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家妹子这般说，程曦便隐隐有些后悔。这哪里是上门拜年啊，分明就是去砸场子。但此时此刻，她人已经坐在了前往外婆家的出租车里，最多不过一刻钟便将到达目的地，中途下车跑路也不大现实。程曦也只能希望她那小舅能良心发现一把，要不然……多半连亲戚都没得做了。
程曦其实也没多在乎外祖这头的舅舅阿姨，尤其自家小舅。在她眼里或许没有这个唯一的小舅舅，自家妈妈还能的少贴补点儿娘家，里外里的多少能提高一下自己的待遇。可这并不意味着程曦愿意亲自出马，将事儿给闹腾大了，毕竟名声跟形象还是很看中的。
“师父，就在前面的水果店那儿停一下吧。”就在程曦还在那里纠结着要不要阻止自家妹妹杀上门去，就听到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位上的程雨选择中途下了车。
“小雨，你……”
“下车，去买个水果篮，总不能空手上门拜年吧。”
程曦小声嘀咕了一句“就你事儿多”后，不情不愿地下了出租车。距离停车的地方不远正好有家水果店，大大的招牌上写着“山东佬水果店”六个字，招牌下人来人往，好生热闹。
“新年好，要点什么水果？”还没等程雨姐妹俩走进水果店，正好结完一单生意的水果行老板娘便热情的招呼道。
“新年好。我想要一个果篮，不用太大，随便放点苹果香蕉之类的水果就行。”程雨直接了当地开口道。
人精一般的水果行老板娘明显一愣，随后笑道：“我们这里的水果品种还是挺齐全的。比如这些国产提子，个头大卖相好，价钱也不贵……”
“老板娘你看着选就行。”程雨侧过头看向她那好姐姐，“程曦，一人一半？”
“什么意思？”程曦眉头明显一皱。
“字面上的意思。要不然你另外选拜年礼物。”
程曦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水果店除了琳琅满目品种繁多的国内外水果外，右手侧的一排货柜上还有好些炒货。店里提供包装业务，所有的商品都能帮着打包成礼盒，用来送礼自然更有面子。但无一例外，价钱并不便宜。
“行。”四下一比较，程曦暗暗算了笔账后，便同意了，“那个老板娘，多放几个平安果，平平安安的有好意图。”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经过一番挑选，满满的一蓝水果就包装好了。毫无疑问，清一色国产，而且大多数都是非常常见的普通水果。经过水果行老板娘的巧手包（掩）装（盖），乍然瞧着还真有点高大上的错觉。
付了钱后，程雨冲着她那好姐姐使了个眼色，示意程曦来拎。程曦不太乐意，可到底还是乖乖拎上了水果篮，跟在自家妹妹后面，朝着外婆家所在的那个小区方向走去。走在半道上，才突然发现程雨根本就不是上自家外婆家。
“等，等等，小雨。你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没错。”
“怎么会没错的？外婆家明明在后面……”程曦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赶忙疾走几步，一把拉住了自家妹妹那胳膊，“小雨，你跟我说实话。要不然我就不跟你一道去了。”
原本想说“爱去不去”的程雨浅笑道：“其实很简单，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外婆那儿。”
“那……这里是……”隐隐的，程曦似乎想到了什么。
“今儿是年初二，外嫁闺女回娘家的日子。这里，三楼，住着的自然是我们那位刚刚结婚不到两年的小舅母那娘家。”程雨冷笑道，“程曦，你不会以为经过妈妈这么一闹，我们的好舅舅还会乖乖待在自己个儿家吧。”
一瞬间，程曦的脸色有那么点点不太正常。没办法，她还真就这么想的。
“所以你……”
“没错。我们姐妹俩，拿着礼物上门给自家小舅舅拜年。然后么……自然是直截了当地问小舅要我们的学费啦。”
“好，这次我也豁出去了，就听你的。”程曦其实开始时也有点不情愿，可转念一想到自家老子还躺在医院里等着这笔钱交医药费，而自家外婆跟小舅竟然冷血到竟然一个子儿都不愿意拿出来。至于两个阿姨，别看大姨跟小姨各拿出了一万块钱，可那毕竟是借的，而且两个阿姨家也不见得有多宽裕，尤其大姨家前两年夫妻俩双双下了岗。最主要的一点，这钱是她未来上大学还有出国留学的钱，自家小舅一个快奔三的大男人，喵的好意思拿去用么？
说话间，程雨姐妹俩便上了三楼。程曦左右环顾了一下确定具体楼号后，毫不犹豫地按响了门铃。没一会儿功夫，里面的暗红色大门打开了，透过外头的铁门，一个瞧着三十开外的中年妇人有些诧异地看向程雨姐妹俩。
“你们……找谁？”中年妇人只觉着眼前这对姐妹俩瞧着挺眼熟的。
“新年好，我是宋煜的外甥女程雨，是来拜年的。”
宋煜，程雨姐妹俩唯一的嫡亲舅舅那名字，而中年妇人不是旁人，是宋家小舅老婆的娘家嫂子祝慧真。
“里面请。”祝慧真笑着打开了铁门，让程雨姐妹俩进了屋。宋家小舅母的娘家姓梁，虽说住的是老式单元楼，没有电梯，但屋子并不小，三室两厅两卫的格局。进屋后是一个小厅，连着大的会客厅，左边两间并排大卧室，右边则是连着卫生间的厨房以及书房。宋家小舅母没出嫁前，住在右手边的那间小卧室里，现在这间屋子已经改成了儿童房，归梁家的小孙女居住。
程雨姐妹俩进屋时，梁家小孙女，乳名叫“妮妮”的小女孩正抱着个泰迪小熊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妈妈，妈妈，你看，这是姑姑从德国特意买来给我带来的小熊。姑姑说，很贵的。”妮妮向自己的妈妈炫耀她刚刚得到的那份新年礼物。因为见到了家里来了瞧着有点眼生的外人，妮妮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紧紧地楼主了怀里的那只泰迪小熊。
“妮妮，快叫姐姐。”
妮妮抿了抿嘴，没吭声。
“你叫‘妮妮’是么？我叫程雨，她是程曦，我们姐妹俩是你小姑父的外甥女，是你的姐姐哦。”程雨半眯着眼，弯下腰，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后，变戏法似的从裤袋里翻出了一颗费列罗巧克力，浅笑道，“姐姐这里有巧克力，吃么？”
“妈妈说过，不能随随便便拿别人给的东西。而且我有瑞士买的巧克力，才不吃你的。”
“瑞士巧克力啊，谁给你买的？”
“是姑姑，姑姑半个月前刚刚跟姑父去国外玩，特意给我带的。”妮妮很是骄傲地半仰起头，开口道。
“是么？去国外玩啊，真好啊，我都还没去过国外呢。听说国外有好多好多的好东西呢，那妮妮知道你姑姑还买了什么好东西么？”
“妮妮！小孩子家家的别胡说。”一旁的祝慧真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没有！”妮妮似乎很不喜欢被大人冤枉，立马嚷嚷道，“刚刚姑姑跟妈妈在房里说话，我都听到了。姑姑说，她买了包包，少花了好几千，妈妈还说姑姑赚到了，没有帮她买……”
“嫂子，我……”妮妮的话还未说完，宋家小舅母正巧从妮妮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才开口便因为看到程雨姐妹俩，明显楞了一下，“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宋煜！宋煜！你快点出来！”宋家小舅母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便冲着一旁的厨房喊道。程雨姐妹俩过来时，宋煜这个梁家女婿正卷起袖子，在厨房里帮着自家丈母娘烧菜。因为开着油烟机，又关着门，自然也就没能在第一时间里听到程雨姐妹俩进屋的动静。
“什么事儿，没看见我帮咱妈烧菜嘛。”听到声音的宋煜很是不高兴地拉开了厨房的拉门，探出了脑袋。
“小舅舅，新年好啊。”程雨似笑非笑地侧过身看向自家小舅舅。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在宋家，一向标榜“君子远庖厨”，连酱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宋家小舅舅，倒了老丈人家里，竟然能切换到大厨模式。且不管厨艺如何，光是冲着这份截然不同的态度，就非常有问题了。
“程雨？程曦？你们来干什么？”宋家小舅舅显然很是意外，但脸上的表情绝对不仅仅只是震惊，更多了只怕还是恼火，非常不希望瞧见程雨姐妹俩。毫无意外，宋家小舅舅已经意识到程雨姐妹俩特意过来找到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走！赶紧给我离开！”看吧，果然是一丁点儿都不希望看到程雨姐妹俩。
“小舅舅，我跟姐姐是特意过来给你拜年的。至于另外一个目的……”程雨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甚至非常明显地故意环顾了一下四周，尤其看到了梁家老爷子，也就是宋家小舅舅那老丈人听到动静从主卧走了出来后，那笑容是越发灿烂了。
“老爷子好，我是程雨，是你家女婿的外甥女。”
“啊……你是双胞胎姐妹里的……”
“新年好，老爷子。我是姐姐程曦，她是妹妹程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程曦将手里的水果篮放到了桌子上，随后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她以及程雨。
“好，好。新年好。”梁家老爷子连连点着头，随后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身上，似乎在找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