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婵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不单是你,只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我。但我这个问题必须解决,而且必须仰赖先生来帮我解决。”
杜毓铭端起茶杯,凝视着杯中根根直立的茶叶,这是上好的雀舌,可惜他现在品不出味道。
“先生,求您给我开一剂药吧,这个孩子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真的不能要他!”苏景婵恳切地说,“我会报答你的。”
杜毓铭用杯盖轻轻地拨弄着浮在水面的茶叶,他的思绪集中在一点上,可他不能道破。
良久,他才怔怔地说:“你觉得,一剂药就能解决你的问题?那你的问题解决了,别人怎么办?”
苏景婵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怕给自己开了堕胎药以后,堡主会怪罪于他!
于是她说:“先生请放心,这件事你知我知,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即便他日堡主怪罪下来,景婵也绝不会连累先生。”
杜毓铭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说罢,他站起身向苏景婵拱了拱手道:“夫人,请恕杜某难以从命。告辞了。”
苏景婵泫然道:“先生真的不肯帮忙?”
杜毓铭叹口气说:“君子处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杜某。”
苏景婵抹掉眼泪,郁闷地问:“先生真的见死不救?”
杜毓铭无奈地笑了一下:“不至于吧?”
的确,最坏的结果就是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生个孩子也不至于就把命要了嘛。但是,话既然说到了这一步,苏景婵不由得强词夺理起来:“怎么不至于?万一要是难产的话,我不是死定了?”
杜毓铭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假如夫人真的临产,杜某愿为夫人接生,包您母子平安。”
苏景婵的脸红了。她的眼前浮现出电视剧里常见的画面:产妇痛苦地呻吟着,旁边的助产士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的两腿之间,紧张地叫着“快了,快了,用力,用力”……
他,一个男人,居然提出给自己接生?太龌龊了!何况,他还说出保证母子平安的话!这话太满了!苏景婵早就听过来人说过,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而他,充其量不过是个中医,竟然敢说“包您母子平安”这样的话来!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想到这里,苏景婵忍不住道:“满碗饭可以吃,满口话可不能说。万一到时候马失前蹄,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杜毓铭冷冷一笑,然后干脆利索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这北屋,本身就是阳光照不进来的地方。杜毓铭的离去,像是带着了屋子里仅有的温度,苏景婵感到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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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毓铭走得很快,冷不防在走廊的拐弯处撞上了走得同样快的关若飞。
“哎哟。”他不由得捂了捂被撞痛的肩膀。
“杜先生,没事吧?”抬起头,关若飞正神采飞扬地看着他,身后还跟着范青。
“唔,没事。”杜毓铭微笑着向关若飞点头施礼,“见过堡主。”
然后又朝范青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范青朝他抱拳还礼。
“你这是见过夫人了?她今天怎么样?”关若飞问。
杜毓铭恭恭敬敬地说:“还好。夫人在一天天地恢复。”
“嗯。”关若飞满意地打量着杜毓铭,“杜先生医术高明,堪称华佗再世。关某感激不尽!”
杜毓铭稍稍有些失神,他借口去配药,从关若飞身边逃开。
关若飞看着远去的杜毓铭,对范青说:“你这次把他找来,可真是给我立了大功了。”
范青谦虚地说:“这都是托堡主鸿福。”
“你说,我要是把他留下来怎么样?”关若飞问。
范青想了想说:“这杜先生在整个仙凌府都是首屈一指的医家,如果他能留下来,那当然好了。只不过……”
“嗯?只不过什么?”
范青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只不过,他在云中县也是有家有业的人,就怕他惦记妻小,早已经是归心似箭了。”
“嗯。”关若飞沉吟片刻,说道,“你先去跟他谈谈,看他有什么条件。”
“是!”范青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去。
范青出了门,他惊讶地看到杜毓铭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跑到前面很远的地方了。他为什么会显得这样慌里慌张呢?印象里,他应该是一个沉稳的人啊,那天晚上他拿着刀架在他娘子身上的时候,他也不过就着急了一下子嘛。今天,他来过六姨太房里之后,为什么会这般模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