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沐玖歌便邀二殿下一起用早膳。明里暗里的嘱咐了些事。
祭祏邡自然道好。沐将军既然这么给面子,他当然不能拉了后腿。若是给那庙堂上的人知道了,定是又要给沐将军找些事儿了。
不过他就是想不明白,沐将军为什么这么给自己面子。他一个废人,可许不了沐将军什么。
用完膳后,朱尚枫便来了,拉了沐玖歌去暗中巡视一番。
沐玖歌原本打算去二殿下的院子里喝喝茶。等殿下练琴的时候顺便听听。这下可去不了了。
心道若是巡视回来早的话,再请二殿下弹一曲吧。殿下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希禾从前院走来,见屋里有点暗,便把窗户撑了起来。一边想,殿下今天抱着那琴坐了许久呢。
君婄娕听到动静,撑起眼皮看了一眼。
哦,附身在这殿下的琴里边儿了。她闭上了眼睛。
祭祏邡听到声音,便唤了一声。
希禾忙小跑到他旁边。
祭祏邡摸着琴道:“将军还没回来吗?”
希禾道:“若是巡视的话,早就该回来了。”他放低了声音继续道:“老奴刚看到范管家面色惆怅的去寻沐掌事了。原是将军收到了军报,南蛮似有动静。现已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了。”
祭祏邡将手收回袖里。无神的双目空洞的看向放置琴的位置。
“她到底,是个忙人啊。”他轻叹道。不像我一样,日日闲着无事,就会些烹茶弄琴的事。
希禾这才惊觉,殿下这一下午,都是在等沐将军啊。
南蛮没什么大的动作,却时不时来试探。沐将军为了民生,可是劳心尽力了,哪还有什么时间来同他消遣。
只是不知这仗是打还是不打,要拖到什么时候打。她这一走,何时才能有闲暇时间坐下来听我弄弄琴音呢?又何时才能再想起,她的将军府还住着一个废人。
祭祏邡默默闭上了眼。才与这将军相处多久啊,竟会因为她的离去而惆怅。我怕是失心疯了。
走吧,记不得便记不得吧,她也不是第一人了。虽未行动,却终究是留不住的。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殿下,”希禾轻唤一声,“老奴帮您把琴收起来吧。”
“去把药拿来。”祭祏邡道。
希禾皱着眉,担忧的道:“殿下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那药......”
“不必担心,去拿吧。”祭祏邡没有理会他的担忧。
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希禾只得乖乖的把药拿了过来。
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殿下还是容易被情意影响到。虽是对深宫里的人不再有奢望,却还是对别人有所期待。难道是因为沐将军没有为难他们,反而处处照顾的原因吗?
因该是的吧。毕竟大军还未拔营就送殿下回城修养这事儿,搞不好会传到那些人耳里,总是吃力不讨好的。殿下自然会另眼相看。如今将军不走,怕是要让殿下伤心一段时间了。
不过希禾什么也没说。他不能戳破殿下心里的想法。过几天,殿下过几天就会好的。
祭祏邡将药瓶拿在手里把玩。
沉默了一阵,道:“她既然走了,那事就提前吧。你速速去暗中与他们联系。”
希禾将琴放好,回到他身边道好。
“这将军府也不是没人了,小心着别被发现了。”他嘱咐道。
希禾正色道:“殿下放心,老奴定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的。”
此事关乎了殿下性命,他绝对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去吧。”祭祏邡挥了挥手。
希禾看着他手里的药瓶,有些不放心,却还是离开了。
殿下需要独自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
祭祏邡静静的坐着。听着希禾关门的声音,直到脚步声消失了,才有动作。
他侧过头,像是在看手上的药瓶。随后打开药瓶,将里面的药倒入嘴里。
片刻后,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他捏紧了拳头,想要止住自己的失态。手指因此而发白。
挨过那阵痛苦之后,他止不住的喘息了几声,又给压抑下去了。
他又侧过头,像之前那样看向手里的药瓶。
依然是白色的药瓶。苍白、虚弱、无力。如同他的人,和他的人生。
他不由的嘲讽起自己来。
视线突然转到希禾已经收起的琴上面。
放下药瓶,将琴取了下来。他对着身侧的位置笑了笑,仿佛那儿坐了个人。
疼的手有些颤抖。他尽力稳住手,忍着药物的副作用。开始弹了起来。
一曲毕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沐将军走的匆忙,这一曲,就当是送行吧。愿将军,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