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杰想都没想回道:“酉时动身。”
“哦。”安锦脸上飞快闪过一丝震惊,然后垂下眼,有些担心的又道:“最近境内路上也不太安全,林掌柜可是独身一人?要注意安全呀。”
林杰没想到这位夫人竟如此关心他,感激抱拳谢道:“夫人不必担心,在下是从官渡的水路而行,虽路费贵了些,但好在安全。”
安锦点头,“贵无防,主要是人没事就好。”
安然听得一楞一楞的,娘这么关心林掌柜,难道?
那她爹岂不是要躲在角落哭了?
不行!安然为了她爹的后半生幸福,横插一杠,站在安锦和林杰的中间,当了一回碍眼帘,“林掌柜,那我们祝你一路顺风平安啊,我和我娘就先告辞了。”
不等林掌柜回话,安然拖着她娘就走,“娘,我们还有事呢,回去吧。”
安锦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回头朝林杰介绍:“这是我儿媳,叫林婉儿……”
“走了。”安然要不是力气不够,她都想背着她娘跑了。
瞧她娘看林掌柜的眼神,躲躲闪闪,故作镇定,那样子分明是对林掌柜一见倾心,瞬间化成小女人羞涩了。
林杰朝已离门面的安锦礼数周到的鞠了一恭,“在下记住了。”
小麦不解地问自家掌柜:“那位小夫人怎地一点礼数都不懂?掌柜的您都还没跟她婆母讲完话呢,她就把自己的长辈拖拽走了。”
“大约是有急事吧。”林杰没去想那么多。
出了锦绣绸缎庄的门,安然朝还在喝茶的赶马师傅招了招手,“师傅,咱们该动身了。”
“欸,来了。”赶马师傅放下茶碗,将没吃完的一碟花生米尽数往衣兜里一倒,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安然扶着娘进了马车,坐上马车后,安然一直盯着她娘瞧。
安锦似笑非笑:“看啥?我脸上长花了?”
“快了,就快长桃花了。”安然撇了撇嘴道。
安锦知道婉儿话音所指,懒得跟她解释,挑开车帘去看路上行人。
安然见娘心虚,越发觉得娘对那林掌柜有意思了,看吧,这就是爹自己自找的苦吃,不敢表白,结果要便宜了那位林掌柜了。
不过也不一定,店是她在开,虽然她免不了会和林掌柜有生意上的来往,但她不让娘再与林掌柜见面不就成了吗?
见不了面,看这俩人怎么擦出火花。
安然一脸‘邪恶’的比划了一下掐的动作,然后自我感觉良好,发出咯咯笑声。
安锦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婉儿傻笑,这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马车在集市路口停下,集市上的人已没开始来的时候人那么多了,下了马车安然就看到韩大婶流香嫂成昆三人坐在一旁聊天,安然上前打招呼:“东西买好了咋还不回去?”
“等你呢。”流香嫂见婉娘她们回来,问道:“你俩怎么去了这么久?药买好了吗?”
“买好了,在包袱里呢。”安然抚额,她急着把娘拉出来,都忘了给娘去药店抓几副补药了,该死。
安锦笑了笑,问韩大婶:“你们坐在这是等我们吗?”
“嗯。”韩大婶有些不敢去看婉儿,只点了下头。
流香嫂拿韩大婶没辄,自己非要在这等人家,现在等到了,反倒连个正常的说话都不会了,嗯啥嗯呢?关心婉娘就说出来嘛。
“婉娘,韩大婶看到你们上了马车去镇上,就说要等你们一起回来,非拉着我在这等你们不可,都快等了一个时辰了。”
“哦,我跟我娘……”安然还不想告诉流香嫂她要到镇上开店之事,比划良久后,安然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我跟我娘去给将军府的十姨娘送刺绣去了,她上次跟我订了一些刺绣。”
“难怪呢,你们上马车时包袱都是鼓鼓的。”婉娘扶着她婆母上马车时背上的包袱还是鼓囊的,现在明显少了很多东西,看来那将军府的十姨娘跟婉娘订了很多刺绣,婉娘这次又赚了不少吧?
真羡慕。
“你俩还没买东西的吧,快去买吧,买完我们一起回去。”流香嫂想到婉娘光刺绣就给家里增添那么多收入,就想继续跟婉娘好好把绣工学透。
“那我们快去买吧。”安锦不想让她们等久了,拿起一直放在马车上的背篓刚要背上,安然抢过去。
“娘,我来。”安然将包袱放进了背篓里,俩人一前一后去集市买东西了。
流香嫂目送着她们婆媳二人走远,对韩大婶道:“你刚听到声音了吗?”
韩大婶问:“什么声音?”
“银子的声音啊,刚婉娘把包袱放进竹篓里你没听到银子碰撞的声音啊?我滴个亲娘耶,婉娘这次在将军府又赚了多少银子啊?”真是羡煞她了。
韩大婶对这并不感兴趣,她心里一直难过自己为何被生活逼成了如此粗鄙不堪?与林夫子相差甚远,自惭形秽啊。
流香嫂见韩大婶不吭声,知道她还在为昨日的烦忧,便道:“行了,你也别自卑了,你不也挺好的嘛,那林夫子整日不是去锄地,就是忙家务,他一文人也一样做些,谁嫌弃谁呀,就你爱多想,是吧,成昆?”
成昆点点头,“娘,我看你就是自己想多了。”
“就是,婉娘好心借你五两银子,反倒借出你多心出来了,韩大婶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再这样疑心病下去,别说林夫子婉娘不喜欢你,连我和成昆都不喜欢你。”流香嫂直白道。
“你们让我想想。”韩大婶沉默。
她昨夜就自我反省了,自己这么多年受生活压迫,原有的礼数和端庄早就被消磨怠尽,人也变得市侩贪小~便宜,若她改掉这些陋习,林夫子和婉儿是否就接纳她了?
安然拿着她爹写给她的清单,要买的东西还挺多的,什么汗巾,胰子,铜盆等等一些日常用品,好在这集市的东西应有尽有,逛了一圈就买齐了。
安然自己选的全是吃的,什么冻梨,柿子,桔子,糖粘,芝麻饼,马蹄糕,她娘买的都是些干货,干豆角,干茄子,干笋,买了满满当当一背篓。
“买齐了,回去吧。”安然背好东西,将俩铜盆拿在手里,歉声道:“娘,不好意思啊,我忘了给您买药,明日,明日我去镇上再给您买回来。”
“抓药只是我们去镇上的借口而已,你还真当真啊?”安锦笑道:“你娘伤都快好的差不多了,买什么补药?家里肉啊鸡啊都没断过,还不补吗?那药铺的补药娘才不喝呢,毕竟是药三分毒,别买了。”
安然也觉得娘现在气色恢复如常了,除了伤口还没完全脱痂外,已与常人无异了。
“其实我也不喜欢喝中药,太苦了。”安然想到苦药的味道,眉头打成了结。
安锦见婉儿皱眉,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二人与韩大婶她们汇合,安锦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婉儿,把东西放成昆的车上吧。”韩大婶帮安然把背篓放下。
成昆推的是独轮车,车上装满了他成亲用的东西,安然不好意思麻烦人家,“不用了吧,不重。”
“婉娘,你客气什么,成昆又不是推不动车,加你这个才多重啊,放上去吧。”流香嫂见婉娘要跟韩大婶客气疏远,忙上去帮韩大婶把婉娘的背篓放到了成昆推的独轮车上。
成昆将扶手上的绳子往脖子上一套,双手抓住两边扶手,咯吱咯吱的扶着独轮车往前走,安然她们四人跟在后面。
韩大婶怕安锦伤吃不消走快路,问道:“伤口痛吗?要不我们走慢点,成昆先让他回去不用赶上他的。”
“没事,伤早就好了,就你们紧张。”安锦养了这么多天,伤口只要不太过用力,是不会扯痛的,走个路而已,哪就这么娇贵了。
“也怪我家,要不是我家药不齐,安婶婶也不用去镇上抓药了,以后等我赚了钱,进些好药回来,这样咱们村里的人就不用带伤带病往镇上跑了。”流香嫂说完眼睛滴溜一转对安然道:“婉娘,你可得帮我。”
“好,一定帮你达成所愿。”安然朝流香嫂眨了个媚眼。
不就是嫌钱吗?只要她的生意做大了,还怕深山村的村民赚不到钱?
“还是婉娘好。”流香嫂高兴的直笑。
四人说说笑笑,赶在午饭前回到深山村。
韩大婶和流香嫂急着要回家做饭,就先回去了,安然背着东西和娘慢慢的回家。
一进屋,林皓就迎了上来,关心道:“走了那么远的路,伤口痛吗?”
安然将铜盆和背篓放在地上,见她爹这么关心娘,心里都开始谴责娘了,她爹这么痴情,娘怎好意思对那个林掌柜表达关心,还问人家几时回京,那人有什么好的,除了比她爹年轻,穿的好了些,没她爹有气韵。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安锦伤口是有点隐隐作痛,毕竟走了那么长的路,多少还是对伤口有些损伤的。
“那我扶你进屋。”林皓小心的去扶安锦。
让她坐椅子上后,林皓就问:“你们盘下店了?”
“盘了,婉儿,把那份协议拿给你爹过目一下。”
“哦。”安然从怀里掏出转让协议。
林皓仔细的看了一遍协议内容,当看到转让方飞舞签名时,脸色顿时变了。
这签名林皓再熟悉不过,这还是他教弟弟林杰的签名。
林杰怎么把店开到南镜来了?
他又怎么要转铺子了?是生意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