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仪一听,这不是谣儿念出的诗吗?谢崇宁果然对自家谣儿有着不该有的心思,“谢大人也知道这诗啊!”
谢崇宁回头,冷淡的点头“嗯”。
“谣儿也是,怎么能拿桃花来比喻我这个大哥呢,这听了多让人误会啊,谢大人说是不是?”虽然谣儿这诗说的是谁,穆仪并不知晓,但是绝对不能是谢崇宁,至少他不能让谢崇宁也这么认为。
“嗯。”谢崇宁面对穆仪这般幼稚之举,倒也没有拆穿。
至于小丫头这两句诗,谢崇宁初次听见时,眉眼便带了份柔和之色,穆谣那丫头平日里接触的人十分有限,若是细细追究起来,可能与她熟识的异性不超过两手,至于这诗句写的究竟是谁,也就自然明了。
见谢崇宁这般风轻云淡,穆仪格外的不安,觉得这阴鸷的人断然不会相信自己所说,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他便随口胡诌道,“谣儿这丫头是长大了,有事情都瞒着我这个当大哥的了,谢大人也曾经做过谣儿的哥哥,我想你最能懂得我的心思了。”
谢崇宁侧过头,等着穆仪的下文。
“谣儿这几日参加了个宴会,回来便说遇到了心仪之人,我苦苦追问,她又不肯告诉我那人是谁,我深怕她傻乎乎的,会被男人给骗了,谢大人你说说我这个做哥哥的该怎么办?”穆仪长叹了一口气,似乎真是在发愁。
谢崇宁面色不改,眼神却越发幽深,沉声道,“那确实应该好好问问。”
“谢大人说什么?”穆仪一愣。
“没什么。”谢崇宁加快了脚步,不再与穆仪闲聊。他知道穆仪同自己说这番话的意义,滦平侯府的人,向来中庸善于保全自己,他们觉得自己身世存疑,一直不远与自己扯上关系,这倒也没什么。
穆谣那丫头却是滦平侯府之中唯一的例外,心地善良还单纯,也是自己黑暗少年时唯一的一束光,他愿意守护这道光束常亮。
只是刚才穆仪说道宴会之上穆谣遇到了心仪之人,再联想到方骁这几日连着吹了好几日的耳边风,他瞬间就联想到了秦旭,无论是真还是假,对于那丫头来说,与秦旭扯上关系都不是好事。
还未等他出言提醒穆谣,便在秦旭弱冠时观礼宴上,遇见了她。她一身盈盈粉色长裙,衬得肤色白皙粉红,软糯的跟在穆贺云身后,乖巧的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穆贺云与谢崇宁象征性的寒暄了两句,穆谣低着头,也跟着问了句好。
这宴会她本是不想参加的,奈何秦旭给穆贺云的请帖之中,却明确写了自己的名字,她是彻底没有了借口,只能跟着父亲共同前来。
宴会上本就没有几个姑娘是有资格参加的,除了几位郡主,那便是穆谣了,所以在人群之中,她格外扎眼,但凡同人行礼问好,她都微低着头,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谢大人安好。”穆谣格式化的对每一位大人都是这般问好。
谢崇宁的目光也只在她身上短暂的停留,同样疏离的点头,也就离开了。
宴会上是十人的圆桌,按身份分主次,朝臣都想与秦旭交好,全都前来恭贺,这么一番比较,谢崇宁这正三品倒显得有些不够看了,而穆谣也是秦旭亲点的宾客,竟然被指派坐在了谢崇宁的身边。
穆谣手脚拘束的并拢,微微低头抿唇听着桌上其他几位同为三品官员的交谈,十分的格格不入,毕竟她一个侯府小姐,谁也没想着主动和她说话。
“我听闻你最近作了一首诗。”谢崇宁瞥了一眼拘谨的穆谣,却是第一个主动与她交谈的人。
“诗?”穆谣神情一滞,立刻收回眼神之中的茫然,轻声回答,“那诗只是我随口乱说的,没想到竟然传到了谢大人的耳中。”
听着她的回答,谢崇宁又问,“你最近参加了很多宴会?”
穆谣放在腹前的双手一紧,谢崇宁又是从哪儿听说的这些,“是家母见我在家太清闲,故意给我找的事情。”
“宴会还是少参加,有些人也不要走的太近。”谢崇宁忍不住提醒。
穆谣更是疑惑了,谢崇宁这番话是何意?只是好心的提醒自己吗?那不要走的太近的人是谁?她蓦然抬头,眼神之中的疑惑毫不掩饰的暴露在谢崇宁面前。“谢大人何出此言?”
谢崇宁拿起酒杯,杯中清酿泛着幽香,想来这深受皇上喜爱的安平郡王王府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只是在这好东西之下,又隐藏了多少不可言说呢?“你心思单纯,若是能安稳一世自是最好。”
眼前这对谁都冷淡的人,竟然能说出这番话,着实让穆谣有些震惊,谢崇宁这真的是在担心自己,看来小时候她的付出也没有喂了狗嘛,心中一暖的她,话也就多了起来,“谢大人说的是,我也喜欢闲云野鹤的日子,雍荣华贵未必适合我。”
谢崇宁眼神柔和了下来,似是被她这一双新月眼感染了般,语气也温暖了起来,“可人若是站在旋涡之中,难免不会被卷入,你要记得躲开。”
绕了一圈,穆谣终于是反应过来谢崇宁在提醒自己什么了,这所谓的旋涡,就是秦旭,他是想告诉自己不要和秦旭走的太近。秦旭生为郡王,身的皇上的喜爱,皇上又无子,那必然就是权力旋涡的中心,自己与他走的太近,安稳两字怕是也就不沾边了。
“多谢大人提醒。”她唇角勾起笑容,心情也晴朗了些。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穿透性极强,顿时叫停了众人的谈话,众人纷纷低下头做好了行礼的姿势。
直到一片明黄出现在门口,皇上见着行礼的众人,才笑着说了句,“众卿平身。”
穆谣离皇上远,只能偷偷打量一眼皇上的侧脸,中年正盛的皇上帅气依旧,他面带笑容,意气风发,一举一动都带着尊贵的气息。
秦旭今日一身紫色蝠纹袍,见着皇上到来连忙上去相迎,二人熟稔又亲密,若非是知情者,倒真的同父子没有什么区别。
“莫要一直盯着,被看见了不好。”谢崇宁轻声提醒。
穆谣忙收回目光,面上带着一丝被抓包的窘迫,尴尬的抿了抿红唇,随手拿起右手边的酒杯放在唇边掩饰自己的困窘。
谢崇宁忽然轻笑,“拿错了,那是我的酒杯。”
低沉的小声在她耳侧萦绕,她瞬间羞红了脸,仓促的放下酒杯。只是白壁酒杯上赫然沾染上了一点朱红,正是她今日口脂的颜色。
穆谣深吸了一口气,心脏不受控制的突突挑动,脸上的羞红瞬间蔓延到耳尖和脖子。她低着头不敢看谢崇宁,慌忙的伸出圆润的手指,想要擦拭掉酒杯的那点红色,谁知道那红色竟然讽刺版的越擦越多。
刺眼的红明晃晃的提醒着她刚才的错误,“对……对不起,要不您用我的杯子吧。”她指尖泛凉想把自己的酒杯推倒谢崇宁面前,不想正好与谢崇宁伸出的温热大手相碰。
与指尖不同的温暖惊得她瞬间收回手指,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一双明眸湿漉漉的盯着酒杯,好似委屈的控诉谢崇宁吓着了她。
谢崇宁自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为了帮助她掩饰尴尬,谢崇宁再一次把手伸向自己的酒杯,温柔道,“无碍,擦一擦就掉了。”
也不知这酒杯究竟怎么了,穆谣越擦口脂却越大,而谢崇宁只不过指腹随意划过,红色却瞬间消失不见,可留在她脸上的红热久久不能散去。
宽大的衣袖之下,谢崇宁轻轻摩擦着指腹,殊不知自己轻笑出了声。
穆谣撇嘴,心中止不住控诉了一句,都是你吓着了我,原本她小心的偷看几眼,不会有什么人注意的,谢崇宁却突然出言提醒,她才会闹出这般笑话。
两人这番小插曲在宴会之中,并没有人发现,皇上亲自给秦旭送来了一堆贺礼之后没寒暄几句也就离开了。
而秦旭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上前敬酒的大有人在,一圈下来,就是千杯不醉的人也要有几分迟疑了,待宾客们都回到座位,热闹的吃饭,秦旭这才走向穆谣那一桌。
“恭喜郡王。”众人看着秦旭走来,自然一个个起来道喜,穆谣不得不跟着一同动作。秦旭敷衍两句让大家坐下后,竟然让坐在穆谣另一边的人换了位置,然后自然而然的坐在了穆谣的旁边。
穆谣身子一僵,身旁的秦旭虽然是和别人交谈着,可是若是秦旭坐在这,和自己没有关系,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果然,不一会儿秦旭就转过头,亲切的问道,“穆姑娘,今日宴会上的食物可算可口?”
穆谣点点头,“多些郡王的邀请,晚宴的食物很是可口。”
“穆姑娘怎么同我还这般拘谨?若是不介意,你大可叫我名字,或者叫我旭哥哥也可以。”秦旭喝的有些多,声音之中掺杂着浓厚的鼻音。
“万万不可,礼不可废。”听着秦旭的话,穆谣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这安平郡王果然就是个纨绔。
秦旭看着穆谣紧张的样子,更是快心一笑,随手拿起公筷给穆谣夹了一块酥肉放进她的碗中,“有何不可,这规矩都是人定的,我不介意你这么叫,别人谁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