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又怎么样?你爹还是你爹,这样也挺好的。”安然不抱什么希望,卫临能好自然是最好的,若是好不了,她们一家这样平平淡淡过日子也不错啊。
反正她前世三十年,逢年过节也没跟自己的家人团聚过,谈了两段泡沫爱情,更觉现在才是真实,有卫临的保护,有孩子们的孝顺。
待药熬的差不多时,安然将汤药倒在碗里。
端着药往房间走,三个孩子全跟在后面,安然问他们:“你们还不去睡觉?”
“娘,我们想看看爹喝了药后会有什么反应。”卫洲回道。
“这才第一副药呢,能有什么反应?”安然随他们了,打开房门进屋。
卫临躺在坑上,看到安然进来,连忙挪了位置,拍着他刚躺过的地方,“娘子,床热了。”
“卫临,你下来,把这药喝了。”安然端着药朝卫临招手。
卫临爬起来,“什么呀?”
“药,快来喝了。”安然耐心的道。
“我不喝!”卫临突然情绪激动的将安然手里的汤药打掉,满目恐惧的指着安然:“你是坏人,你是坏人!”
“卫临?”安然猝不及防的被药洒了满身,也顾不上去擦,“你这是怎么了?”
卫临向来安静听话,从来不发脾气,怎么让他喝个药这么激动?
卫国卫洲卫城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们的爹发这么大的火,都面面相觑。
“坏人,坏人。”卫临抱着头卷缩在墙角。
“娘,爹他怎么突然生气了?”卫国满脸狐疑,除了他们刚来的那会,爹推过娘,但之后爹再也没有生过气了。
“你爹他不是生气,他是害怕。”安然盯着卫临,他的样子极为痛苦。
“爹害怕?爹在害怕什么?”卫洲不明白,娘不就是让他喝个药吗?爹至与怕成这样?
“应该跟你爹身上的伤有关。”安然皱着眉头道。
卫城惊呼:“娘指的是爹身上的鞭痕?”
他们都见过爹身上的鞭痕,娘说那是犯人重刑才打的。
后来娘向村里人打听,也问过顾统领,都说不知道,又或是回答许是以前卫临出过什么事,受过重刑。
安然坐了下来,思绪了很久才道:“你爹身上的鞭痕一直是谜,娘四处打探也没打探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娘记得你爹在信里曾说过,司徒将军很器重他,他不可能犯事受刑的。”
“那爹会不会被敌军擒俘,受了重刑?”卫洲问道。
安然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吧。”
卫临跟着司徒将军突围,全军将士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谁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娘在想什么?”卫城见娘答的敷衍,卫洲的猜测从娘的表情里似乎并没多少说服力。
“我在想你爹昨日吃药丸的时候,他并不反感,为何今日喝煎的汤药会如此害怕?”
“是啊,娘,这是为什么?”卫城也想知道答案。
安然沉思了一下道:“能让一个人害怕某种东西的,无非就是这种东西曾经在他心里有过莫大的伤害,可汤药,能给卫临造成怎样的伤害呢?”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让安然母子四人更加困惑。
“爹,您别缩在墙角了,那里冷,快穿衣服吧。”
卫国的声音让安然惊醒过来这才想起卫临还身着单衣缩在墙角呢,“卫临,快,快躺被子里,你今天还拉肚子呢,别冻着了。”
安然上坑去拉卫临,哪知卫临狠狠的推了她一把,“你是坏人!”
要不是孩子们扶了一把,安然被卫临这么大力一推,肯定会摔下坑。
卫城见爹这么乱发脾气,为娘打抱不平,“爹,你怎么能说娘是坏人呢,娘也是为你好。”
卫洲叹气的摊了摊手,“三弟,你也别怪爹,他傻了,分不清好与坏。”
“我没事。”安然没介意卫临对她的敌对,卫临这么对她,也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安然放柔声音哄卫临,“卫临,我不是坏人,我是娘子,娘子,你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娘子?”
卫临抬头看了看安然,刚要叫娘子,便想到什么,又往墙角挪了挪,“你不是娘子,你是坏人。”
安然:“……”
“卫临,我真的是娘子,卫临乖,你告诉娘子,你为什么觉得娘子是坏人?”
“你让卫临喝苦药。”
让他喝苦药就是坏人?安然还真找不到逻辑。
“那我不让你喝了,会不会就是好人了?”安然想不明白汤药对卫临到底产生过哪些伤害,也懒得去想了,现下先把卫临的情绪安抚下来,不然真要冻感冒了。
万一冻感冒了,还得喝药。
这古代的医学可没那么多药丸给卫临吃,大多都是要煎服的草药。
卫临缓缓抬头,盯着安然看了许久,然后又撇过脸生气。
这是让他喝药的仇过不去了?
安然苦笑,卫临还真难哄。
“爹,别跟娘生气了,娘真的是为你好,你若不肯躺被子里,那就把衣服穿上吧。”卫国拿起他爹的棉衣,刚要给他搭上,哪知卫临一划一划的钻被窝里去了。
卫国:“……”
安然见时辰也不早了,便对三个孩子道:“你们回去睡吧。”
“那爹他……”
“没事,你爹他现在就是闹闹小孩子脾气,睡一觉他便忘了。”安然拍着卫城的头让他放心,“不会再伤害我的。”
“去睡吧。”安然推着三个孩子出房间。
“那娘,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叫我们。”卫城还是担心爹会伤着娘,不放心的交待了一句。
“好。”
栓好门闩,安然将湿掉的衣服脱了,爬上坑,原以为卫临会给她留位置,哪知卫临左滚一下,右滚一下,将一床被子全卷自己身上去了。
安然十分糟心道:“卫临,你不疼娘子了?”
卫临记仇的很,“你是坏人。”
就一碗药至于吗?
“我不是没逼你喝吗?怎么就是坏人了?”天寒地冻的晚上,若是没有卫临,她一个人哪睡的热被子。
卫临睁开眼睛想了想,好像觉得娘子说的也对,“嗯,你没逼我喝药,不算坏人,好吧,我把位置给你。”
说着,卫临摊开被子,把自己睡过的地方让了出来。
“谢谢啊。”安然感激涕零。
过了一会,安然问卫临:“卫临,为什么逼你喝药的人就是坏人呢?”
“苦。”卫临答道。
药肯定苦啊,就算是药苦大不了卫临排斥喝药,也不至于让他激动和恐惧吧?
“还有呢?”安然觉得应该不止药苦这点。
“烫。”卫临认真道。
“还有吗?”安然非常耐心引导卫临。
“还会进鼻子。”卫临的表情有些痛苦道。
苦,烫,进鼻子?这是在给卫临灌药?
安然脑海里甚至出现一个画面,卫临不肯喝药,那人就将滚烫的汤药往卫临嘴里灌,那人是谁?
“卫临,你告诉娘子,是不是有人拿鞭子抽过你?”
“鞭子,鞭子。”卫临一听到鞭子情绪又开始激动,安然一把抱住他,“卫临不怕。”
卫临头埋在安然的胸前,全身颤抖,好半响,才缓缓的抬起头,满眼泪水,“娘子,他们打我。”
虽然安然猜到卫临肯定被人用了重刑,可看到卫临这般委屈的表情时,安然的心也被狠狠的揪了一把,“卫临别怕,有娘子在,以后没人再敢打你了。”
“娘子是好人。”卫临给安然发好人卡。
“睡吧。”安然拍着卫临的肩温柔的笑道。
卫临睡的很快,一会儿功夫,就呼吸均匀了,安然轻轻抚摸着卫临棱角分明的脸,叹道:“卫临,他们留着你,是因为你身上有秘密,否则,你早就被他们杀害了。”
那些人是谁?安然眸子沉了沉,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让卫临恢复记忆才行。
卫洲回到屋里一脸疑惑,“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娘真的跟以前相差太大了?以前爹推了娘,娘会伤心很久,现在娘好像一点也不伤心了。”
卫城觉得卫洲大惊小怪,“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娘以前是刚来,骤然看到爹这样,自然是无法接受,会伤心,现在已经习惯了,就没什么好伤心的了。”
“是啊。”卫国也觉得卫城说的有道理。
“还有。”卫洲从怀里掏了块娘这几天绣的花样,对俩位兄弟道:“你们看看,娘的刺绣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娘的刺绣一向都好,有什么问题?”卫城不明白二哥为何总纠结娘不一样,不一样不好吗?像以前一样总暗自神伤,独自落泪就好了?
为了证明娘的不一样,卫洲又从袖子里掏了一块手绢,将俩个花式摆一起,指着手绢上的花样道:“你们看,这手绢是娘以前绣的,那块是娘昨天绣出来的,这绣工是不是不一样?”
“你一个堂堂大男人,居然藏娘的手绢?”卫城不可思议道:“我以为大哥有女子的倾向,没想到二哥你也有女子癖好?”
话音一落,卫城就遭到俩位哥哥的“毒打”,从地上打到坑上,再从坑上打到地上,躲哪都被一个哥哥截住。
打累了,卫洲这才想起刚放坑上的手绢不见了,“咦?手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