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胖子用胳膊肘捅了捅叶晨,一脸坏笑说道:“晨哥儿,刚才我看你从地上偷偷捡了个什么东西,这是又藏什么宝贝了?”
叶晨拿出那个木匣子递给胖子:“你见过这上面的图案吗?”
要说赵胖子他爹,那可是月恒城出了名儿的文玩收藏着者,不论是修炼者用的圣器还是普通百姓家中的生活用具,但凡是被瞧上眼儿的,那是一股脑儿的往家里买。
在看东西方面,这胖子也继承了他爹的优良传统,看见好东西就两眼放光。
赵胖子一把从叶晨手中夺过木匣,双眼紧紧地盯着上面的花纹,在把玩片刻后,赵胖子不动声色的把木匣揣入自己袖中。
“这玩意儿怎么说呢,上面的图案我还看不明白,但这材质我可以跟你打包票,整个月恒城都找不出这种材料来。不过你要是让我拿回家再仔细把玩几天,没准儿我能给你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叶晨本也想如此,但昨天晚上的事太过匪夷所思,这件东西说不定是块烫手的山芋,贸然交给胖子不见得是件好事。
进胖子的口袋容易,掏出来可难了,费了老半天口舌叶晨才从这个一毛不拔的胖子手里,把匣子要回来。
“昨天唱曲儿的那女子,今天还来不来?”叶晨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门框上,目光涣散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经意间问道。
胖子一听这个,那表情比刚才把玩木匣时还要精彩,一张大嘴都快咧到耳朵边儿了。
他挤眉弄眼的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也动心了,我跟你说啊,我家开酒馆这么多年来,这么有姿色的乐师我还是头一次见。可惜呀,人家就走场一天,昨儿晚上就走了。”
“都怪慕容家那傻小子,被他昨天来这么一出,害得我盯了他一整天。结果回来的时候我跟人家姑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人就不见了。”胖子说着说着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叶晨身上蹭。
花娘的离去叶晨早就猜到了,那珠子的消失与那女子自然是有关系的,但倒也不至于刚送出去的东西晚上又偷摸儿拿回去。
叶晨让胖子派人盯紧慕容家的动向,无论大小举动都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等看着叶晨背影慢慢消失之后,赵胖子这才扭头爬上马车往回走。
马车慢悠悠的走着,但却时不时的有各行各业的行人往马车的窗户里扔纸条,而车夫低着头视而不见的赶着车。
每过一个街角,从马车底下都会掉出一颗极小的纸团,也总有人不动声色的捡起它。
车内的赵胖子一改往日的嬉笑姿态,就连那双眯眯眼,也变得阴沉可怕。
他每扔下去的一个纸团,都会变成某个人的催命符。而这也正是除叶晨之外所有人都没见过的顺天酒馆大少爷,世人皆知贪财好色慵懒如泥的赵胖子,却不知心狠手辣催人夺命的赵源。
赵源从出生之时就比别的婴儿重的多,随时时间的推移吃的越来越多,越来越胖。
在小时候他每次出门都会被整条街的小孩儿追着跑,他们给他编了顺口溜:“死胖子,吃得多,偷吃肉,肥成猪,扔进森林喂妖兽……”
而他与叶晨的认识则是在顺天酒馆后的胡同里,那天他被一群同龄小孩堵在巷子深处,他们找来了圈养牲畜的绳子套在了他脖子上,逼着他在地上爬。
慕容离骑在他身上,如果他不爬,就要被后面一群人用柳条儿抽屁股。
“你们这玩儿的也太没劲了吧,欺负赵源算什么,有种去亘古森林抓只真的妖兽来玩儿啊,瞅你们那点儿出息,有这功夫还是回家吃奶去吧。”忽然墙头飞来的土块儿打破了这群孩子的闹剧,叶晨坐在墙头,嘴角叼着一根狗尾草,手里掂着俩土块儿。
“姓叶的,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儿,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揍。”带头的慕容离指着叶晨说道。
叶晨完全没有搭理他,而是指着最后一排个头最小的那个说道:“你家是卖杂货的是吧,你要不想你家铺子被砸个稀巴烂,就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还有你们几个,城东打铁牛二家的,开药铺的,卖酱油的……趁着爷心情还算不错,麻溜儿的跑起来,再晚回去一会儿,你们爹娘可就全成了我叶家的下人了。”叶晨扔掉手中的土块儿,双手撑在墙头上,晃悠着双腿冲慕容离后面几个跟班儿努了努嘴说道。
几个小屁孩儿哪受过这样的威胁,再加上从小就被教育三大家族惹不起,一溜烟儿跑的就只剩慕容离一个人,最小的那个穿开裆裤的摔了一跤,又哭着爬起来往家跑。
叶晨从墙头跳下来,踢了瘫在地上的赵源一脚说道,“拍拍膝盖上的土站起来。”
慕容离握紧拳头狠狠地盯着叶晨:“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信不信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叶晨吐掉嘴里叼的狗尾草,右手搭在赵源的肩膀上笑着说道:“不不不,你错了,是我们两个揍得你满地找牙。”
这是叶晨和慕容离第一次打架,也是这么多年来的唯一一次,而在之后的这些年,他就只能忍气吞声。
因为只有在那个大家都还没踏上修炼之路的年纪,他才有资格跟慕容离正面交锋。一阵尘土飞扬过后,慕容离被赵胖子狠狠的压在身下,叶晨蹲在他面前,捡起那根绳子套在慕容离脖子上。
他把绳子的另一头放到了赵胖子的手里,面带微笑的说道:“赵源,勒死他。”
不仅身下被压着的那个吓了一跳,就连气喘吁吁的胖子都呆住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勒死……?”
“对,勒死。”叶晨重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
赵源看着面前这个长得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年,手心开始冒冷汗,双腿也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往常慕容离他们也只是跟自己闹着玩玩儿,连伤口都没留下过一个,他还没想过同龄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狠角色。
“你今天不弄死他,他明天还欺负你,你打得过他们一群吗?要么你就弄死一个,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要么就以后接着当牛做马。”叶晨收敛起笑容说道。
赵源想着以前他们欺负他的种种画面,不由得收紧了手中的绳子,缓缓的用起了力。
这也是慕容离第一次感到死亡的恐惧,在意识逐渐模糊中,那个叫叶晨的就蹲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冷冰冰地看着他。
等他再醒来时,赵胖子和叶晨已经不见踪影了,他一个人趴在地上,脖子火辣辣的疼,身下的那一滩尿渍,也成为了这么多年他和叶晨不死不休的理由。
从那以后,赵源就只允许叶晨叫他赵胖子,再没有同龄人敢跟在他屁股后面唱那首顺口溜。
当然也依旧会有不识好歹地人叫他死胖子,但那些人,都已经悄然消失在了这世间。
那个比自己个头小一半儿的少年,教会了他怎么利用自己的势力,怎么花最小的力气办更大的事,教会了他每一笔账怎么算才会对自己更有利。但叶晨那份狠决,至今他也学不来,只是在尽力地去模仿。
在晚上回家的路上,那个双手抱在脑后,嘴里叼着狗尾草,优哉游哉的少年所说的那段话,时至今日他都记得一字不差。
“这个世界其实很简单,别人对你好,你就对他好。别人欺负你,你就要还回去,至于那些屡教不改的,杀了便是。但若这整个天下都跟你作对,那就把它打碎,改成小爷我自己想要的天下。”
马车里,赵源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每一笔情报,该杀的杀,能留的留。
正如叶晨教给他的那样,这月恒城的每一条暗流涌动,都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清楚地记在自己的帐上,将来算的时候才不会犯糊涂。
叶晨把木匣藏在自己的卧房,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之后,直奔后山而去。
昨日在酒馆放松了一天,今天要把昨天未站的桩补回来,挥拳踢腿,练木剑,该做的一项都不能少。
修炼虽已无望,但皮糙肉厚了总还是有用的。
太阳落山之时,叶晨刚好完成这一切。
然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今天的肉体锤炼竟比以往轻松了些,不知是不是昨天休息过的缘故。
照以往的习惯,他在每天锤炼完之后都会打坐调整气息,叶晨脱下满是汗渍的外衣,面对着夕阳盘腿而坐,昏黄的光照下每一寸肌肉都显得极为匀称。
其实这样地打坐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只不过是从小他看家中长辈都是这样打坐运行圣力,而他自己便照着学,甚至连做梦都会梦见自己打坐时突然有了圣力,大半夜的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