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城西,修市
一大清早,太平城内就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繁华,并没有因为三皇子事件和暴雨事件而沉寂了下来。
艳阳高照,清风微徐。万物竞长,百花齐放。
车水马龙,声声不息。
期间,更是偶尔有几声悦耳的鸟鸣,幽幽的从远处静林中传来,使人心旷神怡。
微风轻徐,百花拂动,卷来几分花草清香,荡来几分人间温暖。
太平城,也不知有多少个清晨是这样度过的,不沾有丝毫的魔风妖气,也不坠俗尘。
十分热闹、非常繁华,只是在某些角落会多出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场景。
风,还是一般的吹;绿草,也是一样的来回拂动。
修市东门,一名男子静静的立于门前,一袭灰衣,两手交叉靠于背后,一把扇子在右手。
他,就立于那里,很是潇洒的望向皇城,两眼炯炯有神却含着丝毫想念。
也许,他是在等待;也许,他是在思索人生;也许,他就是在耍帅。
只是,岁月的痕迹丝毫没有掩饰他的年华:几丝皱纹在他眼角弯曲、爬行;两鬓之上,隐约可见几丝随风而起的白发。
他,至少已在而立之年,不是少女倾慕的对象了。
————————————————
崔心洛依据手下提供的信息,很快就找到了徐洋之前在万皿楼交易的“万宝器皿店”。
店老板很热情,满脸春光的迎了上来,崔心洛笑的很自然,玉步轻移,走到陈列架旁选了一个和昨天徐洋购置一模一样的药炉。
也许是因为时间过的不久,也许是因为时间比较凑巧,当崔心洛问起昨日是否有一少年购买了此种药炉时,器皿店老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并大概描述了少年的模样。
从店老板的描述中,崔心洛肯定那少年十有八九就是徐洋。
可能是鉴于崔心洛的美貌,店老板对她的疑问一一做了比较详细的答复,只是在问到少年购买完炼药炉然后去往何方时,店老板却摇了摇头。
女人知道这事也强求不了,在劝说老板再好好想想后依然得到摇头的答案时,她知道这条线索恐怕暂时也只能告以段落了。
晨辉照孤影,应怜春光寒。
崔心洛孤单的走在人群中,对于身旁喧闹的人群熟视无睹,皇城女司的人都被派往西郊平民区了,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一丝消息传来,女人在内心思索着如何打破这个寻人僵局。
清风徐来,传来阵阵悦耳的风铃声,也将女人的衣裳掀起了小小一角。
“他,要是他在,或许能有办法吧?”崔心洛想到了一人,那个十几年前承诺带着自己一起环游中土神州的人;那个十几年为了自己而背井离乡的人;那个承诺一生不为官只是怕自己突然弃官而却无人伴她环游世界的人。
一想到这,崔心洛便停下了脚步,望着前方一个在风中摇曳的风铃默默发呆,秀眉之间,一时竟然升起了淡淡的哀愁。
“或许是我太自私了吧?”
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那时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只是在爱情和“亲情”之间,她做出了选择,却没想到这一选便是十六年。
“这世上真正苦的,都是在人的心里……也许他早已理解我了吧?”
……
是的,那一夜,山洞口、树林旁,风雨萧萧,天地肃杀。
在苍茫夜雨中,只有崔心洛陪伴着他,紧紧的偎依。
淡淡的温柔、隐隐的幽香,此刻依旧萦绕在他心田,从那一刻起,他决定终生与她为伴,不论刀山,不论火海。
斗转星移,岁月沧沧,不管是雷鸣电闪,还是雨打风吹。
那一夜,在冷冷的风雨之中,两人的心灵相通却是那般真实地缠绕着,也许一生都不能忘怀。
白云飘过,阳光依旧,只是崔心洛觉得自己的心犹如万剑穿过般疼痛。
迷糊中,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一个屹立在修市东门之外的影子。
幻觉,幻觉,也许这一切都是幻觉,只是那个影子为何在对着自己她笑,并且慢慢的向着自己走来。
只是在这一刻,她的眼泪确是那般真实的存在,划过脸庞,滴落于地。
她转过身,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脸。
白云飘飘,蔚蓝深邃。
“心洛,你在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很是潇洒的朝她走了过来。
“嗯!”崔心洛点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太平这么大,我来转转,你呢?”青年男子说的很随意,似乎在刻意隐藏刚刚在东门外望向皇城的那一丝情绪。
崔心洛掏出了刚刚为打探消息而特意在“万宝器皿店”购买的炼药炉,道:“帮朋友买个炼药炉。”
洛天涯笑了笑,道:“这么巧,我也是来买炼药炉的,要不陪我走走。”
崔心洛会心一笑,洛天涯如沐春风,继续接着说:“要不你把这个药炉给我,我陪你走走,你们皇宫里的药炉可比这个好多了。”
崔心洛摇了摇头,道:“这个药炉不能送你,至于一起走走,还是等下一次吧。”
洛天涯颔首,道:“也对,昨天太平河上发生了那么重要的事。你一个皇城司女司首领怎么可能还有空闲时间,你去忙吧,如果有困难记得来找我?”
崔心洛理解男人,他只是想她了,想和她单独走走。
洛天涯也能理解女人,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忙于帝国政务,很少拥有自己的时间,哪怕只是简单的一起走走。
女人苦笑,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道:“你就别挖苦我了,赶紧去买你的炼药炉吧,你的病人还在等着你了?”
“你的病人也在等着你了!”洛天涯回道。
崔心洛撅着嘴唇摇了摇头,表示有些无奈,道:“那我先走了。”
男人抬起右手,示意再见,女人从他身旁走过,留下淡淡的温柔、隐隐的幽香。
她没有告诉他自己正在做的事,她怕自己亏欠他太多。
————————————————
皇城司,顾名思义,主要掌管皇城事宜的重要机构,北商禁军的官司名,其性质类似锦衣卫。但两者的职责稍有不同,源于商伯十几年前在神魔之役后联合西边氏族力量以正大商血统、勤王为名义,在原大商王朝直系子孙被楚雄屠戮殆尽,寻不到合法继承人时,商伯自行登基,并改国号为北商,号令择机南下,一统中土,恢复大商荣光。
国号已变,但大部分朝臣未变,所以当时在社会上对北商政权的合法性异议纷起,前朝大臣对新政权并不十分支持,但迫于军威,敢怒不敢言。而商伯亦对朝廷大臣多不信任,所以觉得原本设在皇城内的锦衣卫使用起来并不是很方便,于是便建立一个新的机构,并对两者的职权进行了重新的划分。
锦衣卫主管负责皇城治安、钦定刑狱、巡察缉捕、收集军情、以及监视各地方官员、势力的动向、忠诚等事宜;皇城司则执掌宫中禁卫、宿卫,监视皇城内大小官员、社会名流、学者等各种政治力量的异动,并有权将监视结果直接向皇帝汇报。依据监视得到的情报,对于那些地位较低的政治反对派,不经司法审判,皇城司可以直接追查、逮捕、审讯等。
总之,在太平城,皇城司的政治地位、刺探实力是要高于锦衣卫的,只是军事力量弱于后者。其中,皇城司又分皇城男女两部,男司由百里纵横统领,女司由崔心洛执掌,虽然皇城司的大部分职责由男司在执行,女司主要负责后宫,但女司的地位一点都不比男司低。
自皇城女司成立以来,虽然她人数很少,但地位极高。莫说平民百姓,就是王侯将相也不敢取笑她们?这是一群拥有着皇权特许的人,而且个个外貌惊艳,修为卓卓。
————————————————
太平城西郊区,草堂
两队人马站立在草堂之前,一方是四个身穿蓝衣长裙,流苏发髻,面前围有一层薄薄的黑纱的少女;一方则是一胖一瘦的一男一女,六尺来高,后方还站着几个与他们差不多身高的少男少女。
两方剑拔弩张,不知何时天地间忽然静了下来,朝阳洒落在草堂前,映射在那副对联之上——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
这幅对联的意思很平淡,意思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寄情于天地间,崇尚自然,热爱修行,对于威压无所畏惧。
“你们是让,还是不让?”突兀的声音响起,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口气。
对方目光如炬,两方相隔的非常近,胖子能清晰的捕捉到了对方的那份威压与杀气。只是,他也不是吃素的,师父在离开草堂时和他说过,不管来者是何人都不要允许他们踏进草堂半步。
胖子没有回答,倒是身旁的少女答话了:“这是民宅,我们需要一个理由!”
“皇城女司办案,不需要理由!”对方的话语依旧很严厉,没有丝毫回旋的语气,意思就是今日这草堂她们必须要进去。
“那我们也不让,除非死亡!”少女的话也很决然,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