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将莹白长空染成一片墨色。
用过晚膳,宁如秋仍不见青阮的影子,念起她与司霆烨刚回长乐宫时,青阮说找她有事,但她当时急着看司雨泽,便道过会儿再说。可眼见天色都黑了,怎还不见青阮的人影?
司霆烨在书房处理朝政,宁如秋与妙姨在正殿里照顾司雨泽,妙姨见宁如秋略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便道,“娘娘有什么事么?”
“青阮不在长乐宫么?说好的也没见他过来?”说着,宁如秋又抬眸扫了眼宫门口,仍旧不见青阮的身影。
妙姨闻言,想了又想,“好似方才我抱太子来的时候,就没见着青阮,会不会是有事离开了?”
宁如秋凝眉,“兴许吧。”
话音刚落,宫门口便有一抹粉色身影映入瞳仁。
听到声响,妙姨循声回头,只见清宛步子微促的朝里走来,手掌掂着一只食盒!
“娘娘,妙姨可有见过青阮公子?”清宛面色焦急,眼神切切。
宁如秋抬眼望住清宛,眉头微拧,淡声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清宛顿住步子,十指交缠,过了一会儿才道,“方才娘娘您用膳之时,宛儿便见青阮公子回了自己房间,这不宛儿想着给青阮公子送些吃食,谁知推开房门,房间里并没有人影!”
宁如秋垂下眼睛,这倒是奇了!青阮平时甚少不言一声便就离开,这会儿他又会去了哪里呢!
偏厅里的司霆烨听到正殿里的声响,便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青阮好像不见了。”宁如秋淡声回着,眼睛里若有所思。
“以他的性子不会只言不留就离开,再去他房间里,或者他有可能去的地方找找看。”司霆烨话音一落,清宛忙应了声,旋即离开了。
“皇上可还记得,咱们从御书房回到长乐宫时,青阮曾与我说有事要禀告。”宁如秋淡淡吐口,心神一晃,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自是记得,不过你当时急着去看泽儿,便道一会儿再禀!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说着,司霆烨在宁如秋身旁坐定,一旁的妙姨亦是满目担忧,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心下一阵不安,“我也去帮着宛儿找找吧!”
宁如秋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你去吧,泽儿我先抱着。”
长乐宫外,清宛与妙姨将长乐宫里里外外,全部找了一遍,甚是就连其他宫里也都找了一遍,然而不论是长乐宫还是他自己的房间,都没有青阮的身影。
下午时候还好端端在长乐宫门前值守的青阮怎么用个晚膳的时间就找不到人了呢?
青阮房间里。
天色越发暗沉,昏暗的房间里,烛灯摇曳,遍寻不到青阮的清宛急的有些手无足措,没有目的地翻看着青阮房间里的物件儿,也许……也许能找到些许青阮突然不见的蛛丝马迹!
妙姨亦是心下担忧青阮的去向,虽说他功夫高强,但一个人平白无故就这么不见了,任谁也禁不住担心。
妙姨提着捻子,目光细细打量着青阮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在掠过房间窗框上时,目光骤然一紧,“宛儿你看!”
清宛恍惚抬头,循着妙姨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窗子边上斜放着一张宣纸!
长乐宫。
宁如秋拿着青阮房间里发现的宣纸,与司霆烨观看良久,心下疑惑更甚。
“娘娘,青阮公子真的回北洛国了么?”清宛面色焦灼看着宁如秋,声音里难掩急切。
宁如秋凝眉,抬眼与司霆烨四目相对,心下皆是不相信这书信上的内容,当初北洛国将军多番恳求青阮回北洛国,都被青阮直言相拒了,如今怎会主动回北洛国,但看这书信上的字迹的确是青阮书写的无疑。
“以青阮的个性应是不会草率地留下一封书信便就离开的,况且他就住在长乐宫,若是想走,何必留书信,跟我说一声就是。”宁如秋淡声说着,手中书信被搁在一旁。“不过青阮此次离开,不知是真是假,咱们还是有查一查的必要。”
司霆烨闻言,应声道,“这是自然,单凭一封书信不足以证明什么。”
清宛与妙姨不禁互望一眼,眼底的担忧之色赫然可见。
次日,刚一下朝。
司霆烨便就派人召来了凤祺沐。
御花园中,清阳明媚,秋色如画。
凤祺沐一袭深蓝锦袍,潇洒之余不失儒雅之气,眉色微扬,对一旁脸色沉郁地司霆烨道,“什么事让皇上愁眉苦脸的?”
“青阮昨晚上突然不见了,你去拍碧浮宫的人查查看有没有人看见青阮出宫!”司霆烨沉声说着,不理凤祺沐的打趣。
凤祺沐闻言,脸上的表情亦是变得凝重起来,青阮的身手他是知道的,作为曾经北洛国国主的影子杀手,青阮的本领恐怕连碧浮宫都鲜少有人能敌得过!
“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在他房间里发现留了一封书信,说他回北洛国了。”
凤祺沐脸上的表情一沉再沉,“他当初不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回北洛国么?现在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青阮是北洛国二皇子,当初北洛国朝中无主,青阮都不愿意回北洛国继承国主之位,如今怎么……
司霆烨闻言,声音陡然变得清冽,“这就是问题所在,是以让你调查昨晚青阮可从宫里出去过!”
“恩,我明白,下午等我消息。”
长乐宫。
已经过去一晚,宁如秋仍是未有半点关于青阮的消息,反而是听闻妙姨说起今日一早叶涟漪便去了司振宇宫中。
叶涟漪最近倒是安分了许多,不过宁如秋对她的疑虑仍是没有消除。皇上了凤袍后冠,宁如秋便带着清宛去了司振宇宫中。
待得宁如秋到了司振宇宫中,远远便见一抹紫色身影在寝宫里走动,宁如秋心下一紧,心知那身影定是叶涟漪无疑。
凤袍微扬,宁如秋缓步踏进司振宇寝宫。
耳边随即想起清宛清脆的嗓音,“皇后娘娘驾到!”
寝宫里的丫鬟一听,旋即纷纷欠身向宁如秋行礼,叶涟漪自是也瞥见了宁如秋,不疾不徐退在了一旁,浅声行礼。
“皇伯母你来啦!”司振宇见宁如秋过来,旋即放下手中汤碗,朝宁如秋欢声跑来。
“是啊!”宁如秋宠溺地摸了摸司振宇的头,又问,“你有没有听太医的话,身子有没有好一些了?伤口还疼么?”顾不及坐下,宁如秋便就查看起了司振宇左臂上的伤口,只见五公分左右的伤口此时已几乎全部愈合,不过留下一条长长的疤仍是叫人看的心悸。
宁如秋玉指轻轻掠过司振宇左臂上的伤口,轻声问道,“可还疼?”
司振宇粲然一笑,摇了摇头,“一点都不疼了,太医说伤口已经全好了,就是这条疤还得一段时日才能全部消除!”
“恩,没事就好,想要消除这疤倒不是什么难事儿!”见司振宇伤口痊愈,宁如秋也放下心来,牵着司振宇一同在主位上落座。
低眉的瞬间,蓦地瞥见案几上放着的半碗清汤。
叶涟漪直起身子,款步上前,“皇后娘娘如此关心皇子,皇子自然配合太医医治。”
宁如秋眉峰微挑,“本宫关心皇子是理所应当,倒是郡主,对皇子这般着实有些出乎本宫的意料!”
叶涟漪宛然一笑,“涟漪喜爱孩子,尤其皇子,纯良的性格甚是讨人欢喜,恐怕不止涟漪一人,任谁见了都会喜欢地不得了呢!”
司振宇听了叶涟漪夸赞的话,当即笑逐颜开。宁如秋看在眼里,心下对叶涟漪越发怀疑其来。
转眸望了眼案几上半碗清汤,宁如秋忽的开口道,“振宇,这汤是太医给你熬制的么?”
叶涟漪听宁如秋忽的由此疑问,姣好的面容上立时闪过一抹不自然之色。
“不是呢,是涟漪姐姐送来的!很好喝,我都喝了好多了!”宁如秋淡笑着,目光似是不经意掠过叶涟漪的面上,她的反应,她不动声色,却瞧的分明。
素手端起案几上的汤碗,宁如秋放在鼻息间嗅了嗅,片刻,缓缓开口道,“这汤的味道略有些酸甜,像是枸杞。”
叶涟漪宛然一笑,“娘娘好厉害的嗅觉,这确实是枸杞。”站在叶涟漪身旁的丫鬟闻言,不由的也笑道,“且给皇子食用的还是西北特产的枸杞呢!”
“哦?”宁如秋挑挑眉,“本宫早就传闻西北枸杞要更好一筹,看你对西北枸杞这么了解,难不成你是来自西北?”
那丫鬟闻言,略有些迟疑,看了眼叶涟漪,用眼神征得她的同意后,方才又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正是来自西北之处,与宫内其他同乡很为皇子担忧,听太医说……”
丫鬟话没说完,却被一旁的叶涟漪抢先了话,“太医说皇子的身子多吃些枸杞有好处,涟漪这才用枸杞熬了汤给皇子送来。”
丫鬟微愣,旋即恍然顿悟,退在一边不再言语了。
“原是如此,那倒也难怪,不过劳郡主费心了,振宇的身子本宫会亲自安排太医进行精心调理。”
又待了不多久,叶涟漪便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转身的一瞬,脸上盈盈笑意顿时全无,紧跟在身旁的丫鬟只觉周身一凛,随后又听叶涟漪冷冷道,“以后说话给我注意点儿,若再敢胡言,小心我撕烂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