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锥落光,山谷才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地上到处都是呻吟声,还有人一偏一晃的在蹒跚移动,结冰的地上,全是缓缓流动的血,这些血很快就冷却,成了带着冰晶的血渣。
马远华惊恐地靠在石壁上,惊骇的目光左右晃动,他在冰锥落下的时候,幸运的躲在开了这漫天攻击。
兀格台躲在乱石下,他也很幸运,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举起盾牌抵挡着冰锥,并且找到了一个躲藏点。
其他人就没有如此幸运了,凡是躲闪不及的人,要么躺在地上没有反应,要么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着伤,连厚厚的棉衣都被锋利的冰锤刺穿,到现在那些冰锥都还没拔出,融化成水滴流进了棉衣里面。
还有马,他们体型最大,在这个山谷里基本没地方躲藏,大多数都在混乱中被冰锥所伤,一少部分已经死在当场,即使没有死的,也躺在地上瞪大眼睛,奄奄一息。
“有多少人没事?”马远华道。
他战战兢兢的张望着头顶,慢慢地走了出来。
兀格台也走了出来,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那些落下的冰锥力量之大,比一个普通人全力一击还要恐怖。兀格台不怕敌人强大,大不了打不赢就跑,可是,当面临这种漫天天灾时,他也对此无能为力。
随着惊魂未定的幸存者慢慢聚集,马远华清点出这次的损失。
死亡六人九马,伤七人,重伤四人。
十匹马有六匹无法救治,四匹撑不了几天,剩下的基本带点伤,却是没什么大碍。
在这特殊环境里,重伤者也基本等于死亡,因为他们没办法治疗。也就是说,乌依古尔三箭射落的冰锥,就造成了马家帮十人,十九匹马死亡,其他还不算,收获极大。
兀格台有一名手下防御不及时被砸死,一人伤重无法行动。
兀格台看着地上的死人,骂了一句:“见鬼了,为什么这些冰锥会突然全部掉下来!”
马远华脸更是黑的难看,不管怎么回事,他已经注意到,现在整个马家帮有可能不是他说了算。马远华本就没几个自己的手下,现在死掉的又基本都是他的人,让他处境变得更加困难,也让兀格台的势力变得更大。
马远华想到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他大哥所率领的马家帮最后也发生相似的事,这也造成他被人背叛的结果。
于是马远华假仁假义,一边主动处理死者,救助伤者,一边看兀格台有什么反应,如果兀格台反叛之意写在脸上,马远华就会做新的打算,如果兀格台表现无异,就继续利用兀格台追杀仇天魁。
几经观察,发现兀格台没变化之后,马远华才虚情假意的慰问了一番。
“三弟,马家帮现在就你我手足二人,我们应该同舟共济,杀了仇天魁之后,再从新壮大马家帮,到时候,我们兄弟两一起称霸西域!”
“三弟!?”兀格台心中冷笑道:“叫的可真亲切,以前马远华可不会这样”
转眼一想,兀格台了然,心道:“原来如此,马远华势弱,这是怕我反水,所以才好言相劝拉拢于我!”
兀格台心如明镜,想通之后迎合马远华,主动纳下投名状道:
“是大当家在我兀格台走头无路的时候收留了我,还识破了魏西安这个可恨的唐军欺骗我,让我避免了被唐军利用!”
“今后,我兀格台唯大当家马首是瞻,愿意跟马家帮一起同甘共苦!”
兀格台表情专注,言语诚恳,马远华点了点头。
可是,两人是否同心,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正说着。
颜西北也带人来到了山谷,刚到入口,他们就发现了彼此。
颜西北定眼一看,冷笑道:“马远华,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冤家路窄啊!”
颜西北话音刚落,紧随他而来的江湖人都扒出了兵器。
马远华见样,眉头一皱。
“可恶,刚刚落冰让我损失惨重,现在居然又遇上了颜西北这混蛋!”
“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休息没成被冰砸,伤亡惨重又遇颜西北,折腾了半天,啥都没捞着。
兀格台低声对马远华说道:“大当家,颜西北这些家伙想动手,我们又遭受了损失,此地不宜久留啊!”
马远华点头道:“我知道!”话毕,马远华招呼能动的人,道:“我们走!”
于是,马家帮的人舍弃了伤员,迫于无奈只得再次上路。
见马家帮离开,阿蒙问道:“要追吗?”
“让他们走,叫这些家伙多吃吃风雪也不错!”颜西北摇了摇头,道:“我们身后还有一个麻烦,要是动手就会被他占便宜,明白了吗?”
颜西北不是不想对付马家帮,他走进山谷就发现马家帮死了很多人马,正是一举歼灭马家帮的好时机,可是,一想到身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王凯,颜西北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路向前,颜西北来到了马家帮被冰锥砸的位置,看到一地的死人,还有一些没有行动能力的重伤者被随意抛弃,对着这些人冷笑连连。
颜西北不会救助他们,能不动手就让敌人死何乐不为。
张维默默地走过,盯着地面看了看,抬头又看了一下崖顶,道:“这些家伙都是被冰锥砸死的!”
颜西北点头道:“我知道!定是这些无知的家伙在这里搞出了大动静引发的,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主动替我们清理了危险,我们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张维再道:“王郎将怎么办?”
颜西北道:“不用管他,只要我还没有走进昆仑,他就不会主动找我麻烦!”
话音刚落,王凯从风雪中走进了山谷,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张望着这里环境。
“好地方,让兄弟们在这好好休息一下在上路!”王凯像是没看到颜西北一样,自顾自的说着,实际上,他知道颜西北的目光正盯着他。
颜西北冷笑着对张维说道:“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也安排一下,找个好地方!”
张维狐疑的看了看这两人,抱拳道:“诺!”
旋即,在这条几百米长的山谷里,颜西北他们占据一方,王凯他们占据一方,两波人就这样互不干扰的休息。
不过,王凯还救助了一下兀格台的人,兀格台现在在为他做事,此举,也可以收买兀格台的人心。
时间再次移动。
亥时。
休息好了的王凯突然站了起来,伸展四肢,走向了颜西北。
颜西北嘴角一拉,不躲不藏,只是手摸着唐刀,冷冷的看着王凯。
“颜朗将,你还不出发吗?”王凯站在几步之外,饶有兴致的说道。
颜西北道:“不知这与王郎将何干?难不成王郎将急着赶路?要不你先走就行了”
颜西北老神在在,他想通了之后,也不急于追杀仇天魁,反正仇天魁他们就在这条路上,哪里都去不了,再则,马家帮被赶走后,颜西北也很感兴趣仇天魁会不会死在马家帮手中,如此一来,他反而觉得能把王凯拖在这里移动不了对他有很大好处。
王凯看出颜西北的心思,心中冷笑了一声。
“想拖住我的步伐?可惜,你做不到!”
王凯把目光投向了江湖人,这些江湖人一直盯着,好奇王凯想做什么。
他们在巴丝玛见过面,按理来说,大家一起并肩作战过理应是同一战线的,可是,江湖人从颜西北与王凯的表现,又觉得其中有些事他们不知道,处处透着怪异感。
王凯收回目光,弯腰低声对颜西北说道:“颜朗将,你信不信,你要不继续上路,我就会让这些江湖人都离你而去!”
“嗯!?”颜西北皱眉盯着王凯,没想到王凯会来这么一出。
王凯露出狡黠的笑容,继续说道:“你我都清楚这些江湖人是什么本性,如若我挑明你我的关系,然后再让我的人威胁一下,我想他们一定不会做出让我失望的选择!”
“诡狼王凯,论心机,天下没几人是他的对手!”西域一些大人物曾经这样说过。
这是对王凯的赞誉,也是对王凯的认同。
因为王凯总能想到一些出其不意的手段对付他的敌人,他所想的事很多时候都会让当事者不明所以,但却行之有效,收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王凯既然知道颜西北的想法,他就从颜西北雇佣的江湖人下手,这些人能跟颜西北维持一条阵线,完全是出于利益,而,这种利益本身就是很脆弱的东西,通常一碰就会散。
颜西北盯着王凯那群军队的人看了看,彼此数量本来相差无几,可,这些军人都绝对听从王凯的调度,跟颜西北江湖人完全不同,颜西北顿知王凯想做什么,忿忿不平说道:“王凯,你有种,我们等着瞧!”
明知王凯要使用诡计还不退走就是蠢。
颜西北对此也毫无办法,这些江湖人若是真被王凯给吓走,颜西北就会成为四队人马中间最弱的一方,即杀不了仇天魁,也对付不了马家帮,更是只能坐等王凯宰割,所以颜西北只得照着王凯的意思,被三言两语逼着再次上路。
颜西北此时很后悔出发的时候没有带齐足够的兵马,如若不然他怎么会被一句话喝退。
“走上这条路就已经由不得你选了!”见颜西北带人继续上路,王凯这才笑了笑,低声嘲讽道:“颜朗将,你到现在都没看出来吗?我现在能用这句话逼走你,以后还是能用同样的方式对付你,活活逼死你!”
说罢,王凯留下一名医师照顾受伤的突厥人,也带着部下们跟在了颜西北身后出发,至于那些重伤的马匪,已经被王凯叫人全部清理,给他们一个痛快。
于是,在这个山谷中,仇天魁因为马家帮的到来被赶走,马家帮又被颜西北赶走,颜西北又被王凯赶走,等王凯也离开之后,山谷里再次恢复平静。
岩壁继续流着水滴,崖顶的冰锥慢慢形成,不过,地上的尸体,三根无人认领的箭矢,唯一活着的几个人,都说明这里曾经接连发生了不小波澜,只是因为外面的大风雪,所以还没有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