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仙子抽泣起来:“这日子久了啊,我的心也凉了,我想着我一朵鲜花,可不能这么寂寞地就凋零了。主簿范修竹是个善解风情的男人,有时来找小寒她爹的时候,遇到我便会偷偷地来撩拨我。我可以抵抗住他一两次的勾引,可我抗拒不了他再三再四的诱惑。何况,我那么干渴!——老六,说这些,你是不是开始看不起我了?”
苏景婵叹口气说:“没有,我明白的。没有温暖的家庭,是留不住女人的。这事,不完全赖你。”
芙蓉仙子感激地看着她说:“谢谢你,老六。我就知道你会懂我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来往的多了,便被人发现了。那天,范修竹来找我,小寒她爹亲自来捉奸,他骂我贱人,我心如死灰之下,竟然笑出来,我说,饮食男女,天经地义,贱妾只不过不甘心在阴阳失调中抑郁衰老罢了,谁叫夫君你不能人道?这话激怒了梅正言,他当场写下一纸休书,要将我赶出去。小寒看着我,黑眼睛忽闪忽闪的全是泪光。我舍不得她,我对她说,儿啊,跟你爹说说好话吧,娘要是不在,谁来疼小寒?可她只是摇头,说你这个坏女人,你走了家里才清静。——那时,她才十四岁啊!”
芙蓉仙子的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苏景婵递给她一块帕子。她拿着帕子捂住眼睛继续说:“于是我就慢慢地梳妆打扮,然后换上我最好的衣裳,梅正言不许我带走一件首饰,刚好当时院子里芙蓉花正开得好,我便摘了朵花插在头上,然后问小寒,娘漂亮吗?小寒转过身不吭气。我便笑着对她说,孩子,以后要多打扮打扮自己,你记住,女人的容颜不老,本身就是一种阳光!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梅家。”
苏景婵已经能看到帕子湿了,但芙蓉仙子仍然用它捂着眼睛:“离开梅家,我无处可去,只好跟着范修竹。朝夕相处之后,才发现范修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对我厌烦之后,便常常带回了些来路不明的女子,当着我的面……于是,我又离开了范修竹。后来,辗转进了一个戏班子,开始学唱戏。有一天,我听人说青龙堡的山贼夜闯县衙,杀死了县令,还抢走了他女儿。便不顾一切地跑了回去,恰好看到范修竹的尸体被抬出来,浑身*****。我正疑惑着和山贼的搏斗怎么会一丝不挂,却不料听人讲,他是在小姐的闺房中被杀的。那一刻,我便明白这淫贼一定是想……”
“后来,坊间传言说是我因为被休一事,对梅正言怀恨在心,就跟山贼勾结,毒杀了他。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怕这些话传到小寒耳朵里,便想来找她,亲口对她解释。可是,托人捎了好几封信,她都没有回过。我想,她还是恨我。就这样,又过了好几年。这一次,我实在忍不住自己跑来了,她却不肯认我!”芙蓉仙子说着,便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苏景婵拍拍她的肩膀说:“你们之间确实有误会,这样吧,我让堡主向她转告你的话。只要误会消除,她不再怨你,你们之间的问题就解决了。”
芙蓉仙子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苏景婵:“老六,我该怎么谢你啊?”
苏景婵笑道:“现在说谢为时过早,等你们母女尽释前嫌之后再说吧。”
芙蓉仙子笑着点点头。转过身,她惊叫一声:“天啊,我的眼睛肿成了这样,来,把杜先生给你的药让我用一点。”
苏景婵摇摇头:“没了,全抹我脸上了,你要就从我脸上刮点吧。”
芙蓉仙子做出一副鄙夷的表情,她不甘心地拿起那个空瓶子。还好还好,瓶子壁上还有一点,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往眼睛上涂着。
苏景婵宽容地笑笑。也不怪没人理解她,这个女人不是很前卫,而是相当的前卫,所以,就显得与当下环境格格不入,连女儿也容不下她。
在关若飞和苏景婵的周旋下,芙蓉仙子的心情终于由暴雨转晴了。梅笑寒给她写了个条子,她便激动得拿给苏景婵看。苏景婵正担心自己看不懂繁体字呢,却不料那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娘,我明白了,三天后请到我房中一叙。
苏景婵不解地问道:“既然她明白了,为什么不马上来见你,还要三天后,你去找她?”
芙蓉仙子讪笑道:“你不知道,我这个女儿一直都是这样的。她可能心里这一关还没过去。不要紧的,三天就三天,我几年都等得,三天算什么?”
心情实在是太好了,芙蓉仙子忍不住进进出出都哼着小调。
可是,苏景婵却忧伤起来了。
自那天知道了关若飞的职业以后,苏景婵就开始预谋着一场出走。这个出走,是需要一个前提条件的,那就是:钱!
可是,她将自己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可以充作盘缠的东西。于是,她在忧心忡忡中才想起,第一次下地道的那天,她就已经将值钱的东西搜罗了个遍,连两只银烛台都没有放过。然而,一场自由落体运动,让她的银两和首饰们来了个天女散花。她还没来得及把它们收收拢,就发现了人皮面具,被他吓得丢盔弃甲地逃离了地道。
现在,她有心想下地道看看吧,可是又害怕得挪不动步子,最后她安慰自己说这几天地道里人来人往,那些首饰恐怕早就在人们的脚底下碾碎了。这个借口让她从下不下地道的纠结中解脱了出来。唉,就当是丢了吧,咱另想办法!
可是,另外的办法也不是那么好想的。在这里,她生活富足,什么也不缺,假如可以安心待下去的话,钱是没什么用的。然而,她要离开这里,外面的世界可是没钱寸步难行的。
于是乎,苏景婵的出逃计划就搁浅在一个“钱”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