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太太本能地抱过颖姝,却是抱了一会又觉着颖姝这般仪态实在是太过放肆了一些。便是又虎着脸对婴舒宝嫌弃道:“都多大人了!行动举止还是这般没规矩。”
颖姝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倒是越发像个吃饱了撒娇的小肥猫,“祖母,难道您就当真一点都不想我么?”
这样亲昵撒娇中又带着一点点“委屈”的模样,是汪老太太最是招架不住的,她本就不是能狠下心来装狠的人,如今见着小孙女这般自然是控制不住,一边的刘氏与颖嬛又都一直打趣,自然汪老太太便是笑骂道:“这死孩子,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只会撒娇,可见是沈姑爷把你给惯坏了。”
颖姝自从和沈斌在一起之后,别的不敢说,不要脸的精神倒是发挥到了极致,嬉皮笑脸毫不正经:“那……祖母这得去问问沈斌自己才好啊!”
汪老太太佯装啐道:“呸,越发没个尊重了。”
刘氏打趣着道:“没个尊重又如何?沈姑爷喜欢就是了,瞧姝丫头这满面红光的,倒是更圆润了些。定是沈姑爷娇惯的。”
颖姝反驳:“那可不见是。从前在娘家,母亲总给我诸般好的,我本来便胖。便说是娇惯,也当是母亲娇惯的才是。”她转头看着大姐姐颖嬛:“瞧大姐姐脸也远了些,可见母亲以来,我们便都飘了!”
颖嬛骂道:“这是什么个论法?你自己不守规矩,偏要来扯上我!”
颖姝秉持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真理,对着颖嬛做了个鬼脸,“咱们是姐妹,自然什么事情都是一体的。”
说罢颖姝又挽着刘氏的手道:“可见母亲是辛苦的,养着我们姐妹几个。唉呀!”6她忽地拍着大腿,很是吃惊的模样。
“怎么了?”众人都被颖姝这般一惊一乍的模样给吓到了。
“我是想,如今母亲照顾我们姐妹两个。可若是过几日成璧有了,母亲可不是要忙晕了!便是有三头六臂的本事也不行啊!”
刘氏自从汪湛同学结婚之后就一直盼望着能抱上大孙子,虽然看起来很是心急,但是颖姝却是能一语中的,如今颖姝又许下了这般美好的祝愿,自然是使得刘氏笑得满脸开花,仿佛已经见到了白白胖胖的孙子在向自己招手了。
想到此处,刘氏便陷入了臆想之中的喜悦里面,笑容逐渐失控,很像一个憨态可掬的弥勒佛……
她笑了一会儿,才发现颖姝是在打趣自己,这让刘氏甚为“恼怒”,便是戳着颖姝的头:“你这小妮子!惯会油嘴滑舌,你想累死我?”
颖姝很机灵地凑到汪老太太身后,做委屈壮:“祖母,你看母亲啊!人家祝愿,母亲还不高兴了,还凶我。”
汪老太太自是拿颖姝没办法,只得狠狠瞪着,说出来的话却是慈爱无比,“你呀!这般不稳重,将来生了孩子,若是学了你去,可没个好了。”
颖姝“嘻嘻”一笑,慵懒地趴在汪老太太身上,“那又如何?大不了便放到他太外祖母这里养着。”
汪老太太嫌弃地看着颖姝,“越说越离谱了!你怕是疯了!”
颖姝想了想,则是继续黏糊糊地道:“不是说只有母亲来吗?怎么今日祖母也来了?”
汪老太太答道:“今日陛下召铖王殿下入宫,我想着你要来,便来看看你。你个没心肝的。”
颖姝早就想念汪老太太想念的紧,便是抱着汪老太太不肯撒手,就像是仓鼠抱着一个超级大的果子一般舍不得。
汪老太太再一次很是嫌弃地看着颖姝,便是又兢兢业业地说了许多有关于关于怀孕期间养胎休养等一系列有关注意事项。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汪老太太说完,刘氏换了个花样又继续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就在颖姝硬着头皮将刘氏的嘱咐听得差不多之时,谁知道颖嬛也开始摆出长姐的风范来又将这些话说了一遍。
拜托,自己可是比颖嬛还有经验的人。
而眼前的三个女人,虽然发言的主题思想差不太多,然而表现手法却是大相径庭。自然颖姝也想不明白,原来同样的东西可以用这么多词语话来表现出来。
嗯,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在颖姝经历了艰苦的小学生岁月之后,便是到了午饭时间,经过“长途跋涉”以及被轮番教导的“艰苦奋斗”之后,颖姝觉得自己的胃就像是个无底洞一般,仿佛能把饭桌上一切东西都能吃下去。
汪老太太一边慈爱地看着颖姝一边又劝说颖姝慢一点,刘氏与颖嬛打辅助,奈何颖姝太厉害,这么一会功夫便是已然吃了两碗米饭小半个红烧肘子外加一个红烧狮子头,诸般菜品一口两口的都算作是零食了。
颖姝这才发觉,同样是孕妇,自己和颖嬛的差别了来。虽是二人脸盘子都不约而同地大了一点,然而颖嬛总体上饭量好像也没有变得很多,而且吃饭之时一直是细嚼慢咽极尽,而反观自己……
这还不是自己被下了开胃的药的时候,不然那个时候的放量,才更是惊人。
汪老太太仿佛能看穿颖姝心中所想一边,只道:“你说你怀孕初期那位祁姨娘在家里给你下开胃的药,怎么瞧这如今你还被下药了似的?”
颖姝很坚定地拍着胸脯道:“没有没有,如今定然是安全的。我的饭量已然小很多了!”一边说,一边还啃着一只大鸡腿。
汪老太太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颖姝,只得怜惜地拍了拍颖姝,“祁冉冉,曾经可是祁御史家的小姐,也算是个千金沦落,眼界手段未必就少。你可要小心。”
颖姝心中“咯噔”一声,便也吃不进去饭了,只看着汪老太太,“祖母怎么查到的?”
汪老太太白了一眼颖姝:“我自然是要担心我的孙女,敢对我孙女不好的人,我自然要看清楚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颖姝鸡腿也不啃了,只伸着一双满是的爪子看着汪老太太,将汪老太太抱住,很是感激亲热道:“谢谢祖母。”
汪老太太很嫌弃地躲开,“去去去,整的像油炸一样,跟你说正经事情呢,你严肃些。”
颖姝自然是端正态度,搬起小板凳来准备听汪老太太的课堂教育。
一边的颖姝很是好心地给颖姝递了一块擦手的方巾来,示意颖姝擦擦自己的手与嘴。
“剩下有些话,想来你在沈姑爷那里也听说了。祁冉冉的来路,你怕是要我们还要更清楚些。”
颖姝尚有些云里雾里,只是点着头,“嗯。”
“那我问你,这位祁姨娘,行事作风如何?是大家风范,还是姨娘做派?”
“毫无大家风范,学问少,说话漏,眼皮浅,举止疯。自然是姨娘做派。”
“那与你颖嫦姐姐的王姨娘比,又如何?”
“哈。”颖姝浅笑一声,虽则王姨娘很是颠三倒四甚至有些不成器,可是在祁冉冉面前,瞧着也是能超出祁冉冉一大截的。再怎么着,王姨娘也不会蠢到这般明目张胆地去给主母下药然后天天跑到主母面前晃悠。且王姨娘那股子吴侬软语的说话强调,造作却却不过分,冲着挑衅与得意却并不会为人轻易挑出错处。
相比之下,祁冉冉多少有些不如些。
“可你就不觉着奇怪么?官宦人家的女儿,学问教养是从小·便刻在骨子里的,便是后来没落做了奴婢,可长到七八岁,那些学问教化也尽够成型了,后来她又来了公主府,公主府那般物品待遇,便是个粗使丫鬟也聪明伶俐些,可祁冉冉身为姨娘,又是曾经的官家小姐,怎么却……”汪老太太的语气很是平静舒缓,吹在颖姝心里却是如寒风般瞬间便教人清醒了大半,只觉凛然一颤。
“祖母,您是说……”颖姝这才觉着自身道行之浅薄,她从未想过这般的问题,只堪堪知晓了祁冉冉的过去便也罢了,却未有往深了去思量。
“她一是当真粗鄙的配不上她的家世;二是,有了一张会变脸的好面皮。”汪老太太指甲于茶盏轻轻拨动,发出清脆的声响,足够敲击人心。
“可……若是真粗鄙,也不会……”剩下的话,不适合说在嘴边,可在场众人都不会不知道。
皇帝李景看起来淳厚善良,可心窍却是最精明不过,很附和一个帝王的身份。做为被皇帝挑选中的女人,不会是蠢女人,更不会是这般蠢到表面上的女人。
颖姝再无心情吃饭,小脑袋开始快速运转,思考事情。
“你看到了公主府为何能好吃好喝地供着祁冉冉,可却看不到为何祁冉冉能被选上罢。”汪老太太握住颖姝的手:“孩子,祖母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剩下的,该怎么样,终究得你自己去想。”
颖姝看着汪老太太,她努力想让自己平静安然,却是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只觉着背后隐隐能冒出寒气来。
不寒而栗。
原来离权力越近,便越是这般危险与陷阱会在周围潜藏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