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凸起的大好河山,要论兵家必争,扼咽喉之地,莫属三大经济区的要冲,A市。
而能从这龙虎相争中,脱颖而出的四大家族,可见其势力之雄厚,根基之稳定。你可知这势均力敌之下,隐藏多少诡计与杀机,摧残多少的身与心。
清晨,A市一所单身公寓。忧伤曲调突兀响起:“春风扬起你我的离别;夏雨打湿孤单的屋檐......”
良久,模糊呓语从被襟传出,一只骨瘦白皙的素手,混摸几下,拿过手机,略带慵懒的嗓音:“嗯,谁,,好”
叶一冉坐起身,晕眩感传来,缓了缓,她有严重的失眠症,昨天又加了一片药。额头青筋突突,莫名不安。
打电话来的喻彦,喻氏集团太子爷,俞家掌权人钦定的继承人,可以说这位二世祖在母胎里就含着金钥匙。
因这次项目需要,她不得不接触这个混世魔王。
忆起初到喻氏,那些媒体恶意的讽刺报道:叶氏家族继承人为喻氏集团卖命。叶一冉嘴角紧抿,心头苦涩蔓延。
四大家族之一的叶家,是出了名的护短,年少的她,更是集所有宠爱于一身,张扬跋扈,无法无天,众人顶多是敢怒不敢言。
叶一冉尝遍人情冷暖,方知有些事对有些人来说,诛心比诛身更痛。
祖父去世时保护她的头衔,那些狼子野心之人,利用她的不谙世事,伤害她最重要的亲人,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处于众矢之的,又不得不苟且偷生。
失去保护伞后,自己暴露于大众,她脾气更加易怒,看不清局势,不识人心。甚至对关心她的人,恶语相向,蠢事做尽。
知道真相后,她反抗过,还击过,辩解过,甚至低下高傲的头......但已劣迹斑斑,能力有限,反被威胁。
叶一冉感叹,继承人只是空壳,实权已让。如果,现在所受一切,都是报应,那,还不够。
简单收拾后,叶一冉肤色白皙,甚至有些苍白,秀眉微蹙,周身淡淡忧伤,显得格外瘦弱,又有几分娴静,丝毫看不出,那曾经张扬跋扈的影子,唯一的亮点就是左腕上的油青色玉镯,温润透亮。
那时叶一冉祖父病重,被父亲接去陌生的家,祖母难过不舍,让她戴着保平安。现在却是二老留给她的唯一念想,未曾摘下。
想起那个家,噩梦的延续,每每想起就忍不住发抖,午夜梦回间,痛恨自己至极。现在低调没有存在感的生活,自以为成全着最后的骄傲。
甩了甩头,阻止悲伤再次蔓延,生活还要不痛不痒的继续。熟悉的绞痛感从胃里袭来,已然习惯的她咬牙挺下,老毛病了。
大学毕业后,为了逃避那个让她窒息的家,买了这所公寓,虽然不大,但安静。
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资料,时间过的飞快。
期间发小洛珈打电话,独有洛式大嗓门,喋喋不休,直到叶一冉说下午有事,方才作罢。
末了又叮嘱叶一冉,胃不好一定要好好吃饭,多出去走走,别老窝在家里。
听着那头絮絮叨叨,叶一冉不是不动容。
多年前,那场权力更迭后,留存下来的洛家,虽不复之前强势,仍有一定影响力,念在老辈情谊,这些年一直暗地照拂着自己。
纵使多次拒绝,洛珈仍不离不弃,有温暖吧,纵然已经对一切麻木。
下午到达喻彦指定地点,本市有名的海洋休闲风格的暗夜酒吧,位于深水湾畔,外部景观开放,可居高临下眺望。
酒吧内,灯光迷离,红酒妖媚,却没有那般喧闹,乐队主唱沧凉如水般温柔的嗓音,让人沉醉其中。
文昂表哥带她来过这里,是给自己庆祝初中毕业。那次她闯祸并未受伤,表哥回去被姑父狠批一顿。
那个自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傲娇任性的小女孩单蠢的不通事理。
不敢再想,那些年少往事像是倒在掌心里的水,不论你摊开还是紧握,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一滴一滴流淌干净,十来年光景,自己却已千疮百孔。
叶一冉和几个相熟的同事打过招呼,坐到靠栏杆位置喝着果酒。
音乐忽然停下,舞台中央:“咳咳,今天邀请各位,是想在这良辰美景,宣布鄙人的一件私事,大家可能有所耳闻,我一直在等一个人的出现,而现在,我想向大家宣布......”声音回转,尾音上扬,格外勾人。
舞台下聚集的人群哗然,叶一冉这边也是唏嘘声一片,起哄声响起:“喻少,你赶紧说是谁,让我们开开眼”,“是啊,是啊”......
那种不祥的预感又出现,惊出冷汗,看着台上英气逼人,痞气十足的喻彦,早上这位太子爷,亲自打的电话!
可是,怎么可能?
不管,从接到那个电话,叶一冉就不踏实,思及此遁逃的心思立起。
脚步随之而动,怕引起注意,小心翼翼倒退着。
可怕什么来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往她这边看来的小白,惊恐地看着她的背后喊道:
“叶一冉,小心后面!”
叶一冉大脑还没回过神,闻言一怔,她可不想把人群的目光引到这来。
惯性使然,往他指的方向扭过身,可为时已晚,此时脚步踩空,她整个人身体控制不住的倾斜,空中的手胡乱抓了几把,然而什么也没有抓到。
原来她不小心退到了观景台的预留空间,为了更有观赏性,这里没有设扶手,提醒此处小心的标示牌,倒退着的叶一冉怎么会看见。
“嘭“”一声,水花溅起,下面是幽深危险的水湾。可笑的是,她恐水。
逐渐下沉的叶一冉没有挣扎,右手紧紧握住左腕上的玉镯,平静地闭上了慌乱的双眸。她的预感一向很准......
其实,她的生命就这样静止也好,不用空壳一样撑着叶氏继承人的头衔,众人怨怼。
今非昨,世情薄,怕人询问,咽泪装欢,她活得太累,日日梦魇,醒来不见思念人,她,想回到从前,从前的从前......
而这时,异状突现,油青色玉镯里透出一丝光亮,由淡至盛,很快笼罩住叶一冉下沉的身体,然后消失不见。
水面上一道青光一闪而逝,让人以为出现错觉。
岸上含着恐慌与绝望的一声呼喊“冉冉.....”,随后一道身影跃入水湾。
那年,同样是暗夜酒吧。
被表哥拉来庆祝的叶一冉,终于逮着空出来透口气,端着饮料,气定神闲地靠着栏杆吹风。
不远处传来嘈杂声,顿时扰了她好心情。
被惯出来的小姐脾气涌上来,冲着那边就怼过去“有没有搞错,能不能让本小姐清净会?”
原本有些嘈杂的场面,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喊声惊地寂静了一下。
这时才看清那边的情形,十来个人围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穿着贵气的男孩。叶一冉并没有仔细去看,她一向对不感兴趣的事情没有耐心。
虽然有些发怵,但表哥他们都在这里,她没有什么可怕的,完全一副不知社会深浅的样子。
为首带着些痞气的人见是个亭亭玉立,漂亮的小姑娘,他不想声张,速战速决,开口:“小丫头片子,敢打扰爷的好事,等会再找你算账,兄弟们,好不容易逮着这家伙落单,继续给我揍,揍服了为止”。
那矜贵小男孩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叶一冉,握紧拳头加入战局,出手狠辣。
叶一冉见自己被无视,顿觉没面子,狠狠朝他们扔去手中杯子。
“啪”地一声,玻璃碎声响起。“叫谁小丫头片子呢......”
闻言,包围圈里的矜贵小男孩嘴角抽了抽。这是重点吗?
为首人怒了,“找死,兄弟们,把她给我抓过来”。
叶一冉后知后觉,吐了吐舌头,迅速衡量下双方武力值,显然没有可比性,利落转身,边跑边呼救“文昂哥,文昂哥,救命啊”。
沈文昂这边的人刚才就在找她,听到动静也都赶来,见她被追,立刻围成保护圈,都是混迹大院的人,自是有些身手,场面再次混乱。
慢慢退出包围圈的喻彦,凝视一眼那边被紧紧护在身后的娇俏女孩。仍是肆意张扬,古灵精怪。
不期然和她对视,对方大咧咧一笑,梨涡浅浅,漆黑如墨的眼眸,灿若星辰。
看他们人多势重,还有几个武力值强的,随即抽身离去,今天大意了。
叶一冉撇撇嘴,什么嘛,自己虽不是有意救他,好歹给个笑脸。
那件事之后,喻彦回去派人暗自调查了叶家。他认出了沈家孙辈沈文昂。
政权之争,叶家重创,叶一冉身陷囹圄,受制于人,众矢之的。
这些事他一直暗中关注,也不知为何会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只是想起那肆意张扬的娇俏身影,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仿若有光。
可她却早已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他没有出手相救,一直在等时机。然而命运仿若跟他开了玩笑。
深水湾畔,亲眼目睹叶一冉掉落水湾的喻彦,悔之不及。
第二天各大新闻媒体头条争相报道:
“叶氏继承人叶一冉女士,于昨日下午,坠落水湾身亡,目前尸体仍未找到,此消息已被证实。
继多年前的权力更迭,叶氏家族又一重创,在这场新旧势力交锋中,最先出局......”
城北别墅区,叶怀远捏紧手中报纸,指尖泛白,浑身颤抖。
那个和她争锋多年,顽劣到无法无天的女儿,那个口中埋怨,却眼含期冀,脾气暴躁的女儿。
他和元瑶的女儿啊,没了。
最后见女儿,那个曾经恣意张扬的少女,眼眸里溢出的心伤与倔强,提出搬离,他愤怒,让她滚出去,别回来了。
将报纸揽在怀里,深深的无力感袭来,这些年强撑的意志,一瞬间瓦解。
眼前的一切都没了意义。可笑,原来,他也不曾把这里当家。
恍惚间,一滴泪在报纸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