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其枫在储物室找到阮萌的时候,阮萌背靠着储物柜坐在地上,双手捉紧右腿,依依呀呀的叫嚷着喊疼,她的右脚下周围沾满血迹,像止不住的水源源流淌。
围观中某女生说:“好恐怖啊,谁干的好事啊?”
另一个女生恶狠狠地说:“居然在鞋子里面放钉子,太歹毒了!”
“阮萌!”杜其枫推开人群而来,蹲在阮萌旁边,看着她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和听着她咽咽呜呜的哭腔,身子不由得怔住,停在半空中的手最后落在她的肩膀上,依旧温柔的说:“没事了,我带你去医务室找校医。”
阮萌吸了吸鼻子,不停地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停止哭泣,震抖着声音说:“我……我,站不起来。”
“没关系,我抱你去。”杜其枫说。
“不要。”尽管双眼被泪水蒙上,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但阮萌仍然听见周围还有其他人,别过头拒绝道:“这么多人看着,我的脸往哪放?”
杜其枫随即脱下自己的校服,盖在阮萌头上,问:“这样背着可以吗?”
看他那双急切的眼神,阮萌拿他运动服的一角抹眼泪,抿抿唇破涕为笑,“嗯嗯”的点头。
杜其枫起来转身背向阮萌面前弯下腰,双手往肩膀后面伸,等到捉住阮萌伸出来的手,一把拉过来,阮萌顺着他的力道,身子自然而然的靠上他的后背。
杜其枫咬着牙关使劲站起来,对那些围观的学生说:“请各位同学让开。”
没等杜其枫说出口,已经有学生腾出路来让他们出去,还有几名学生出来跑在他们前面为他们开路。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张老师过几天才回来,他不会介意你代替我上课。”脚趾仍旧在滴血,阮萌感觉自己的脚几乎被千万条银针扎刺得快麻木,双唇都发紫了。“我……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在跑道上跑步,其他科目……我怎么努力学习……还是学不好,厨艺学不好,打扮学不好……整天只知道嘻嘻哈哈的玩闹,如果我的脚真的废了……你要代替我的职位,好好的带领A班,我的方案还不完整,你不要套着来教他们……你用自己的想法来教导,你比我聪明多了,一定会帮得上张老师的忙……我知道你行的。”
“你别给我套那么大的帽子,我承受不了。阮萌我告诉你,我才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万能样样精通。”杜其枫背着阮萌一边小跑一边喘气说:“很小的时候我跟妈妈学煮饭,她给我一张水果刀让我切红萝卜,我站在小木凳上开心地切它,把它切成小小的形状,可惜我笨拙,结果把自己的手指和红萝卜一块儿切,血当场流个不停,吓得我站在那儿哭喊着‘没了没了,手指掉了手指掉了,妈妈我的手指掉了,我以后都不碰刀不切红萝卜。’”
杜其枫学者小孩子哭喊的声音说,逗得阮萌忍不住抿嘴一笑。“结果呢?”
她怎能不知道杜其枫在安慰自己,自己还在那儿往负面的事情想,可不是辜负了别人的一片好意吗?
小时候在乡下经常弄伤都没有现在这么丢脸的哭过,今天被几口针这么一扎,把她戴了十几年的叫做“坚强”的脸谱瞬间瓦解,露出最真实最软弱的一面。
“不知道。”杜其枫嘿嘿的笑,卖起关子说。
“怎么可能不知道?快点拿你的手指给我看看。”
“哎哟,我怕你看了没胃口,还是别看了。”
阮萌累得把头躺在杜其枫的颈项,脸蛋贴在他的皮肤上摩蹿了几下,柔柔的说:“我要看。”
杜其枫的身子怔了怔,喉咙少有的夸大地动了动,已经分不清楚是累得气不上来还是因为阮萌的语气动作绕的他脸红红的。嘴角琢磨几下,最后说:“等你看完伤再看。”
她柔柔的应了他一声:“嗯。”
今天的阳光特别刺眼,阮萌不由得眨了眨眼,最后把视线转移在杜其枫的颈项,忽略了上空某些东西的存在。
它借上艳阳的光芒,径直落下,打中目标哐啷应声落地。把开路的人吓得蹲下来,双手忙着护头不敢看眼前发生的事。
杜其枫受外力的冲击不慎跌倒,当他爬起来的时候,眼内满地碎瓦片和泥土,一株不知名的幼苗静静的躺在他的手边。
“怎么会这样?”杜其枫下意识地昂头张望,教学楼上除了玻璃铁杆和刷白的墙壁之外,不见有任何可以活动的物体出现。
杜其枫徒然目矢一张,手抓来那株植物狠狠地扔在地上。“可恶,竟然在校内做出这种事,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
当他转过脸的时候,才发现阮萌已经晕倒过去!花盆刚好砸中她的头额,血液淌在发丝之间像一块丑陋的皮毛,触手至极的红,满目惊心!
“阮萌,阮萌!”杜其枫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她的身子很柔软,像一件没有了骨骼支撑的躯体,脸如灰白像死了似的。
“阮萌!”
杜其枫昂首厉声呼喊,声声凄疾。
事态严峻,惊动了整个学院的师生。校方紧急派校内保安人员到现场驱散前来观看的学员,保持完整的凶案现场,等待警方来勘察。
“阮萌同学在储物室被人偷袭,她穿上藏有书钉的钉鞋,脚趾流了很多血!”
出事后,布宁第一时间跑回教室找黎燕沁,因为在他看来,整个学校能救阮萌的只有这位能呼风唤雨的贵族小姐。她能独自处理原柳生的事,当然有能力找出陷害阮萌的凶手!
美丽的眼瞳瞬间失去光彩,笔下的字也蓦然写得扭曲,黎燕沁沉住气问:“她人现在在哪呢?”
“阿枫已经送她去医务室找校医,有阿枫陪着她暂时不会有事的。”布宁说。
黎燕沁放下手上的活儿,在书包里搜出手机看屏幕上的时间,说:“现在离关校门还有2分钟,储物室离校门口有一公里远,我想凶手现在还在校内,在凶手想到办法离开学校之前,我们必须尽快把他找出来。”黎燕沁起身拉开椅子径直往外跑。
黎燕沁的淡定从容让布宁身心敬佩,找她办事如果是正确的!
迎面而来的月信哲拦住他们的去路,问:“等等,你们知道班主任在哪?”
布宁和黎燕沁面面相觑,快上早课了现在来找她干什么?
黎燕沁上前一步抬眼问月信哲:“我们没看见她,你急着找她是有很重要的事吗?”
“阮萌在医务室前被楼上的盆栽砸中,头颅流了很多血,校医说必须要送她到大医院诊治,我找班主任让她通知阮萌的家人去医院。”
“她的家人现在在国外旅游,一时半刻无法出现的。你继续找班主任安顿班上的同学,布同学和我一起去现场看看。就这么决定,布同学我们走。”一刻也不能待下去了,黎燕沁拿定主意拔腿就跑。
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月信哲愣在那儿说不上一句话。
哮喘病的人不是不能做剧烈运动的吗?可是眼前跑在路上的黎燕沁看上去并没有病发的症状。
月信哲不禁猜想,难道是自己的常识有误?
警方已经介入这次的事件。经过一轮的地毯式搜索已将砸花盆的凶手——一只猫抓回警局。至于在钉鞋内暗藏书钉的案件仍旧没有头绪,刘警司从初步调查来分析案件,他认为藏书钉事件与即将举行的运动会有关!
“把A班的精神支柱弄成重伤,其实力绝对删减大半,少了强劲的竞争对手的比赛,要胜出可谓易如反掌!”
“为了赢一场赛事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值得吗?”
最先分析问题的是黎燕沁,提问她的是张良的主诊医生小张。
“每个人对待一件事的价值观都不一样,像一颗石头,我们看它很普通,就把它扔到水里去。有人却认为它是无价之宝,会奋不顾身的落水寻找它回来。”黎燕沁说:“而这场比赛的存在价值跟石头一样的道理。”
“你说得没错。只要当事人认可了它的存在价值,一切无理的想法都能成为有意义的推动力。历来世界各地的战争都是从这个理念出发的,要平息它的发展必须先找出问题的根源。”董校长说:“关于阮萌同学的事,你们当中谁最清楚?”
面对董校长的问题,竟然没有人吱声,一切恢复到最初的平静。
过了良久,小张先开口说:“我是通过我的病人认识她的,我们俩一见如故,每回有空就走在一起外出玩闹。我只听过她说家里的监护人现在跑到外国旅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黎燕沁这才缓缓地说:“我在半年前认识她的,那时候她已经跟现任的监护人同住在一起,家里养了不少名贵品种的狗,关于她的过去,我是听她的现任监护人说的,所以不敢肯定说完全的清楚。”
“那你们呢?”董校长猫了一眼杜其枫兄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再问:“我记得你们三兄妹从进校后就没有主动跟其他学生有过多的来往,听说最近你们很积极的参加这次的校运会,还跟其他班的学生聊得不错。是怎么一回事呢?”
董校长口中的其他班的学生,应该是指张询荇吧,最近也只有她厚着脸皮跑来串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