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洋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宫内有什么音信传来。于是,他想起了刚刚在草堂时被他叫进去的那名少女。似乎在哪里见过,其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似乎在某个时间闻到过。
徐洋想掀开车帘看下那名少女是否守卫在旁,可手刚一用力,便立马有一丝钻心的疼痛从手臂处传来,他不得不放弃,只能安静的躺在马车上。
“以后逮到机会再问吧?”
徐洋在心里安慰自己,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两个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不一会儿,那两个脚步声来到了跟前,和其中一位皇城女司小声说道:“里面是徐公子吗?”
“是的。”皇城女司回答道。
“那随我来吧。”一个似男非男的声音。
马车向前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便再次停了下来,徐洋正在担心该如何应付那些繁冗复杂的皇宫礼仪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让他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和刘公公就可以了!”崔心洛的声音。
众人离去,马车周围只剩下崔心洛与刘公公两人。
崔心洛上前,道:“烦扰刘公公了”
“青姨,你说这话真是折煞老奴了!”还是那个似男非男的声音。
崔心洛施礼,道:“刘公公整天为国繁忙,何来折煞一说。”
刘公公正襟危道:“都是为国做事,理所应当!”
崔心洛天生便是一张爱笑的脸,她朝刘公公淡然一笑,然后上了马车,将徐洋扶了起来。
在下马车时,刘公公也走了过来,扶起少年的右手。
看着少年满身的绷带,刘公公不禁问道:“怎么伤的如此严重?”
少年的伤口主要集中身体的上半部分,被两人驾着胳膊下车时,他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截肢般疼痛。
忍者剧烈的疼痛,少年好不容易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奈何着地后,刘公公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徐洋不好意思的善意提醒了他一下:不用搀着,我拿拐杖就可以。
刘公公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领着他们两人朝御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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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自幼读书,并阅书无数,但徐洋对于大商的君臣礼节不算太懂,第一次入宫可以说是初生牛犊,如若不尊,皇帝也不会怪罪。但今天已是第二次入宫,如果还如第一次一般,多半就会显得有些不尊重了,所以此刻的他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作为过来人,崔心洛自然也会了解,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刚刚和陛下说了你的情况,他只是想见一下你,并询问你一些事情,你如是回答便可。”
徐洋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是担心那个皇宫礼节。”
崔心洛会心一笑,心想:这天机老人的家规还是挺严。
“就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想行大礼?”崔心洛特意松了一下左手,徐洋身体一歪,一股钻心的疼痛袭了过来,他差点没忍住大叫一声,最后只能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才把那股痛楚压了下去。
徐洋恶狠狠的剐了崔心洛一眼,女子捂嘴强忍住笑,过了一会而那股笑意才淡去,她继续接着说:“陛下很和蔼的,你上次怎么做这次怎么做就可以了,不必拘谨。”
穿过几座金碧辉煌的殿宇楼台之后,崔心洛一行便到了御书房前。
所有的太监侍女都已被屏退,北商皇帝是在书房召见的徐洋,望了一眼前方那个高大魁伟的中年男子,徐洋便打算双膝跪倒,叩头行礼。
中年男子看向徐洋,摆摆手,道:“不必了,你坐吧。”
确实如崔心洛所说,北商皇帝早已知晓他的身体状况,所以提前给他看好了座位。
徐洋还是先行了一个半躬礼,道:“草民见过皇帝陛下,如有不礼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平身!”
商伯坐在御书台前,看着少年直起身来,继续道:“坐吧!”
“谢陛下。”徐洋谨遵口谕便坐了下来。
商伯和蔼的笑了笑,道:“我和你师父是老朋友了,以后你见我不必如此拘谨。”
“士有百行,以德为先,礼亦不可少也,何况君臣?”
“哈哈!”商伯多看了徐洋几眼,道:“你果然读了不少书卷。”
“陛下谬赞了,茫茫书海,我只是比一般人多读了几本而已!”
北商皇帝微笑:“多看了几本而已……”而后他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道,“既然只是多看了几本而已,那么苍梧学宫,你为什么拒绝?”
话锋一转,徐洋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他内心知晓:商皇这话多有责备的意思,如果当时听了他的建议去苍梧学宫,那也就没有这次所谓的袭杀了。
“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徐洋看向商伯,脸色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道,“我一心向道,追寻的是心安,是自由,是天命。陛下给了我一时的捷径,我便取之,那往后的大道我向谁去取捷径呢,陛下那么做,不是在坏我道心吗?”
对于少年的回答,商伯有些诧异,如此小的年纪便有如此高的悟性,实为罕见。
“你一心向道却不修道,如何寻天命!”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师父告诉我,我的天命,可遇而不可寻,不是修行所能解决的。”少年苦笑,继续道,“若是强行修行,可能还会断送我的天命!”
商伯点头,道:“去苍梧也是你师父的意思。”
徐洋淡然点头,其实他心中早就猜到,师父早已在太平城帮他做了一些铺垫,要不他的人生之路将更难前行。
“这个我早已猜到,只是我觉得苍梧学宫不是我要走的道!”少年摇了摇头。
商伯看着少年道:“那你想去哪所学宫?”
少年想起了草堂前的那一副对联,道:“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
商伯悠然的重复了一次少年刚刚说的话,然后他接着道:“我答应过你师父,在太平城一定要保你安全,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徐洋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墙壁上一副名为《锦绣山河》山水画,整幅画作清秀宏大,充满了无限的景秀气息;山峰峦立,石壁陡峭,悬崖上的一切描绘的十分细致,青青的草,灵动的鸟;江水清澈而宁静,倒映着山峰美景,层峦叠嶂,干净而有韵味;江上有船,船上有人,微波轻轻浮动,更是将这清秀之景烘托的淋漓尽致!
“如果我不幸死去,那是我的道,也是我的命!师父会理解我的!”看着那副画,徐洋淡然说道。
徐洋的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商伯自然也不好强求,于是他放缓了语调,道:“如果你喜欢,这幅画就送你吧!至于学宫的事,我在和你青姨再商量一下!”
“谢陛下。”
之后商伯又问了一些关于刺杀的问题,徐洋据实回答。
北商皇帝长叹一口气,看来刺杀事件确实让他很头疼。
徐洋被青姨搀扶出宫,乘坐的是一辆比来时更为豪华的马车。
至于来时那辆马车里,乘坐的也是一个名为“徐洋”的人,几乎是在同一地点、同一时刻上车的,只是他的名是被化的,陪在车内的人是刘公公。
也就是从此刻起,徐洋的替身出现在了皇宫之中,接替了“未来驸马”之职,被皇城男司日夜守卫。
两辆马车不期而遇,载着两个“相同”名字的人擦肩而过。
在岁月的某个转角处,他们的人生同时开启了一个全新旅程,却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在发展。
在岁月的某个转角处,他们或许会再次擦肩而过,彼此不认识对方。
在岁月的某个转角处,他们或许会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拥有着相同的“身份”……
在岁月的某个转角处,或许有些人至死都不会让他们相遇……
只是岁月的某个转角处,在何时,在何地,究竟以何种身份相遇,谁又能确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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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马车上,少年长出一口气,道:“青姨,你来这皇宫多少年呢?”
崔心洛一听这话,感觉有些不对劲,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问一下而已。”少年看着马车顶,怔怔的有些出神,他想起了那份婚书。
“肯定有事,你直接说吧,我不会嘲笑你的。”崔心洛打趣的说道。
徐洋回过神来,道:“生在帝皇之家,她的婚约不能由她选择吧?”
崔心洛怔了一下,她知道少年口中的她就是北商帝国的小公主商思语,答道:“陛下和你说起三皇子被刺杀事宜呢?”
徐洋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那便是默认了。
崔心洛也没有说话,皇家的事,她怎么说的起呢?
为时不久,马车出了皇宫,之后又行径了一段便停了下来。
“下车吧,到了。”崔心洛提醒道。
少年被扶了起来,拉开车帘,却见外面根本不是风来阁驿站,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哪里?”
崔心洛道:“陛下交代过,风来阁不安全,以后你就住这里吧,这里离皇宫比较近?”
徐洋翻了一下白眼,用蚊子可闻的话低声说道:“安全,我要那么多安全干嘛,不就是想监视我吗?”
崔心洛一身白衣飘飘,秀丽绝伦,典雅大方,看到徐洋那翕动的嘴唇问道:“你在嘟囔什么?”“哦,没什么,我在感叹这里真安全,以后如何摆脱你们的监视。”徐洋强装乐呵呵的说道。
崔心洛在少年后背揪了一把,惨叫声顿时传来:“啊,青姨,不带这么偷袭的。”
“以后啊,听话一点,你要是出事了,青姨负不了这个责!”
“我没有要你负责……”
“啊,青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