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盈这贱人为人泼辣狠毒,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
柳盈刚想要反驳,却发现谢崇宁冷眼看向了自己,“那你说是穆二爷,你的证据呢?”
她说这话怎么听起来怪耳熟的,这不是自己当年对李妙珍说的话吗!如今倒是被谢崇宁给用去了。
柳盈高兴的点头,她虽然不清楚穆贺宁在外面究竟做了什么,但是多多少少她还是偷听过一些的,“我有,我有,穆贺宁他认识了几个悍匪,我见过一次,如果我能再次见到,我绝对能够认出来。”
“什么悍匪,那就是我的几个普通朋友。”穆贺宁吼道。
“他们左手的手臂上纹了一只鹰!”柳盈无视了穆贺宁,继续对谢崇宁解释,“那是当时我无意见到的,我听他们说什么飞鹰帮。”
这飞鹰帮是谢崇宁第一次听说,这柳盈说的话,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你胡说,那飞鹰帮是什么东西,你不要胡驺东西来欺骗谢大人。”穆贺宁反驳。
“我不想听这些,你们只要告诉我,这尸体是谁埋的就好。”谢崇宁视线停留在尸骨上。
“能掘地三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难了。”穆谣客观的说道。
且不说这地下先先后后埋了五具尸骨,哪怕就是一具,挖这么深的坑再填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也绝非易事。
就柳盈那小身板,只有她一个人,几乎不可能。
“穆小姐说的没错。”谢崇宁目光偏向穆谣,随即点头。
“谢大人明察秋毫啊!”柳盈见自己有救,含着眼泪的开始奉承谢崇宁。
谢崇宁的目光转冷,幽幽说道,“可若是说二夫人对这尸体毫不知情,我看倒也未必,来人,将二爷和夫人一起带走,到大理寺审问。”
大理寺的侍卫压着互相争辩的两人便下去了,穆仪看了一眼冷峻的谢崇宁,慢慢说道,“大人,我知道这案件涉及滦平侯府,我自愿请假,不参与此案。”
穆仪的做法,就是想要表明他们滦平侯府对这二人所做之事绝不知晓,无论大理寺如何处置二人,滦平侯府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谢崇宁点头,应了他这请求,只是眼神扫过穆谣的时候,轻慢的说道,“谢某定会查明此事,侯府尽管放心。”
穆谣闻言,与谢崇宁对视了一眼,忐忑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谢崇宁虽然冷着一张脸,其实却是在安慰自己,他一定不会冤枉滦平侯府之中无辜的人的。
谢崇宁带走了侯府的两人,才不过审了半日,两人便把自己所犯的罪行交代了个清楚。
穆二爷和柳盈都是富家人,从来没吃过苦,更不要说大理寺的那些刑罚了,不过半轮下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交代了个遍。
柳盈确实不知道穆二爷在外面的事情,但确实真真切切的撞见了穆二爷埋尸体的场景,本来她是上前诘问的,却被穆二爷威胁同他一起埋起了尸体。
而那些女子也确实是京城外失踪的女子,只是少数,是穆二爷从别人手中买来,调教一番再卖出去的,其中反抗的比较厉害的,便成了那树下亡魂。
穆谣听到这样的结果,不由战栗地攥紧了白嫩的手,“穆家怎么养了这么残忍的人?”
穆仪同样也是满腹愤怒,可他之后要面临的事情,却能压下他满腹的怒火。
“大哥,你说皇上知道此事会怎样决断?”凡事涉及到三品官员以上的案件,都要上呈给皇上,由皇上来裁决此事,此事,他们全家都命,那就都是皇上的一句话而已。
“皇上不会让滦平侯府无辜的人为此搭送姓名,其他的……”穆仪摇头,君意难测啊。
与此同时,尚书房,谢崇宁呈上奏折,正是关于穆贺宁杀害平民女子一事。
皇上一袭金色龙袍,正襟危坐在尚书房的书桌前,年近中年的他,相较于六年前谢崇宁初见的那番模样,多了些岁月的痕迹,身形却仍旧挺拔。
他翻阅奏折后,龙颜大怒,猛的将奏折拍在桌上,怒道,“这滦平侯府倒还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抢人杀人。”
谢崇宁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按照律法,这滦平侯府应该如何处置?”
“杀一人者,偿命。多余五人诛三族。”谢崇宁泰然回答,似乎完全不准备插手处理这案件。
皇上忽然轻笑,似乎刚才那一番大怒只是个错觉,“谢爱卿有何见解?”
“不知皇上是何想法?”谢崇宁熟练的将问题扔给皇上。
“朕以为,这穆贺宁虽然犯下滔天大罪,但是滦平侯府其他人却是无辜的,这诛三族显得朕有些不讲理了。”皇上稍作停顿。
谢崇宁站在皇上面前,听的认真,神色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可他心知肚明,皇上刚才是在试探他。无论这滦平侯府当年对他是好是坏,终究是滦平侯府收留了他,让他不必逃亡度日。
也正是如此,这件事,一直都是梗横在他与皇上之间的一根刺。
“可朕若是不罚,这天下的百姓怕是心中意难平,朕也要为百姓讨个公道才是。”
谢崇宁明白,皇上要做忠义之人,滦平侯府开国有功,收兵权这番话必定不能从皇上嘴里说出。
更重要的是,皇上这么做,也是想让他和滦平侯府有个了断,若是他进谏让皇上收回滦平侯府的兵权,那他谢崇宁便和滦平侯府再无瓜葛了。
“皇上仁慈,不愿伤及无辜人性命,倒不如收了滦平侯的兵权,以儆效尤。”谢崇宁如了皇上的意。
皇上脸色略微迟疑,佯装犹豫,“这未尝不是个好办法,可滦平侯府毕竟建国有功,朕怕伤了忠臣的心啊。”
皇上只是希望谢崇宁继续劝说自己一番,好彻底断了这谢崇宁和滦平侯府的联系。
谁知谢崇宁竟然借坡下驴,直言道,“皇上若是怕伤了侯爷的心,倒不若只收走滦平侯府的三万兵权。”
闻言,皇上脸色立刻如吃了屎一般的难看。向来聪明的谢崇宁,怎么会在此事上犯糊涂?
“收走滦平侯府的五万兵权,对皇上来说易如反掌,可有些事情,皇上若是太过心急,只会适得其反。”谢崇宁冷静的提点着皇上。
这大明王朝可并非滦平侯一个侯爷,手握兵权的大有人在,如果这些侯爷人人自危,有了合纵之心,到时候皇上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皇上能收走滦平侯的全部兵权,也正是内阁所希望的。”
本来心中还藏着怒火的皇上,在听见谢崇宁提及“内阁”之时,眼中瞬间清明,明白了谢崇宁的用意。
这一次谢崇宁说的并没有错,收走五万兵权确实轻而易举,从此以后他也不必将滦平侯府放在眼中。
可是其他侯爷便会惶惶不安,说不准便会因此投靠了内阁。
五万兵权事小,打草惊蛇才是大忌。
皇上想开了,点点头又笑到,“你这小子是聪明,滦平侯于你有恩,如今你这一句话倒是解了滦平侯府的燃眉之急了。”
“皇上谬赞,滦平侯府确实于臣有恩,臣一直铭记于心,如今臣也是报了恩,了却了心中的挂念。”此恩一报,他便与滦平侯府再无瓜葛。
谢崇宁这一番回答着实让皇上开心,虽然此前他有意试探谢崇宁这小子,可现在换回来这小子的一番表忠心之言,能不开心吗?
随即皇上传令下去,叫来了穆贺云。
穆贺云风风火火的赶到尚书房,早就洗干净脖子做好了准备,见到皇上时,更是不待皇上出声直接下跪请罪。
“臣有罪!臣纵容家弟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罪该万死。”穆贺云低下头,痛心疾首的说道。
“爱卿快请起,谢爱卿已经禀告给朕了,这穆贺宁所做之事滦平侯府其他人全然不知,你们都是无辜的,朕知道。”皇上的语气还算温和。
可皇上越是这般温和,穆贺云心中就越是没底,“臣不能起,臣有罪。”
穆贺云是个心急之人,还未待皇上发话,继续道,“可臣家人甚是无辜,臣愿用手中全部兵权换全家七十多条无辜性命。”
皇上这一听乐了,穆贺云这老狐狸虽是急功近利了些,却聪明的很。
穆贺云以为自己先声夺人,便能将圣旨堵回去,殊不知他这般快言快语,却先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皇上踱步走到穆贺云面前,将手放在穆贺云的臂下,将他扶了起来,“爱卿这般言重了,朕岂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滦平侯府上下的无辜性命,朕必然不会伤害。”
谢崇宁冷眼看着互相表演的二人,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躲开了战场。
“可毕竟爱卿你作为兄长管教无方,朕也必然不可能不责罚你。”
穆贺云此时就如同被宰的羔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皇上无聊说什么,他都是点头应下。
“刚才爱卿提及要上缴兵权,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皇上眯着的眼睛,闪过算计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