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若飞哈哈一笑:“怎么?我又没说‘损招’就不能用。我关若飞本来就是一个山贼,这些年若不出些损招,谁还把青龙堡当一回事呢?”
这番话就像七月的太阳一般,瞬息之间,便用不可一世的阳光将刚刚聚集在程如意心头的阴霾蒸融了。
程如意绞帕子的手不再用力,她用挑衅的眼光看了一下讨巧卖乖的金喜儿,微微一笑,便转过身去搀扶起瘫在地上的朱红玉:“老四啊,你也不用怕,毕竟咱们姐妹一场,你过去之后,将陆明看紧点,只要他不再跟青龙堡作对,我会按时将解药送过去的。”
朱红玉摇摇头,艰难地说:“姐姐误会了。我与陆明之间,早就结束了。上一次救他,只是基于人情,而非旧情复燃。”
程如意唇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转过头,却看见神情肃然的苏景婵,不由得想道,这女人出去一趟,怎么变得有些怪怪的?这大热的天,头上整一块头巾做什么?
于是忍不住说道:“老六,你不热吗?”
苏景婵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索性将头巾取下:“姐姐不说我倒还真的忘了,是有些热呢。”
小翠上前接过头巾,不由得心里有些打鼓。她想不明白六夫人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头发掉得厉害,那也不能把头发剪了啊,这还不让人取笑?
果不其然,苏景婵的新发型忽然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先是程如意失声喊了一下“啊”,接着就好像有个人拿着指挥棒说了一个:“开。”于是,所有在场的人里面,除了事先已经知道苏景婵剪了发的关若飞,都接二连三地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朝那嘴里扔个鸡蛋。
“老六。”金喜儿迟疑地问道,“你的头发呢?”
苏景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剪了。”
“是朱雀寨的人干的吗?”程如意气愤地说。
苏景婵的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他们那帮子粗人,怎么干的了这个?我自己剪的。怎么样?好看不?”
程如意再一次被惊呆了。天哪,这女人是不是中邪了?这好端端的,剪掉自己的头发做什么?
“可是……为什么呢?”金喜儿仿佛成了程如意的代言人,总是先她一步提问。
苏景婵揉揉脑袋,有些忧伤地说:“最近这头发掉得太厉害了,如果不剪短点,迟早会掉得一根不剩的。”
梅笑寒的眼前浮现出苏景婵光着脑袋的样子,连日来抑郁不乐的焦虑情绪终于得到了缓解,她乜斜着眼睛,嘴角挂上一个幸灾乐祸的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六,你……”
刻薄话刚要出口,她就想起了昏迷中的娘亲,禁不住噤了声。自己以前是怎样对娘亲的,谁没看在眼里?要想说苏景婵不孝,似乎还轮不到自己。
但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八个字,却提醒了程如意,她挺了挺身子,板着脸说:“掉头发可以求医吃药,你自作主张地把头发剪了成什么样子?这要是传出去,可是要影响我青龙堡的体面的。”
金喜儿看苏景婵的脸拉长了,便上前一步,说道:“老六,你也别怪二姐姐说话严厉,你这样儿,确实是有点惊世骇俗。我长这么大,除了庙里的姑子,从来没见哪个女子自己将头发剪成这样。”
“唉——”苏景婵长叹一声。大爷的,剪自己的头发还要受别人管束,真是烦死人了。
她困惑地拨拉拨拉自己的短发,无奈地说:“那怎么办?我剪都剪了,再一根一跟接上?”
老天作证,她说这番话绝对没有跟程如意对抗的意思,但偏偏就被理解成这样了。程如意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呀。既然你有这个本事,那就接吧。明天接好以后让我们都看看。”
不会吧?她还真让自己一根一根地将头发接起来啊?苏景婵苦笑了一下,这要是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去个美发店就解决了,可现在?那不是为难人吗?
关若飞笑了:“好啦,剪了就剪了吧,赶明儿我将那头发送到明光寺去塑一尊观音像,也是我们老六的功德呢。”
程如意悻悻地说:“老六,堡主现在真是把你都捧到手心里去了。你可要惜福啊。”
苏景婵讪讪地说:“二姐姐说哪里的话,咱姐妹哪个不是被堡主在手心里捧着啊。”
程如意勉强地笑了一下:“所以,我们才要处处顾着堡主的体面啊。”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苏景婵,又将她的眼光带向了朱红玉。
经历了几天地牢生涯的朱红玉,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尽管没有抬头,她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这有意的扫视。大热天的,她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朱红玉这付可怜相让程如意的心里舒坦起来,她对朱红玉说:“这两天就委屈妹妹住在我这院里吧,这么些年了,我从来没想过会有将你送出青龙堡的一天。”她说着,眼圈竟然红了起来。
不待朱红玉发表意见,她已经叫过艾子吩咐道:“去把西北角的厢房收拾出来。”
艾子答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