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平一脸茫然,“那我干的岂不是上个世纪的事儿?”
苏星繁点头。
“那会不会是现在做好了才放进去的?”
“肯定不会啊,我们玩过大云山墓副本的,最后的纪年是江都二十一年。”
“不管了!”张小平已经从这个游戏中学会一件事儿——如果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只要能让我继续做钟就好了。“
“我可以看看你做的钟吗?“苏星繁好奇地问道。
张小平却突然窘迫起来了。
他红着脸,吱吱唔唔地说道,“这个,这个,以后再看行吗?我还在做。你知道,这个技术早在秦朝就失传了……“
“为什么会失传?“
“因为每只编钟可以发两个音啊,”张小平从自己的作业中拿出一只编钟,形象地演示道,“敲正面发一个声儿,敲侧面会发另一个声,但是两个声音不能互相干扰,所以每只钟除了必须精心设计形状之外,还要精确计算重量。“
苏星繁也从作业博物馆中拉出自己收藏的刘非编钟。突然,她奇道,“这是什么?这是修补的痕迹吗?还是我弄错文物了?”
张小平顿时又窘迫起来了,“没,没弄错。”他哈哈地干笑了起来,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这个,这个,因为技术失传了嘛,一次做不好,就修补了一下下嘛。”他伸出手,捏着指甲强调道,“真的就修补了一下下,我们复制也要修补一下,还原嘛!”
“原来是这样。“苏星繁点头,”我本来以为它的价值仅仅在于钟架保存非常完整呢,想不到也是一件怀古之作。“
张小平用力点头。
就在两人热聊的时候,成实的副本终于天亮了。
天亮之后,匈奴王会召见汉使。成实站在王帐之外紧张地等待结果,他的系统突然叮地一声,跳出一条信息,“恭喜您!汉使已经按照您的计策逼问匈奴人,现在匈奴人已经承认苏武仍然活着,即将送苏武与您回国。“
但成实还来不及回应,心急的新系统已经将他送回了长安。一瞬间,他的视域像水波纹一般,从地广人稀的草原切换回了车水马龙的长安。
“我回长安了!“成实立刻汇报。
“我在西市!“苏星繁说道。
“我去找你……噢……“成实懊恼地说道,”我的第二个新任务来了,我要出使乌孙了。“系统自动为他换上官服,他匆匆向皇宫走去。
现在他的手上出现一份来自解忧公主的求救信,上面仅仅寥寥数字:“匈奴发骑田车师,车师与匈奴为一,共侵乌孙,唯天子救之!”
这封信言辞简洁,无需任何翻译。成实握着这封信,一步一步登上未央宫漫长的台阶,面见宣帝。他要说服宣帝出兵救公主。
未央宫延续了武帝时代的金碧辉煌,然而成实的心里却是忐忑的,他反复看着手里的资料,最后干脆写了一段话放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地用VR打起小抄。
看着这份小抄,成实镇定多了。他抬起双手振了振宽大的衣袖,迈进正殿。
站在这间帝国的决策中心,成实朗声说道,“匈奴为了隔绝乌孙与汉,多次发兵攻击乌孙。不但夺取了车延、恶师等地,劫掠当地居民,甚至派使者让公主改嫁到匈奴。现在乌孙王愿意派出全国一半的精兵,自领五万骑兵攻打匈奴,恳请天子出兵救援公主和昆弥(乌孙王)。”
***
钟乔伊握着羊皮图纸,躲在凉棚的阴影中,“监督”罗马人用混凝土建造庞培剧场。
钟乔伊曾经天真地以为这项浩大工程全部用混凝土浇铸。但实际上,罗马人首先要用木头搭出架子,用砖作出基本的结构,然后才会在窟窿眼中倒入混凝土,凝结成形。
游戏里的建筑无法复原两千余年前真实的施工场景,只能根据残留的资料复原这间号称献给维纳斯女神的罗马史上第一永久剧院。
建筑从弧形的剧场和剧场顶端的维纳斯神庙开始,渐至高大华丽的剧场舞台,然后修建宽大的庭院,最后才将三间早已建成的神庙圈了起来。
当砖和混凝土筑成剧场之后,石匠和装饰工人们替换了建筑工人。工地中,大块的石头被切割成薄片,仔细地装饰在墙面上,高大精美的神像被搬进神庙,各种花花草草被移植进公园,珍贵的艺术品被源源不断地运进门廊。
钟乔伊觉得每一个场景都在熊熊燃烧着经费。她看得眼花缭乱,不禁在小组频道里感慨道,“庞培可真有钱啊!”
“庞培一共举办过三次凯旋式,”苏星繁已经告别张小平,正在陵邑中闲逛,她立刻回道,“也就是说,他这一生至少打过三次战果特别辉煌的胜仗,而每一次胜仗一定会为他带来非常丰盛的战利品。”
钟乔伊缓缓打出一个“?”
苏星繁乐了出来,“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罗马此时的扩张和迦太基时代完全不同,那时候的罗马弱小,为防御侵略保护国土而战。但是现在,它越打越强,几乎没有对手了,那它为什么还要频繁打仗呢?”她在提问之后故意顿了顿才说,“其实,古代的战争有时侯很没道理的,不过是看你钱多兵弱,容易打而已。”
“就像匈奴打汉朝吗?”成实突然问道。
“嗯……”苏星繁想了一下才说,“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汉朝看上去又有钱又很容易打的样子。但是现在,汉朝已经变得又有钱又能打了,所以两国的战争主要是为了争夺对经济与军事的控制权,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反而有点儿像游戏开局之时的罗马与迦太基了。”
“那这一次呢,匈奴为什么打乌孙?”成实继续问。
“你看地图了吗?”苏星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
“还没。”
“去看。”
成实老实地打开地图,但仍然迷惑不解。
“你猜猜嘛,”苏星繁劝道,“为什么西域那么多国家,汉朝却与乌孙和亲?”
“你不可以直接告诉我吗?”成实哼哼道,“我想不到啊!”
“你想不到是因为你读得少,想得少,所以你没办法搭建其中的逻辑,就像手里的积木不够多就搭不成房子一样。”
“唉……”成实虚弱地叹了一口气。
于是苏星繁没有再逼问他,而是直接说道,“因为乌孙当时已经是西域数一数二的强国了。而且,它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无论对匈奴还是对汉朝而言,它或者是一个举足轻重的战略外援,或者是一个强有力的巨大威胁,你说……”
“不用问了!”成实精神一振,“我明白了,汉与匈奴十次和亲几乎都是为了换取和平,而汉与乌孙和亲是为了成为紧密的战略伙伴。怪不得匈奴要打乌孙,还派使者去乌孙要解忧公主嫁到匈奴去,这是气愤嫉妒恨。”
成实说着,抬头看向已经握在手心的节仗。拴在杖上的牦牛尾正随着颠簸的旅程轻轻摇晃。
现在,他已经被任命为校尉,正在启程前往乌孙。他要将“大汉天子已经征集十五万骑兵,兵分五路出击匈奴,救助乌孙”的消息带给他的朋友解忧公主和乌孙王昆弥,并且,他要亲自监督昆弥按约定将五万乌孙精兵攻打匈奴。
此时,长安已经入秋。
五陵原进入丰收的景象。通透南北的驰道两侧秋叶金黄,长安城的朱砂色城墙像一道永恒的巍峨丰碑,随着他的离去,缓缓消失在他的视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