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一笑,高傲自信如雪中红梅,明艳不可方物,独孤方竟一时怔忡,片刻回才过神来,“摧毁那个组织,可不是件易事。”
“所以才要王爷的帮忙,”宁如秋伸手接住一片枫叶,在手中把玩的起来,“况且这个国师能用药物控制别人,想必和那个组织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这个组织能渗透进月临国朝廷如此之深,想必王爷也对他们恨之入骨吧,就不知道朝中还有哪几位大臣也是他们的人。”
“所以王爷,这笔交易,你并不吃亏,这是双赢。”
“好好好,烨王妃果然巾帼不让须眉,眼光独道,极懂人心。”独孤方抚掌大笑,毫不掩饰他对宁如秋的欣赏。“这笔交易,本王接了。”
“那么王爷,再会。”宁如秋右手一挥,手中落叶向着右边树上****而去。
一个人影,从树上落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尸体就麻烦王爷了。”宁如秋转身离开。
独孤方坐在自己挑来的担子上,哑然地看着宁如秋走远的身影,那女人请他处理尸体,说得简直像是请他帮忙扔个东西一般轻松简单。
他走过去看那个倒霉被派来跟踪宁如秋的尸体,落叶射进喉中,一击毙命,谈笑间致人于死地,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恐怕就是宫中那个黄太妃,也未必有这般果断气势。
独孤方微微一笑,他想,他是选对帮手了,这个烨王妃完全超乎他的期望,也许与她结盟,比直接与烨王结盟来得更加有利。
这一次应召入月临国皇宫为国主看病的民间名医共有五人,乔装改扮成中年男子的宁如秋混在其间,一路上她都小心地观察着皇宫里的情况,她发现皇宫里被控制的人很多,但大多是一些贴身服侍的内侍官和宫女,像禁卫军这类守卫倒是没被下药的样子。
宁如秋稍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这种药物虽然可以控制人,但也会让人的神智不清明,只能听从命令行事,这样固然好,但是这些被控制的人缺少了自我的判断能力,遇上紧急状况反而会出纰漏,所以可以让对方真心臣服,远比靠药物来得好用的多。
就像禁军守卫,若都是只能听命行事的木偶,怕是这月临国皇宫不知道要被人闯入多少回了。
所以这位国师用这种类似现代的迷药,也是有选择的使用。难怪独孤方还有办法在这皇宫里安插自己人。
不出宁如秋所料,他们一行五人并未直接被带去皇帝寝宫为其看病,反而是先被其他人招见,只是招见他们的人,居然不是那个国师,而是深居后宫的黄太妃。
宁如秋和另外四个大夫一起跪在黄太妃寝宫的前殿里,她稍稍抬眼,看见那个传说中曾经宠冠后宫的黄太妃,捧着一杯香茗,慢慢地喝了两口,才对他们道,“哀家早已久不问世事,只是陛下这突然重病,才不得不出面。”
“哀家希望诸位为陛下诊脉必须慎之又慎,结果绝对不能当关陛下的面说,必须先告诉哀家,免得陛下听了伤心焦虑,对身体更是无益,明白了么?”黄太妃虽已年过四十,但保养得相当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虽不如年轻女孩水灵可人,但也别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度。
“草民明白。”
宁如秋和另外四个大夫都一起磕头谢恩后,黄太妃命她的贴身女官领着他们向着国主的寝宫去了。
进了国主的寝宫一看国主的脸色,宁如秋的心就凉了大半,这月临国面色灰白,双眼浊黄,怕是命不久已。
龙床前,还跪着两个美貌女子,月临国主的刘淑妃和林贤妃。林贤妃秀美可人,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她向着躺在床上的国主哭道,“陛下,您还这么年轻,一定不会有事的。”
“贤妃,”国主显然是很喜爱这个妃子,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你一哭,朕就更难受了。”
“贤妃妹妹,还是先让大夫替陛下把脉吧。刘淑妃向贤妃说道,声音温和如水。
“淑妃姐姐说的是。”林贤妃擦了擦眼泪,和刘淑妃一起退让到一旁,让大夫们替国主把脉。
五个大夫轮流上前把了脉,轮到宁如秋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刘淑妃头上的水蓝色蝴蝶钗子,刘淑妃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宁如秋腰上那块很普通的玉佩。
独孤方说了暗号是水蓝色蝴蝶钗的时候,宁如秋就知道应该是个女子,只是她以为会是宫女之类的,没想到居然会是月临国国主的四妃之一的刘淑妃。
看来这个独孤方也许未必像世人认为的那样毫无野心,一心护主,否则为什么要在国主的嫔妃里安排自己人呢?
宁如秋边思考着,边走到国主的床前,床边只站了刘淑妃和林贤妃两个人,其它内侍都站得稍远一些。宁如秋伸手替月临国国主把着脉。
果然如她所料,国主已近油尽灯枯之势,只是病因不是真病或是下毒,而且盅毒,以宁如秋这段时间对秋棠留下的书籍的钻研,她可以非常确定这一点。
这时,刘淑妃突然对林贤妃说,“妹妹最近真是憔悴不少,脸色都黄了,头发也没以前有光泽了。”
“咦?真的吗?”林贤妃一下子紧张起来,摸着自己的脸,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就左右看起来,似乎是想去照镜,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又于礼不合,只好想看看周围有没有光可鉴人的东西。
一屋子的人看着林贤妃的表现,脸色都有些古怪起来,刚刚还一副为国主病情担忧的神色,现在却是浑然忘记了,只紧张着自己的容貌。
而宁如秋趁着林贤妃和众人的注意力被刘淑妃吸引走的刹那,边把脉,边稍稍抬眼,正好与国主的视线相对上。看见她极有深意的眼神,国主微微一楞,就感觉到有一个东西落在了他的床上,他不动声色地悄悄挪动,用身子压住那个宁如秋从指甲上弹出的东西。
只这一刹那,两人就收回对视的眼神,继续保持着把脉的姿势,然后宁如秋就退了下去,跟另外四位大夫站在一起。
不等国主开口寻问他的病情如何,宁如秋五人就被黄太妃的女官领了出去,房内的国主长叹一声,看见是黄太妃的女官领这些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病到底如何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看了一脸还在摸着自己脸和头发的林贤妃,爱怜地对她伸出手,“莲儿,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林贤妃立刻上前跪在床边又流起眼泪来,如芙蓉凝露,娇美动人,国主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长长的叹息不知为何。
一旁的刘淑妃看了眼前毫不容她介入的二人一眼,垂首恭声道,“陛下,臣妾先行告退。”
国主点点头,并未多看她一眼,刘淑妃就这样保持着面朝国主的姿势慢慢退了出去。出了国主的寝宫,她想到独孤方的交待,走了一段,对跟在她身后自己的贴身女官道,“如玉,你去告诉东方苍,就说我要见他。”
“娘娘?”如玉的脸色露出惊讶的神色,以往可都是国师主动来找贤妃娘娘的,她可从来没见过娘娘会想主动去找国主。
“按我吩咐去做。”李贤妃垂下头。
宁如秋和另外四个大夫又被领回了黄太妃的寝宫,黄太妃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姿态,品了许久的茶,才随意指了一个大夫问话,“你先说说陛下的病情如何?”
那个被点到的大夫上前一步,一脸谄媚道,“陛下只是久病体虚,只要用百年老参吊着气,然后再配合合适的药方补身,一定可以痊愈的。”
“满口胡言!”另一个大夫愤愤不平地上前一步,转头呵斥刚刚说话的那个大夫,“陛下明明是身中奇毒,自然是应当赶快找出解毒方法,补什么补!”
黄太妃喝茶的动作僵住了,宁如秋暗叫不好,身旁的两名大夫也脸色大变,显然比刚刚说话的那两位世故多了。在这个皇宫里,有时候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不是由事实说话,而是由当权者说话。
果不其然,黄太妃脸露微笑,也不再问,只是对他们五人说,“诸位都是当世名医,诊断自然是不会错的,来人,赐酒。”
顿时就有一个同侍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五只盛着酒的酒杯停在五人面前。
那两名说话的大夫还一脸洋洋得意地谢过黄太妃赐酒,一饮而尽,立刻就捂着咽喉,脸色苍白的倒下,宁如秋也假意把酒一饮,跟着假装中毒地倒下去。
跟宁如秋站在一起的另外两个大夫,显然留了心眼,喝的动作慢了一步,一看旁边三人都倒下了,立刻扔下酒杯转身就向寝宫门口冲去。
黄太妃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继续姿态优雅地喝着茶,只一眨眼,就听见两声惨叫,那两个妄图逃跑的大夫就被从他们五人进来起就守在门口的侍卫用刀斩杀。
“把尸体处理掉吧。”黄太妃的贴身女官冷冷对着侍卫吩咐,眼神都没波动一下,仿佛这样的血腥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也是,在皇宫里,个把人被弄死,简直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