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颖姝见着这些便已然是感激了,却是未想沈斌竟是有这样的深意,不得不感叹这样心思的精巧与用心,嘴角不觉含了几分笑意,打量着沈斌:“倒是想不到,你竟是这般细心的。谢喽!”
沈斌亦是挠着头一笑:“害,谢什么?谁让,你是我娘子呢?”
“噗!”颖姝险些将喝到嘴边的茶水给吐出来,登时更是有些手忙脚乱:“你……你胡说些什么呢?”
沈斌则是甚为认真地道:“这有什么?我说的本就是真的,都结亲了么。你躲不掉的。”
颖姝:“……”
“行了,我也该走了。一会子怕是大嫂子要来了,被发现了可就不成了。”沈斌冲着颖姝摆了摆手,便是又走到窗户前翻了走,“咱们晚上再见喽!”
“哦。”颖姝无奈地道。
“把张妈妈招呼进来罢。她也饿了一天了。”颖姝想到门外还有张妈妈在守着,便是命香梨去唤。
张妈妈见到这般,便是惊奇:“怎么姑娘还能把一份吃食变成两份的?”
“沈斌送来的。”颖姝夹起一筷子鸡肉饼吃了,不禁啧啧称赞:“公主府的厨子怕是宫里的,这些吃食还不错。”
张妈妈恨不得掐死颖姝,“哎呦我的姑娘呦!您怎么能这样?您可不能再吃了呦!实在没规矩了些。”
颖姝白着张妈妈:“妈妈怕什么?您说了这样许多,您自己不饿么?您要不也来吃点才好。”
张妈妈刚说完自己不饿,然后她的肚子就咕咕叫了。
香梨不禁笑着扯过张妈妈:“妈妈还是吃些罢。您都饿了,姑娘是心疼妈妈,反正这会子也没人,您怕什么?”
张妈妈无奈,只得坐下来与颖姝几人一起吃着饭。
待到酒足饭饱,颖姝拍了拍肚皮,“不能吃了,再吃该胖了。”说罢颖姝便命香梨与杏子将吃剩下的荷叶丢到火盆里烧了。之后便是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数房间里有多少块地砖。
正在颖姝数到第二百二十六块时,门外又响起了小丫鬟的声音:“奴婢来取食盒,不知奶奶吃完了没有?”
“进来罢。”香梨开门。
还是来送吃食那个小丫鬟,很是恭敬客气地道:“不知奶奶吃完了没有,按着规矩再有一个时辰便也到了洞房,该请奶奶再忍忍。”
颖姝依旧是点着头没有说话。
依旧是香梨代为回话:“我们奶奶·的意思是,暂且先不饿,且得守着规矩,就不在这一时半刻了。”
那小丫鬟一脸歉疚的模样福了福:“对不住奶奶,那奴婢先下去了。”说罢,便是提着食盒下去了。
那小丫鬟走了一路,先是将食盒放在公主府尚食房院中,又打开看了看,见里头东西一点没动,便点了点头离开了尚食房径直往前走去穿到前厅,对着上首的昭明长公主低声耳语了片刻,长公主便是离开席位去了后厅。
长公主身边的白妈妈看着那小丫鬟:“顺儿,娘娘命你去看二·奶奶,可怎样了?”
那顺儿低眉顺眼地,“娘娘,奴婢奉命去给二·奶奶送吃食,按着时辰过去取的,二·奶奶倒是什么都没吃,食盒虽打开过,那菜却是一点没动的。”
白妈妈问道:“可真?”
还未等顺儿回话,长公主便先道:“顺儿是你的闺女,我岂有不信之道理?”说罢看着顺儿,“她怎么这般守规矩了?倒是罕见些。”
顺儿答道:“二·奶奶一直未有说话,对着奴婢倒是客客气气的,不过是略略点头。都是二·奶奶身边的香梨代为回话的。只说是二·奶奶不饿,且要守着规矩。”
昭明长公主一脸不信的模样,“她几时这般规矩了?你瞧着那房里什么样子?可有丝毫乱?二·奶奶妆容做派如何?”
顺儿仔细回忆着:“瞧着房里没怎么动过的样子,二·奶奶身边两个丫鬟都是规规矩矩坐着的。最多……是那炭盆被人用钳子弄了弄。二·奶奶瞧着好似从未动过似的,只坐在那里,连盖头都未偏转分毫,底下的斧头也坐的端正。”
长公主这才略略点了点头,“那也行罢,倒也难为她了。”
白妈妈示意顺儿下去,便是对着长公主道:“公主放心罢,瞧着二·奶奶挺是规矩,倒也尚可。”
长公主长长一叹,神色间倒是有不满意之状一般:“若是知道斌哥儿能好转,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了。非得娶个规规矩矩的回来才好。这汪家的小女孩,本宫怎么瞧着都觉着不对劲,在闺中便爱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的,可怎么好?”
白妈妈不敢帮颖姝说话,便道:“娘娘说的是,只是都是孩子。这出嫁了,有公主调·教,总能够好些的。”
昭明长公主思忖着:“罢了,倒也不指望她能怎样。若是能管住斌哥儿那性子也罢,就怕两人一起胡闹。别的管家理事撑起门面,有斓哥儿两口子呢!这两口子倒是放心。”长公主说完便是看着前头忙碌的大儿媳妇金氏的身影,只觉着怎么看都是满意,这般对比下来,里头的二儿媳妇便怎么都是个错了。
“我说姐姐怎么不见了,原来竟是躲在这里闹清凉呢!”福昌长公主笑着走了来,于昭明长公主身边坐下,“姐姐家娶儿媳妇,怎的竟是自己来偷懒了呢?也不去前面招呼招呼,倒是一味的把事情都推给你家大儿媳妇。”
昭明长公主笑了笑:“我们家大儿媳妇是个好的,最是能独当一面。我是再放心不过了,不过是我整个人浑身惫懒罢了。这眼门前瞧着两个哥儿都成亲长大了,我这心中也放心不少。只是啊,也不知道这二儿媳妇,能不能是个好的。”
福昌长公主一笑:“我的好姐姐呦,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这姝丫头我瞧着是再好不过的了,从前她时常来我们家,我可最是喜欢这孩子。这孩子啊,最是能干,瞧着规规矩矩,骨子里却是极其能干不服输的。要我说,倒是有当年母妃一般的做派。我可是属意这孩子为我们家儿媳妇的,我可是好心,都让给姐姐了。”
昭明长公主长长一叹:“就是有些像母亲当年,我才担忧。想想母亲一辈子艰辛,若不是那性子,又如何会?……”
福昌长公主虽有些伤怀,却不至于像是昭明长公主这般:“大姐姐,母亲都过去多少年了?你可得记着才好,母亲当年,可是希望咱们几个能够好好的。你别想太多了。再者,如今早不似从前了,父皇不能帮到母亲,可是好歹也帮了别的像母亲那样的女子,姝姐儿这孩子,不会像母亲一样的。”
“谁又能说清楚呢?”昭明长公主还是止不住地叹气:“都怪我小时候未有看住斌哥儿那孩子,如今是管不住了。只盼着斌哥儿能自己收住心才好,可别再弄那些了。”
一整日的宴席,觥筹交错下人们终于散场,然而这对于一对新人来说,才算是真正开始。
夜晚如时降临,颖姝房中多了好些叽叽喳喳的妇人,皆是笑着议论。想来大概都是各处的旁支的堂妯娌,永福侯爷沈岸有兄弟三人,各处房中又有沈斌不少的堂兄弟,这结亲之时自然是很多了人。
沈斌在几个喜娘的簇拥之下按时到了新房之中,按着规矩引导用喜枪挑了盖头,这才露出颖姝的庄重端正的模样,美目盼兮,带着少女出嫁显现于人前的娇羞。
“新娘子露脸喽!”为首一个年纪大约二十多的妇人爽朗笑着道,“该洒帐了才是。”她看着颖姝,“瞧着弟妹连红红的,大概是害羞了。弟妹可别害羞,咱们都是妯娌,这都是习俗罢了。”
一边另一个模样姣好的二十出头的小妇人端庄笑着,又挤了挤方才那妇人,“斐大嫂子,你可收些罢。你最是个爱玩笑的,可别吓着我亲弟妹。想前些日子你自己家亲弟妹结婚的时候,你可洒帐用那大枣子往你家亲弟妹头上砸了个大包!谁的弟妹谁疼,这次可得我来才成!”说罢指了指一边甚为安静的一个妇人道。
离颖姝最近的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妇人最为端庄和气,指着方才那几个妇人一一介绍,最开始吱声的是沈家三房的长子沈斐的媳妇冯氏、第二个说话的则是自己的亲嫂子,沈斌哥哥沈斓的媳妇金氏,乃是映贤太妃的侄孙女;第三个则是三房的沈紋媳妇余氏,乃是兵部尚书余潜的长女。
那个给自己介绍的则和气地自我介绍:“我是你家二叔家里的斏大嫂子,”又扯过一边瞧着有些严肃冷淡的女子道:“这是你玟二嫂子。”
颖姝坐在床·上挨个点头示意,并且甚为有礼地表示道:“各位嫂子赎罪,我这碍着礼节,也不好给你们见礼。”
斏大奶奶则是笑着将沈斌给推到床·上与颖姝并排坐着,“斌兄弟你可赶紧坐罢。”说罢,便是与几位嫂子一起将寓意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抓了几把撒向颖姝与沈斌头上。
撒完帐后便又开始上了酒,催促夫妇二人合巹交杯。
又上子孙饽饽,颖姝早就知晓,便是故作娇羞状道:“生的。”
斐大嫂子便是笑呵呵的,“斌兄弟媳妇说生得就是生得!”
玟二嫂子则是和气笑着,倒有些不好意思太闹,拉着几个妯娌:“好了好了,咱们几个赶紧撤了罢。别耽误人家。”
然而这么一说,众人倒是更笑了。
最后闹闹哄哄的几个嫂子算是退了下去,屋中便是只有沈斌与颖姝并排而坐。
颖姝小心翼翼地道:“那个……我能把冠子摘了么?怪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