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宁微微一笑放下茶杯,“谣儿同我一起长大,她的性子,我了解,嫁到我谢府,她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一切交给我便可。”
无论是谁,听见男子这样的许诺,心中都会一阵温暖,更何况是沈眉这个母亲了。谢崇宁对谣儿的这番话,可以算的上是宠溺了。
沈眉轻叹了一口气,“那你去问问谣儿吧,若是谣儿也同意,我自然没有什么好多的,老爷那边你也不用担心。”
谢崇宁微微一笑,身子前倾,优雅的迈出了步子。
“小姐,你听见了吗?今天外面好热闹啊。”碧月见自家小姐一直闷在院子里,忍不住找话题。
“是吗?”穆谣并不感兴趣。
碧月继续念念叨叨的问,“小姐,你就不好奇今天外面为什么那么吵吗?”
“好奇。”穆谣平淡的说道。
“你哪里有半点好奇的样子?”碧月嘴角抽搐了两下,“算了算了,我告诉你吧,今天谢大人带着聘礼来提亲啦!”
穆谣微微抬眸,昨日自己刚过了及笄宴,今日他就来提亲,难不成是故意和父亲叫板?
“那你知道谢大人准备了多少聘礼吗?”碧月笑的一脸自豪,知道的是她家小姐要成亲,不知道的,看她这高兴劲准误会。
“多少?”穆谣并不是多关心,依照谢崇宁的性子,应该不少。
碧月双手张开,夸张的比划道,“好多好多,真的超级多,比之前林公子来提亲的时候还多出了好多。”
看着碧月夸张的样子,穆谣不禁轻慢的一笑,“怎么,这点东西就给你收买了?”
“不是收买我,我是替小姐高兴,这说明谢大人心中有你啊,要不然谁准备这么多的聘礼啊,反正我是没见过。”也不知何时,碧月开始成崇拜起谢崇宁来了。
“聘礼多有什么用?”穆谣讽刺的一笑,“若是嫁给林长瑾,反倒是一生无忧。”
这谢崇宁是什么人?嫁给他,注定一声风雨,穆谣长叹了一口气,却没注意到院门飘摇的一抹黑色衣角。
碧月顿时觉得自己提起了林长瑾就是个错误,这林公子都已经与别人成婚了,她怎么偏偏嘴巴那么欠呢?“小姐,其实我觉得,谢大人对你比林公子都好,是你自己没感觉到!”
穆谣缓慢的摆了摆手,“不提他了,我不想提。”
“谢大人?”碧月惊讶的望着忽然出现在视野之中的黑衣男子,不由的扯了扯小姐的衣袖。
穆谣顺着碧月的目光,正好与走进院子的谢崇宁对视了一眼,还是一身熟悉的黑衣,一张脸冷得像是棺材板,也不知是谁得罪了他。
“谢大人忽然造访,怎么都没有通报一声,我好让碧月为你准备些茶水。”她垂下眸子,不再与谢崇宁对视。
看着她心虚的样子,谢崇宁眉眼之见那一丝落寞转瞬即逝,清冷的说道,“今日我来提亲,婚礼定在下月今日。”
“这么早?”穆谣下意识的小声说道,当她意识到的时候,话已经出口,她尴尬的笑了笑,为难的问道,“谢大人这婚礼未免有些太过着急了吧?”
“我不是来询问你的,只是通知你一声。”话音落下,他冷淡的转过身,只留给穆谣一个冰冷的背影。
目送着谢崇宁离开院子,穆谣更觉疲惫,瘫坐在凳子上,“碧月,你说我刚才说的话,他会不会听见?”
碧月认真的给穆谣分析道,“我觉得极有可能,刚刚谢大人走进来,那脸拉得老长,明显不开心。”
“可是他不开心也有可能是别的事情嘛!”穆谣才不想自己下自己。
碧月挑眉,“反正我没见到谢大人因为别的什么事情生过气。”
穆谣不再说话,好像正如碧月所说的,谢崇宁虽然身带戾气,但是却很少动怒,“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他的谁,他也不会因为我而生气。”
她自嘲的摆了摆手,否定了自己多情的猜测。
汝阳夫人一个人被关在三房原来的院子,每日吵吵闹闹的,就算是隔着一堵墙,走在外面的人,都能听见她的似哭非笑的声音。
无论是谁,多少都觉得有些惊悚,尤其是晚上,安静的夜晚声音格外有穿透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穆谣总觉得自己能清晰的听见汝阳夫人的哭声。
既然躺下睡不着,她索性便披上了披风,准备出门走走,穆良宣不在了,她也就有了夜晚独自闲逛的胆子。
在滦平侯府,除了穆良宣可没有人敢有这样的胆子。
她刚从走出自己的院子,却瞧见花园假山的后面,恍惚间闪过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她不敢笃定自己的眼神,奈何好奇心所作祟,她还是轻慢的走向假山。
接着月色,隐约能看见脚下的路,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真的有人!
她一直手轻轻搭在假山,耳朵微微贴近假山,人应该就在假山的背面,但是她不敢走的太近,若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声音响起,穆谣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她紧张的握紧胸前披风的带子,深怕自己心脏挑动太快,也会被人察觉。
提问的人声音浑厚低沉,而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最敬爱的父亲。
“已经办妥。”另一人回答。
“呵呵,好,做的好!”穆贺云爽利的笑了笑,“谢家那小子已经自己做的干脆,只可惜他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穆贺云还对着另一人个低声吩咐了什么东西,隔着一座假山,穆谣听得格外不真切,却也不敢再动作。
打死她也不会想到,假山那边笑的那般奸险的人,会是自己的父亲!父亲虽然一直都是一个中庸的人,但她也一直愿意相信,穆贺云为人正直。
穆贺云吩咐好了事情,黑衣人快速的离开,没留下一点痕迹,倒是穆贺云还在原地站了许久。
久到穆谣浑身寒凉,双脚僵直的杵在假山之后,她甚至怀疑,自己没有假山的支撑,都能摔倒。
她不敢出声,也不敢上前去质问父亲,虽然不知道父亲究竟在密谋什么,但是显然刚才的那一番话证明,父亲在密谋着什么。
穆谣此时已经不敢肯定,自己心中所想的父亲,就是一只呵护她长大的那个人,对她永远都笑的温柔的坚实的山。
“呵呵。”假山的另一边,穆贺云不知想到了什么,仰天大笑了两声,才慢慢踱步离开。
穆谣是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听着那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敢走出假山的。
中秋之后的天气已经有了寒凉的征兆了,此时是夜晚,更深露重,更是寒冷。
她强忍着齿间的颤抖,锤了锤已经麻了的双腿,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碧月紧张的站在门口,她起夜回来之后,准备看看小姐有没有盖好被子,结果小姐的房间里却没了人,“小姐,你去哪儿了?我好担心你啊!”
门口终于出现了小姐的身影,虚惊一场的碧月吐了一口浊气,忙走上去搀扶住穆谣,只是她双手搭在穆谣肩膀的时候,不由的担心起来,“小姐,这么晚了你穿的这么少,小心你明天就风寒。”
穆谣满面忧愁,哪有心思想些其他的事情,“没事,我这就回去睡下了。”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有一种说不出的虚弱,碧月更是担心了,“小姐,你究竟怎么了?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穆谣在碧月的搀扶之下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盖着被子躺下,一双黑目却怎么也闭不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床头的纱帐。
渐渐她头脑昏沉的闭上了眼睛,身子却好像一会在冰窖,一会在火炉里,冷热交替好不难受。
“碧月!碧月!”口干舌燥的她对着一片黑夜叫着碧月的名字。
碧月在穆谣消失的h时候,就已经吓得不困了,立刻清晰听见了小姐的呼喊,慌张的走到小姐的床铺,这一摸才知道,小姐浑身上下已经汗湿。
穆谣病倒了,她这病来的实在是突然,好好的一个人突然一病不起,沈眉夜不能寐一直守护在她身边,深怕女儿有个需要。
她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了,穆贺云刚好下值,赶过来探查她的情况,“谣儿可曾醒来?”
“没有。”沈眉担忧的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明明药也吃了,大夫见了也说没事,怎么谣儿就是醒不来呢?”
“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生病?你这个母亲怎么做的?”穆贺云不由的将怒气发道沈眉身上。
正是在这声呵责的时候,穆谣意识逐渐清醒,她努力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渐渐被照进屋子的夕阳取代,阴影之中,站着一个已经不再那么高大的身影。
曾几何时,她也生过一长大病,当时穆贺云也是这般焦急的站在自己的床前,只是那时,她隐约还能听见,父亲在安慰母亲,不要担心自己,结果她再次醒来,入耳的,确实父亲的责罚。
“父亲不要怪母亲,是我没有照顾好自己,穿少了衣服,染了风寒。”
“谣儿你醒了?”穆贺云脸上闪现一片欣喜,快速的走到她床前探望她。
穆谣艰难的点点头,“嗯,我没事了,您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