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落日,斜照在大地的边缘,让天空偶尔过去的浮云一同染上光辉,今日最后的阳光,也一同让沙漠闪耀着金色的余晖,迷眩人双眼。
在天边,在那落日之下,一匹高大的哈萨克马在大地上疾行,漆黑的毛发,油光程亮的鬃毛在风中来回摆动,矫健的四肢犹如白云踏步。
马背上坐着一人,那是一个强壮的男人,漆黑的斗篷在风中飞舞,头上宽大的斗笠遮挡着面孔,手中拿着被黑布包裹着的长物,目光直视远方。
他有一双特别的眼睛,如鹰眼,锐利逼人,如狼眼,时刻都在寻找猎物,又像是大型猛兽的眼睛,充满了侵略性。
骏马跑过了缓沙地带,激起滚滚沙尘,那坐在马背上的男人依旧目视前方,没有留恋一丝身后风景。
渐渐,地上出现了青色,散乱着团团青草,这是沙漠边缘特有的植物,它耐旱,不惧饥渴,即使一碗水也足够它生活下去。
马背上的男人很喜欢这种草,他觉得这些长在荒野的植物才是最狂野的,最不惧强权的,他们就像长着一副压不弯的脊梁,敢于在沙漠的边缘与天地抗争。
马背上的男人不禁放慢了速度,留恋着久违的绿色,眼中露出了温和的神色,不在锐利,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过客。
远处有车马的声音,还有骆驼的鸣叫,人员在嘈杂。
策马从他们身边走过,眼中的余光瞟了一下,原来这是一个小型商队,他们也在向着同一个方向赶路,看了他们也是不愿意露宿荒野。
骏马路过的时候,男人那一身奇怪的打扮让商队同行者警惕,看样子应该是行武出身,他们露出了警告的神色,似乎还有金属在摩擦的声音。
莞尔一笑,马背上的男人并没有在意,夹了一下马腹再一次启程。
落日最后的光辉只剩少许几缕,天边还有最后的一条光线,马背上的男人终于在远处看见了亮光。
此时那一点亮光格外诱人,散发出来的光线像是荒野行人的灯塔,为那些还在外面徘徊的人指引前路。
那里也是他今天的目的地,赶了一天路之后的他终于抵达了这里,顺着耳边的风声,马背上的男人听到了亮光处传来了人声。
各种语言夹杂,像海浪一样,在风声中此起彼伏,鼎沸之声不绝于耳。
嘴角微微一笑,骏马在亮光指引下走进了那里。
恍如隔世!
骑马踏进去那一刻,眼中看到的全是人。
各种服装,各种外貌,讲着不知道哪里的语言,在攀谈,在嬉笑,或者成堆的聚集在一起,对着高台兴奋大喊。
在这之前,男人一直在流浪,大多数时间都停留在荒野,品尝着风吹雨打,烈日炎沙的侵袭,但他现在终于可已好好休息一下了。
策马慢慢走在中间,男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欢闹人群。
没走两步,他看到路边角落处,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酒鬼躺在角落中鼾声大作,在他旁边有两个贼眉鼠眼的人在转悠。
对此男人微微一笑,移转了目光。
又看见两位身着异服的西域男子,表情严肃的站在路边,两人的手被一块黑布罩在下,不停地比划着手势,看来是两个生意人正在讨价还价。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位仆从,因为主人正在谈生意,半百无聊的他们正在四处张望。
其中一个跟马背男人四目对望了一下,发现这个男人那隐藏的锐利眼神,慌张的把头低了下去。
骏马再向前!
人群开始拥挤,还有一匹匹驼马搭载着货物从旁边穿了过去,一路上紧跟着带兵刃的护卫,看来他们是走在这条路上的商队,此时正被镖武行家保护着走进这里。
突然,马背上的男人眉毛皱在了起来,他看到自己最不喜欢的事情。
在路边上,整齐的放着一排木笼,每一个木笼里面关着一位年轻女子,每一个都是来自西域的金发丽人。
他们手脚被锁在铁链上,面容憔悴,衣不遮体,似有光滑肌肤隐约可见,像是商品一样被吊在木笼之中。
在木笼外边,一个肥头大耳的异域胖子正滔滔不绝,他向目露淫光的一群人介绍自己的商品。
大概从他的语言之中知道,笼中女子们全是某个小国的贵族公主,只因被西边崛起的强大帝国灭国,才让奴隶贩子们抓住,带到这里来出售。
咬了咬牙,男人无奈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他非常讨厌,可他也没有办法,这些年行走异域,他看到太多的这样的事。
甚至在某些国家,这种事是受到法律保护的,侵害这些奴隶主的行为也是违反当地法律,是会被官方依法追究的。
男人只能感叹一声世事无常,收回了目光。
再往前走一点,一位打扮妖娆的舞女,站在高台上不停扭动着窈窕身姿,旁边有几位乐手在伴奏。
在音乐中,随着舞女那似遮尤露的身姿摆动,台下一群涨红脸男人们,像是发疯一样在呐喊,发泄着无处安放的男性荷尔蒙。
看到兴起的时候,还会有人向高台中扔下钱币,这时就会有一位同样衣着暴露的女孩跑出捡起,还时不时的挑逗一下台下的男人们,希望他们再慷慨一点。
在这种地方,当然也少不了风花雪月的场所,能看到来自各个国家,各种肤色的美女在路边揽客,只要是一位男人,他们都会大胆地上去攀谈,用美色引诱那些蠢蠢欲动的过客共度春宵。
不仅如此,一路上男人还看见各种小贩吆喝,手持各种小吃饰品,卖力的向过往行人推荐。
甚至有一位拦住了男人去路,希望他能看中一二,可惜男人善意的摇摇头,骑马继续前行。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来自不同民族的杂耍艺人在表演,或吹笛逗蛇,或顶缸摇罐,或奏乐说唱。
甚至还有戏曲搭台演唱,让男人都不得不停留片刻,品味其中韵味。
除了他们,也有一排排穿着黑色裙袍的女子在疾行,有浓须蓝眼的异族在高谈阔论,此情此景,当真好一片热闹。
一路前行,骏马载着男人来到了一间房屋前面,他用手轻轻顶开斗笠看了一眼。
五湖客栈!
正门口飘荡着店铺名称,整整两层,正对熙攘马路,可以说是黄金地段。
抬脚!
男人翻下马背,牵着骏马走向客栈门口。
“客官,你里面请”
站在门口小二知道,这位牵着马匹走过来的男人是什么意思,只见他熟练地点头哈腰,三两步迎了上去。
点了一下头,男人从马背上取下行李,将缰绳交到了小二手中,说道:
“照顾好我的马”
手中黑布包着的长物抖了一下,男人走进了店里。
在他身后是小二的回答:
“客官你放心好,我一定照顾好你的马”
此时正值吃饭高峰,进门就见各种酒客聚集其中,高声谈话,嬉笑交杯,酒菜香味不断,其中又以唐人居多,毕竟一听谈话就知道他们来自哪里。
还没等男人开口,又是一位小二立马迎了上来:
“客官几位,要点什么”
“一位,要个雅间吃点东西,然后准备一间上房”
“好嘞”
熟练地将方巾一甩在肩上,小二对里面高声喊道:
“有客一位,雅间伺候,上房一间”
小二话语刚落,里面又有人喊道:
“雅间楼上请”
小二连忙引路走在前面,男人礼貌的跟了上去。
上楼的路上,满脸笑意的小二问道:
“我听客官口音像是唐人”
礼貌的跟客人攀谈,这是每一个像他这样的人经常做的,以期能够听到天南地北的趣事,好成为跟同伴吹捧的话资。
男人目光瞄了小儿一眼。
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典型的东方外貌,身着打扮跟一般小二无恙,感觉像是来到了中原的某家饭店。
男子轻声笑了笑,摘下了头上斗笠:
“钱塘人士”
那是一张久经风霜的脸庞,常年漂泊让他的肤色有点麦黑。
但正因如此,使得他看上去更加充满男性血气,再加上那双锐利的眼睛,让男人更加的霸气。
小二知道,这种人很少见,这是他在这里长久以来的经验,从这个男人脸上就能看出,这个人身上有很多故事。
心情有点激动,希望跟他多相处一点,希望能从他这听到那些深藏的故事。
这时候,他们来到一个房门前面。
带着殷切,小二为男人推开了房门。
“客官里面请,这雅间正对马路,可以从窗户上看到外面的景色”
这是小二特意为他准备的,他明白这种人在这时候需要什么,这一切都只为了讨好男人。
再次会心一笑,男人拿了一点碎银放在小儿手中。
“辛苦了”
说完男人坐在窗口。
受宠若惊,小二连忙感谢一番,再次说道:
“大人,你需要来点什么”
连称呼都发生了变化,举止中更加殷切。
轻轻地把长物放在顺手的一边,行囊放在身旁的板凳上,男人微笑的面对小二,说道:
“先来两斤烧酒,在弄点下酒的肉菜小碟”
“好嘞,我现在就为大人你准备,你在这慢侯片刻”
说着小二退出了雅间,轻轻拉上了房门。
这里!
是大唐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小镇,名叫亚克西。
随着时间累积,南来北往的商客在这里聚集,在这里交易,在这里交流,慢慢地将这里化作了一派繁华的景象。
现在盛世当前,唐朝高宗在位,时至高宗二十五年初夏,六月初六。
(本来想用那时候的尊称,想了想怕看得人觉得麻烦,所以就用通俗的写法,免得看的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