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物灭去,宁真转身欲走,那村妇无碍,但破屋中的老者似乎命有定数,宁真自己也没有固本培元的丹药,聚灵丹倒是有些,但没有修为的凡人,是万万承受不住此丹药冲击的。
既然已经帮了他们一次,心中的一丝怜悯也就消去。
但就在宁真欲要离开时,却有一点熟悉之感,涌上心头。
诧异间,再次将神识放在老者身上,这股熟悉的感觉?
夜幕倒扣,村子里只有十多户的人家里点着烛火,这里明显有许多阴魂光顾,但他也不想多管,不过这老者身上的股熟悉之感是怎么回事?
若是以前见过的人,自己没道理不记得啊,难道是自己成为修真者之前见过的人?
宁真在村口伫立,良久之后,将神识集中,忽然,他注意到这老者腰间挂着的一个东西。
这东西是个烟袋锅子,长约一尺五寸,满是铜锈。
当他看到这个烟袋锅子时,瞳孔不由得一缩,然后身形一动,顿时出现在老者的屋子中。
老者正躺在屋内的土炕上,刚才是昏迷的状态,在宁真灭掉压在他身上的阴魂后,浑浊的老眼,渐渐清醒过来,但不免还是有些迷糊。
他瘦骨嶙峋,身上披着褂子,迷迷蒙蒙间看见了突然出现在屋内的宁真。
“三娃子……”
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回荡,老者满是皱纹的眼窝里,竟然有泪水慢慢流出。
“少爷,你终于回来找老头子了?
放心吧,老头子我马上就要去阴曹地府报道了,倒时候,还让我来陪着你们母子俩,就是不知道你们还要不要我了……
那日是老头子的不对,我不应该丢下少爷不管的,是我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少爷……”
老者的声音开始还有些呜咽,越说哭声越大,到最后,躺在炕上的老者老泪纵横。
宁真面无表情,注视着泪痕满面的老者,眼底生出了些许波澜。
这位老人是自母亲死后,自己极为重视之人,就算是黄怡,分量也没有面前的老者重,他正是照料了自己十几年的吴伯。
吴伯此时状态已经形同枯槁,与之前黝黑敦实的模样大不相同,以前宁真还不是修士,不懂得以气息识人,所以在他模样大变后,没有直接认出。
那日在去往灵矿场时,宁府的队伍里并没有出现吴伯的身影,宁真便有所怀疑,外加当初吴伯虽然年老,但身形结实,怎么会只是被家丁推搡了一下,就站不起身了。
他应该是见势不好,直接从东院的小湖处逃走了。
回想往日种种,吴伯的境况也不好过,躲在这无人知晓的小山村,躲避官府的追查,如今又被阴魂盯上,若不是今日自己出现的早,估计都撑不过今晚。
对于吴伯抛弃自己的行为,宁真并没有在意,除了心寒几分外,便再无其他,脱死向生乃人之常情,已经在修真界度过数年的宁真,并没有那么天真。
吴伯此时躺在炕上,精神上已经有些迷乱,不断的‘吭吭哼哼’胡言乱语。
看着此番场景,宁真眼底掠过一丝不忍,却也没有相认的想法。
伤到了,就不值得被原谅。
宁真双目一定,抬起手,掌心一翻,顿时就有张黄色纸符出现在手中。
这张纸符是他之前在坊市中所得,是道符的一种,辟邪镇神之用。有了这张符箓,往后就算再有阴魂吸食生气,也伤不了吴伯,但能帮到他的,也就止步于此了。
宁真左手捻住纸符上头,右手双指一并,指尖冒出一团青色微光,直接在纸符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少倾,带着一股无名口诀意蕴的纸符,漂浮而起,起落三次后,化作黄色流光,印在老者的胸前,然后渐渐变得透明,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就在灵符落在吴伯身上时,他神态也开始慢慢变得平静,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浑浊的双眼就要合拢。
但在合拢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宁真离去的背影,直至身影变得模糊,完全消失在屋内后,老者才完全闭合上双目,沉沉睡去……
离开的宁真,身形再次出现在村口,神识却一直放在吴伯身上。他双目空洞,伫立半晌,然后化作紫虹,消失在此处小山村。
……
天莹净镜,极为晴朗,此时,一道流光划过天空,正是宁真。
他换了一身寻常的灰色衣袍,没有灵兽宗的标识,在外面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有些散修对宗门修士极为仇视,宁真也担心碰到宗内相识的弟子,寻常的衣着倒更为合适。
宁真脚踩紫烟剑,速度极快,紫色虹光宛如崩飞的箭矢一般,直奔灵矿场而去。
两个时辰后,他撤去飞剑,落下身形。
这处山林古树葱郁,苍松挺拔,林中充斥着各种动物的吼叫声。
这里已经离赵氏的灵矿场不远,再往前十数里,便是灵矿场的位置。
赵家是越国青州界内,第一势力的修真家族,族内可是有金丹真人的,虽然这位金丹真人不一定会在灵矿场中坐镇,但他还是得小心一些。
身形飘落后,宁真口里喃喃,念出无名口诀,隐藏好气息。
这口诀得自魂镜空间内石碑,除了能让自己心境澄澈外,还能让自己的气息变得虚无,很是好用。
宁真身形飘然,轻灵之极的朝矿场方向奔去,同时,他在腰间的灵兽袋上轻轻一拂,十几只千面蛾顿时飞出,比他的速度还快,震颤的双翅,在他面前,成一道扇形飞掠。
时间不长,就在马上要到赵氏灵矿场边上时,小心隐藏着的宁真,面容霍然一惊,随即气息一震,不再隐匿身形,踏着飞剑直接冲天而起。
他御剑来到灵矿场的上空,见此地已经变得极为破败萧条,围着灵矿场的阵法早已被人破去,原本锥子状的矿坑,密布着大块的石土,坑坑洼洼的,而原本如蜂巢一般的矿洞,也被人填上大半,只有几个在深坑上边的洞口显露出来,不少青色的植被,已经长出半人来高。
灵矿场中早已没了修士的身影,矿坑边上的小山包上,密密麻麻的石屋也被人毁去,大块的碎石散落在地,混乱不堪。
天空中,伫立在飞剑上的宁真,双目微闪,心中疑惑,此地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