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答应着去了,欢欢喜喜去了尚食房中告知了几个管事的娘子便又蹦蹦哒哒回到了山月居。她想着厨房那几个管事的娘子对自己很是尊重,又连着夸赞夫人与二爷感情深厚,心中便越发得意,一个不小心竟是未有看清楚台阶崴了脚来。这般一来,她就不觉坐在台阶上叫苦连天,这声音倒是将香梨给吸引了来。香梨见状,便是凑了过来,问杏子何故后便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性子可得好好改一改,怎么瞧着都不大稳重。这回是崴了脚,下次刮花了脸可怎生是好?”香梨半是打趣半是语重心长的劝慰。
杏子捏着脚踝,不禁对着香梨含了几分怨念,“我的好姐姐,我可求你快点把我扶进去屋子里罢。我这脚怕是得赶紧弄些活络油才能好些。”
香梨笑着将杏子搀扶了进去,便是拿过一瓶子活络油给杏子涂上按摩着,杏子疼的呲牙咧嘴的,不住叫道:“好姐姐,你可轻些罢。实在是太疼了些。”
香梨则是白了杏子一眼,“你说你崴脚,瞧着方向倒不像是从姑娘房里来。你是去了哪里的?”
杏子回答:“是姑娘要我赶紧去膳房里吩咐几道菜。说是一会子晚上要给姑爷送去,这不才……”杏子想起来,几乎再次跳起来:“我的天爷啊!我这……岂不是耽误了姑娘的事情?我这个样子,还怎么去西山大营啊?”
脚踝的疼痛传来,让杏子很能确定,自己是不能完成颖姝的吩咐了。
香梨则是无奈道:“还能怎么样?我替你去呗!我的好姐姐,你可真是,白白浪费了去见识放风的机会。”
杏子点头应着,极为讨好地笑着:“好姐姐,你肯帮我便是最好的了。等回头我好了,我出街给你买那栗子酥去。”
香梨翻着白眼:“算了罢,你上次给我买的,倒是你自己吃的更多一些。”
杏子嘻嘻笑着,然而笑容却是逐渐在她的面庞上凝固了。她看着香梨,带着一点心虚,“姐姐,这……”
“这什么?”香梨浑然未觉。
“这……姑娘的意思,是派金锋兄弟跟着一起。你这……唉……”杏子悔恨地拍着自己的脑门,“都怪我不谨慎,倒是白白折腾了你。要不还是去叫张妈妈替咱们去罢。”
香梨在听闻“金锋”那两个字时,面色骤然一抖,过后倒也恢复的极快。她看着杏子,只摇了摇头:“算了罢。张妈妈身子骨总有些不好,这一路马车,她怎么能经受的住?”
杏子很是为难:“那还是我去罢,我寻思着等下午便好了。”
香梨神色倒也渐渐坦荡:“罢了,你还是好好歇着罢,你这个样子,西山哪里如何走的?去了回头可要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到时候不就是我一个人伺候姑娘么?”她站起来戳着杏子的脑门:“可不行的,我宁愿我这几日受累,也不愿意过些日子一直受累啊!”
“可……”杏子不敢再说下去了,她只觉着自己不应该说这些。
“没事儿。”香梨摆了摆手,又倒了热水津了毛巾给杏子热敷着,“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事的。”
到了下午,膳房的几个娘子送来了精致的点心食物,都是如颖姝所吩咐的一般用棉巾子包了食盒保温的,又套了好些层才算是好。送吃食来的娘子还拍着胸脯保证道:“两位姑娘放心,都是按着二大奶奶的吩咐来的。便是一两个时辰也凉不了的。”
香梨点点头,劝杏子照顾好自己便带着几个小厮去了。
公主府侧门早就准备好了马车,金锋已然带着剑守候在门口,他见着香梨亦是不由得一抖,倒是有些心虚:“梨姑娘,我……”
香梨很努力地不去想那日的事情,只是冷冷地道:“杏子崴了脚,不能去了。我就暂且替着她去。”说罢,香梨便是吩咐那些小厮将几个食盒稳妥放在马车里。
金锋拘束这站在原地,只是看着香梨指挥几个小厮,自己倒是如木头一般不知该干些什么。
香梨吩咐那几个小厮罢,便是想要上车,然而那几个小厮竟是忘了准备脚踏,香梨便是硬着头皮想要踩着车边上去。
她手脚并无功夫,自然上的很是苦难,金锋见状便是主动地搀扶着香梨上了车厢。然后他就是恭敬地立在一边。
“怎么?你不上车么?”香梨坐定后掀开轿帘问道。
“哦哦。”金锋半低着头:“我……我跟着马车走就行。姑娘你自己……你自己坐着就行。”
香梨冷冷地看着金锋,“可是,这些食盒,一会子马车动荡。我一个人怎么能按的住?”
金锋“哦”了一声,眼神更是闪烁,不敢直视香梨,“那……”
“你上来与我一起罢。虽说不和礼数,可总不能教饭食洒了才是。”
金锋依旧犹豫着不敢直视香梨,香梨则是依旧冷冷看着金锋:“你若是不上来,难道教我一个人把按着那些食盒?”
金锋这才答应着一跃而上,进了车里头却是不敢离香梨近,只敢远远地坐着。
香梨白了一眼金锋:“你隔的那么远,还不是教我一个人看管着食盒?”
“哦哦……我……”金锋想了想,便是轻轻挪了挪身子。
因着马车里装着食盒,马车也不敢行的太快,一行人晃晃悠悠也花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到了西山。
西山营中早些年前将领有品级的官员们准备了一个特定的大院子,里头有几处帐子与练武之地供着使用。这也是为了家眷能来探望且保持军队机密的规定,香梨带着几个小厮拿着数十个食盒到了门口亮出了身份自然有兵丁接引着。香梨跟着那小兵穿过那大院子,往一处连着帐篷的小园子走了去。
等穿过那门,香梨一眼却是见着两个赤着上身肌肉健壮的男子正在比试,却是沈斌与沈斓两兄弟。她从小长在后宅,哪里见过这些,便是不由得失声叫了一声,本能地躲在金锋身边。金锋会意,便是赶紧转动自己身上的披风挡住香梨的视线。
沈斌与沈斓闻听声音,倒也立即停止了比试,沈斓立马到了帐子里拿出两套衣衫自己穿上又扔给沈斌一套。沈斌则是笑着看着香梨与金锋,“你们怎的来了?可是我家奶奶教你们来的?”
香梨放下金锋的手,刚想上前行礼却见沈斌衣服还没有穿完,便是又背过身去。沈斓则是笑着命令沈斌:“赶紧穿上你的衣服,像什么样子?”
沈斌慢悠悠地才将衣服穿好,香梨这才敢回身看着两人,怯生生地上前行了个礼:“大爷,二爷。我……我不知道两位爷正在比武,倒是冒昧了……”
沈斓温和地冲着香梨行了个礼:“是我们不注意,白白冲·撞了姑娘。”
沈斌则是不拘束这些,“军营里都这样,正好赶上我们比试。你别放在心上,对了,你来这里是为着什么?”
香梨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教自己不要害羞,这才挥着手对着沈斌与沈斓说明了来意,只道:“二·奶奶说是两位爷辛苦,便是送来些吃食。自然多了些,是给军营里其他大人郎君分的。”
沈斌一听,只是两眼放光,一张嘴更是恨不得咧开,像是个小孩子似的,“这么好?她竟能如此想着我。”他笑着接过食盒,眼中更是放光,然后吩咐着将那些剩下的给各处部下都分一些,又看着香梨,“那二·奶奶呢?二·奶奶吃了什么?可是与我一样的?”
香梨则回答:“二·奶奶不过是吃了些清粥小菜,只说是想要清清肠胃。”
沈斌“哦”了一声,眼中则是划过一丝柔情。香梨看着沈斌神色,只暗暗记在心中,便是说着要告退了。这本是军营,女眷本就不适合停留在这里多久,沈斌便吩咐几人注意路程便叫香梨走了。他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告诉奶奶,我明日赶早回去与她一起用午膳,教她准备些好吃的。”
香梨温和着应了,便是与金锋又上了马车回去了。
沈斓笑着拍了拍沈斌的肩膀:“看你也无心比武了。还是进去用完饭再说罢。”
沈斌傻傻笑着捧着那食盒,也不交给一边随侍之人,便是进去了。
两兄弟便是一吃吃着饭,又命随侍之人分了一半自去吃饭。沈斓吃了几口,刚想夸赞一番,见着沈斌却是不觉蹙眉,“你这吃饭就吃饭,傻笑什么呢?”
沈斌盯着一块猪肘子笑着,这才觉着自己的形象不是很好,便将猪肘子给放下,只摇着头,故意摆出一副正经样子:“没什么,没什么。”
沈斓只觉着好笑,反倒是止不住,“你这傻子,从前你嫂子送食物来你还打趣。如今轮到你自己,却是笑得跟个傻子,一会子教兄弟们看见,该觉着你疯了。”
沈斌乖巧地点了点头,脑子却是一歪,“唉,大哥哥,你说,是不是嫂子告诉颖姝的?不然这小娘子怎么会想到这层?”
沈斓打量着沈斌,很是平静,“那你这怕是要回去问你家的,再不问你嫂子也成。”
沈斌夹起一块肘子嚼了,“倒是温热的,比嫂子送来的还要热乎些。果然从前她送奶茶的伎俩都用上了。”他开始了自言自语,“可是你说,她不吃饭,是为何?难不成是身子不适?还是见不着我无心吃饭?”
沈斓:“……”
沈斌则是凑了过来:“唉,你说,她这是不是,也算是在意我了啊?”
沈斓:“……”他看着一脸痴汉模样的弟弟,差点就想差遣军医看看沈斌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你还是赶紧吃罢。为着白部入贡,这些兵都得好生练一番,你这样傻笑,一会子到了时辰练兵又要抱怨吃不饱吃不完了。”
沈斌反应过来,却道:“只是大哥哥,你说这白部入贡,以往陛下都不要咱们西山做些什么的。怎么这次就……倒是奇怪。”
沈斓一双眸子沉思着,倒也波澜不惊,“是宫里王真的主意,你也知道。如今陛下越发偏信王真了些。只是我却是瞧着,王真如今越发不安分,收了不少文臣武将的供奉,又极力劝陛下增加对白部的赏赐,竟是一时不知他要做什么了。”
沈斌“哼”了一声,只是不满:“如今他的手是越发长了。听说还巴结着朴妃。你说……莫不是想要趁此废了阿沅罢?只是若是想要劝陛下废了阿沅,总得找出名分,却也不该在白部入贡之时提出这些啊?那岂不是教白部之人知道我朝内政不稳?”
沈斓摇着头,“王真深不可测,咱们猜是猜不出的,也就只能随机应变了。倒是得辛苦弟妹,这些日子入宫时侯多往朴妃那里走走,没准能探听道消息风声呢。”
沈斌却是有些不情愿:“哥哥,这……这……岂不是危险?”
沈斓看着沈斌,“你若是什么都不教弟妹知道参与,才是危险。怎么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夫妻只能风雨同舟。我知道你想着,若是咱们败了,弟妹什么都不做还能留着一丝富贵。可阿斌,若是咱们败了,王真那厮哪里会放过咱们?弟妹又哪里能保全,随便找个由头便罢了。还不如让弟妹陪着一起,好歹也是和你一同历练了。”
沈斌紧握着双拳,手上青筋突起,“可……”
“寻常的女子,或许只要守在后宅便罢了。可你的媳妇不同,弟妹不是那种人,你定然是能看透的。只是弟妹这样的人反倒不要你费尽心思为她遮挡许多,她会不高兴的。倒是夫妻情分会是淡了,你若是拿她当妻子,便什么都别瞒着,能让她参与便参与,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呢?”
沈斓看着陷入沉思的沈斌,温和叹道:“当初你不愿意娶她,我知道是为了不耽误她。可如今母亲既然求了她来做你媳妇,你就不该存了这样的心思。为着她赢了便是了,想着她,想着太子殿下,别总想那些不能成的后果,咱们沈家的男子,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