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的王妃需要明白你的什么心意!”如润玉般悦耳的男声忽的从房门外传来,只是声音好听,却透着森森冰寒之意,叫人猝不及防牙关打颤。
宁如秋抬眸,心下一片大喜,这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然而沈青却愣怔在了一边,一颗心蓦地一沉,许是来人的自称加上极具震慑力的声音,竟让沈青这个将军一时间手无足措起来。
须臾,沈青还未反应过来,随即只听得“砰”的一声,木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沈青下意识惊的抬眸,眸底一片讶然。
此时门口长身玉立地站着一位身材伟岸、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只见他身着一袭云锦织成的湛蓝色华服,腰间系着一块造型精美的和田白玉,一头墨发高高盘起,棱角分明的五官,一双幽暗深邃的星眸深不见底,俊挺的鼻梁,紧抿着的薄唇不怒自威,眉宇间透露着不凡的气质。
司霆烨冷冷瞥了眼一脸呆滞的沈青,又转眸看了看诧异与惊喜交叠的宁如秋,眸色瞬时温和了几分。许久未见,她又消瘦了许多,心疼之余,也有几分怪责。
“你……你是谁?是宁姑娘的什么人?”沈青见司霆烨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宁如秋,他骤然起身,神色略显惊恐却仍强装镇定的颤声开口。
司霆烨漠然扫了他一眼,并无作答,只是三两步走到宁如秋跟前,宁如秋直望着他,缓缓起身,凤眸里满含笑意,“王爷……”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沈青脑海里一片轰然,竟忙不迭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司霆烨与宁如秋之间的亲密互动,下意识在脑海里极力否定此时所见。
然而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大掌掠过她的发间,眸光柔柔地凝望着她,好似全世界,他的眼里就只能看到她一人。
忽然,宁如秋转过眸,看了眼一脸惊愕的沈青。沈青毫无防备的接触到她的视线,脸上瞬时腾起两抹不自然之色,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少顷,宁如秋淡笑着向他道明情况,“先前为了行事方便,因而隐瞒了身份,这位是烨王,我是他的王妃。”
宁如秋说的轻描淡写,却一字一字砸在沈青心头,“额……我……”
沈青嗫嚅着,始终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支静静躺在他掌心的蝴蝶玉簪被他攥了又攥,整颗心沉了又沉,直至跌入谷底,再无涟漪泛起。
司霆烨从宁如秋脸上收回目光,阴沉着脸,冷冷瞥了沈青一眼,“方才你想对本王的王妃说什么!”若不是他一收到宁如秋的信就立马带着手下赶了过来,不知他会做出怎样的举动!胆敢对他的女人动心思,倒真是好大的胆子呵!
“没有,是我不知宁姑娘,不,王妃的身份,不是有意冒犯,请王爷与王妃原谅!”此刻的沈青总算找回了些许思绪,忙的正了正身子,拱手回禀道。
沈青虽是这般说着,司霆烨仍然脸色沉郁,眸底的火苗也越加烧的浓烈!想他方才的语气明摆着就是要跟他的王妃表白的节奏!如此越距之事,他岂能容忍!
正欲追究,却突然撞见了一抹柔软,“沈青并不知情,也从未做过过分之事,还是多亏了他,我才在这西边蛮荒之地待了这么些日子。”话音一落,宁如秋转眸看了眼脸色稍显尴尬的沈青,沈青则感激地回望着他。
宁如秋这么一说,司霆烨眼底的怒气顿时褪去了几分,“是么?既然如此,那之后就还麻烦你了。”说着,司霆烨扫了眼一袭白衣打扮的沈青,“作为一个将军,镇守边关是要事,暂且将你那儿女情长放一放也罢!”
宁如秋与沈青闻言皆是一惊,沈青明明是素衣打扮,司霆烨怎知他的身份!讶然之余,低垂着眼的沈青也未敢多问,只应道,“王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行。”
许是宁如秋房间内的动静太大,引得隔壁屋里的老妇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就出来查看。
打开房门,只见沈青失魂落魄的经过她房间门前。
客栈外,得知宁如秋竟是王妃身份的沈青心灰意冷的离开了客栈。下了楼却见自己带来的官兵早已被司霆烨带来的人替换掉。见此情景的沈青不由自嘲地扬了扬唇角,他是堂堂烨王爷,而他不过是把守边境的一个小小将军,果然她的美不是他这种凡夫俗子所能拥有的。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老妇人一边往宁如秋的房间走,一边说道。
司霆烨听闻这个声音,心下当即掠过猛然一震,他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是王爷来了!”宁如秋淡淡地道,望着司霆烨的眼神里侵染几抹清浅笑意。
言语间,老妇人已经来到房间内,司霆烨转身,在看见老妇人的一刹那,有些不可置信地眯起了眸子,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四目相对之际,老妇人的眼神茫茫然蒙起了一层薄雾,薄雾氤氲,累积成晶莹透明的液体。
“王爷……”老妇人看着司霆烨的眼神里,有惊诧,有喜悦,还有那么一些愧疚……
宁如秋却看得满脸疑惑,须臾,只听司霆烨面色复杂,声音涩然道,“这么些年了,妙姨一个人过的可好!”司霆烨的这句话仿佛深深刺痛了老妇人,老妇人本就眼眶里凝着眼泪,一听见他这话,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簌簌滚落下来,“我早就该死了,我无颜面对你啊!”老妇人声色凄凄,宁如秋更是雾里看花,不过直觉告诉她,司霆烨与老妇人之间定然早就相识。
当日,司霆烨来到客栈里找宁如秋,宁如秋是烨王妃的身份顿时在这个不大的边陲小镇上迅速传开,一时间众人纷纷议论,就连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客栈也一下子成了众所周知的名店,引来无数灾民驻足观看,想亲眼目睹王爷王妃的风采。他们更以为王爷王妃都来了,他们的希望不也就到了?
月光皎洁,银波荡漾。
有些日子没见的司霆烨与宁如秋,免不了一番情深缠缠,柔香软语,软榻上,司霆烨将宁如秋紧紧搂在怀中,半晌不舍得松开半分。
“那个婆婆是你什么人?”宁如秋懒懒地窝在他怀中,搁置在心中的疑惑,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他。
她今日听见他喊她妙姨,但自从她来到烨王府印象中并未见过也并未听司霆烨或是王府里的下人们提起过,想来他们定是旧相识。
然而其中具体隐情,她却无从可知。
司霆烨闻言,深黑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幽光,声音清而悠远,“她曾是我母妃的贴身丫鬟。”
淡淡的几个字飘入宁如秋耳中,却泛起巨大的涟漪,她忽的想起,那****第一次见妙姨的时候,她正想跳河轻声,后来她断断续续给自己讲的那个故事,现在想想亦是另有深意,她口中所说的被人害死的小姐,应该就是司霆烨的母妃,她一心断定司霆烨的母妃是被害致死,但无人相信她一个丫鬟的话,后来她为了寻找司霆烨母妃被人杀害的证据,就一个人独自离开了。这一走,自那之后,司霆烨怕是就没再见过妙姨了,如今再一相见,岂能不震惊。不过妙姨讲过的那个故事,宁如秋并不打算此时就告诉司霆烨,等西边灾情的事情过去,再提也不迟,现在说出来,只怕会扰乱他的心。
念着,宁如秋垂下眸,假装一切都不知道,“那你母妃的事,她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恩。”司霆烨淡声应着,忽的话锋一转,问她,“不过……你是怎么认识妙姨的?”
宁如秋笑笑,“我进宫探望吴璃那天,出宫之时在皇宫外的护城河边看见正要跳河轻声的妙姨,念着她年纪也不小了,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就将她带在了身边。现在想想真有些不可思议,谁又能想到我无意间救回的竟会是你母妃的贴身丫鬟,兴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司霆烨听罢,皱起了眉头,“我的秋儿什么时候也相信命了!你不是一直说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么!”
宁如秋仰头看了看司霆烨,秀眉轻佻,“嗯哼,命的确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方才不过是偶尔感叹人生罢了!怎么?就不许我感叹一下了?对了……”宁如秋顿了下,语气倏然变得认真起来,“皇宫里发生什么事了?还有沈青说灾情一发生,就已经上报朝廷请求划拨赈灾粮食了,怎这么久了还没到!”
司霆烨额上顿时隐现几条黑线,显然他的主意里不在前一句上,“沈青是谁!”
“额……”宁如秋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就是今天你看见的那位,说起来,这几天要多亏了他呢!”
宁如秋垂下眸,看不见司霆烨面上的表情,须臾,只听他默了片刻后,语义不明地又开口,“恩,看他人倒是长得俊俏,品行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