金氏思量清楚,可选择回娘家,又可选择一起入宫。
这一对妯娌又哪个不是书香高门出来的,心里沟壑自然分明,教养与骄傲教颖姝与金氏都做不出回娘家避难这种事情。况且颖姝长姐是中宫皇后,金氏姑祖母是映贤太妃金氏,两人都是有亲人在宫中,自然也会选择入宫陪伴。
“姑娘,花冠大衫霞帔都准备好了,明日一早我们给您穿戴上。”香梨整理好床铺,示意颖姝可以安寝。
颖姝正好梳完头,便是走到了床边,只是空想却是不上去,最终伸出手来:“罢了,不睡了,香梨,替我梳妆打扮罢。”
香梨怔怔地看着颖姝,最终还是叹息着上前帮助颖姝梳妆打扮,按着身份做华贵大方的打扮。
拖地大衫霞帔、翟鸟花冠、红妆粉黛、花钿挑牌,小一个时辰的装扮,便是一个大歆上等贵妇该有的隆重打扮。
瞧着铜镜中的自己,经年过去,岁月刻画下自然成熟了许多。颖姝恍然一惊,发觉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然十分适应自己的面庞身子了。从前自己还会偶尔想起现代王淼淼的样子,如今,记忆中的王淼淼的样子倒是越来越淡了……
就好像自己从一开始就属于这里一般。
可明明就不是这里的人。
许久未有这样的装扮了,如今装扮起来,倒不似从前年少之时只以为这般装扮显老,如今反而觉着这样的千万贵重的东西甚是好看。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自己出嫁那日,大概也是差不多的装扮,只是品级上有些许差别罢了。
便是又想到了那个穿着大红圆领袍的簪花少年,含着很是好看的笑容,仿佛想要给自己编织一个温暖的春天一般。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香梨,你说,沈斌如今在军中,是不是很冷很累啊。”颖姝无助地靠在香梨身边。
香梨摇着头,“奴婢不知道。只是奴婢知道,姑爷是这大歆最好的男子,国家在前,便是再辛苦,心里也是甜的。”
颖姝故意嗔笑道:“倒也未必,我瞧着大哥哥也是个极好的男子,不比沈斌差。”
香梨很是真诚地道:“那是姑娘自己糊涂了,大爷那是大奶奶心中最好的男子。对于您而言,那个最好的男子,只能是姑爷不是?”
颖姝依旧嘴硬:“那……成器哥哥也不错啊。还有,发升伯伯,都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香梨翻着白眼嫌弃道:“那不也都是各有各的佳人,姑娘你心里想着姑爷,何必嘴上不承认呢!”
“你……”
此刻杏子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盘烤栗子,“刚烤好的,快趁热吃。”
说罢,主仆三人便是都坐在床上,扒着栗子,又取来一副叶子牌,也就不分尊卑上下地玩闹起来。
一如小时候那样,快乐肆意的日子。
几人闹着闹着,却是听闻外面乱哄哄的声音,杏子一看,竟是青梅来通报了。青梅只急匆匆道:“姑娘,地库里头那几个看守的妈妈竟是监守自盗了!我发现之时,她们正拿了一堆金银宝物想着从西边侧门的狗洞里钻出去呢!”
颖姝心中一动,便是急匆匆地赶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问道:“长公主知道么?”
青梅回答道:“长公主想是安睡里,只是那地库离着咱们这与存心殿近,这般乱哄哄的,娘娘想是已然被吵醒了。”
“先去看看再说,人都绑了罢。”
“是。”
到了地库所在的观文殿前,有三个老妈妈正被绑着跪在地上,见着颖姝过来了便是哭喊道:“奶奶,奶奶饶命啊!”
青梅上前指着一边地上的几个包袱,里面皆是公主府中顶宝贝的一些金银细软,再细细看过去,其中竟是有一些当年纯禧贵妃与孝仁敬皇后留下的遗物。
颖姝当即便是怒火中烧,高声喝道:“放肆!连公主府的财物都敢偷盗,更何况还是两位外祖母娘娘的旧物!”颖姝命人举着火把照清楚三位妈妈的脸,倒更是震惊:“你们不都是长公主从宫里带来的人么?当初长公主还问你们走不走来着,你们可是都说了,要誓死追随长公主来着,怎么如今竟是如此?”
“奴婢……奴婢……”其中一个妈妈倒是稍稍有些胆大,支支吾吾地道:“奴婢们……想了想,还是害怕,实在是……若是白部打进来了,奴婢们家中还有老小,实在不忍心啊!”
“是啊!”另外两个妈妈附和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