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以后的日子,吕县太爷这位金主我一定得保护好了,想起那位买豆花的老者说过的话,我便对着吕太爷道:“这县里十几年没有县太爷的事,你可知道?”
“我昨日在外面倒是听过几句,无非是些鬼神之说,不可采信,可这些事情的确有些蹊跷之处,我们还是要留心!”
“吕太爷放心,有我在,一定保你平安无事。”我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有劳洪壮士了,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关南县的捕头了,一会儿苏青便出一个告示,我们要尽快招些捕快来,这个事,我就交给洪捕头了。”吕光正道。
于是我这个手下只有一个半大孩子捕快的捕头走马上任了,告示贴出去三天,只招来了五个乞丐,我看了看他们的根骨还不错,便都留了下来。
吕光正与苏青一天到晚的忙碌,我只在他出去的时候跟着他保护他,平时便是督促着手下六个捕快练习武艺,连带着清理县衙里面的杂草。
半个月后,我们便领了吕太爷的令到街上去巡街,整顿一下关南县十几年来因没有县太爷而形成的不正之风。
第一天,我们便抓了十几个人,有吃饭不给钱的,有当街行凶打人的,有不尊敬老人的,有不爱护小孩子的,不一而足。
这些个都是些个小角色,大鱼我们还没有捞到,只得耐心等待。
这一日,我们正在王妈的店里吃面,来了一个小乞丐,跌跌撞撞地跑到我们面前,对着我的一个手下叫吴六的道:“六哥,那边打死人了!”
我腾得就站起来了,对着那小乞丐道:“是怎么回事?”
那小乞丐将气喘匀了,才道:“何李两家又打起来了,听说都打死人了!”
我又坐了下来,“那两家为什么打起来的?不是说这李家在这关南县是只手遮天吗,怎么还有个何家?”
吴六过来道:“头儿,那何家在这关南县也有些势力,听说何家京里有人做官,所以不如李家跋扈,不过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那我们去看看,别真得打出人命来,吕太爷刚上任,别让他面上不好看!”
放下面碗,我们一行七个人急急地赶向打架现场。
到得现场一看,好不热闹,两家十几个人混战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很是投入。
东边一个胖胖的管事,身边站着两个家丁护卫着,正在那里嘶声呐喊,西边一个八字胡的管事,也是身边站着两个家丁护卫着,只在那里摸着胡子冷笑。
我眼风一扫,吴六几个已经会意,自动分成两队,冲到那两个管事身边,三下五除上,将那管事身边的护卫打倒在地,将两个管事扭住双臂带到我面前。
我对着那两个管事道:“让他们停下来。”言简意赅。
那两个管事看看我们的衣着,这身捕快服还是前两天要上街的时候,苏青到成衣店里赊来的。
我掏出一块牌子来,在他面前一晃,道:“认识这个吗?”
这个牌子也是苏青到雕刻印章的崔书生那里赊来的,上面云纹獬豸,中间两个篆文“捕快”。
“不认识。”两个管事倒是实诚。
“那就让你们认识认识!本捕头是关南县新任捕头洪秀,是洪水的洪,秀丽江山的秀!知道了吗?”
“没听说过。”两个管事继续实诚。
“你们现在不是听过了吗?让他们停下来!”我双手在那两个管事的锁骨上各捏了一把,两个管事立即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这叫声许是凄厉了一些,场上打架的两队人都被这声吓住了,停了手全都望了过来。
我一亮手中的牌子,大声道:“在场的众位听着,我们是关南县捕快,听闻你们在这里聚众闹事,这可是犯法违禁的事情,今日之事,我们只办首恶,从者不问,你们快快散去,若有不听者,便如此树!”
说着,我一掌拍向路边一棵大人大腿一样粗细的白杨树,那树纹丝未动。
周围一阵哄笑声,我面上未动声色,走入人群中,将一个男子后领薅住,一个旋身,便将他举过头顶,往人堆里一扔,砸倒了一片。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都看向我,却没有人动弹。
我向吴六几个道:“将这两个首恶带回衙门,听候吕太爷发落。
转身带着人回衙门,身后听到有人惊呼:“看,那树上有个掌印!”又有人惊呼:“哎呀我的乖乖,这要是打在我的身上,那我还不得见阎王啊!”
吕太爷回来,以聚众打架斗殴罪,判两个管事关押六个月,不过为了显示县太爷的爱民如子,此刑可以罚代刑,每人罚银一百两。
两个管事自然愿意交罚银,于是,关南县财政有了第一笔收入:银二百两。
这笔银子虽然不够将关南县衙从里到外整个翻修一番,可也能修几个不漏雨的房子让我们居住,又添值了锅碗瓢盆等物什,让我们有了一个吃饭的地方,不用再到王妈面店里整天吃面了。
县衙的告示继续招捕快,随着我们在县城里的名声越来越显,已经有十几个年轻人愿意来当捕快了。
挑了一些看起来顺眼的,组成了二十人的捕快队,吕县令看到我的队伍日益壮大,不由得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多了。
人是多了,要发的俸禄也多了,一个人一个月二两银子,二十个人就是四十两,加上我的三两,官账上光这一块就得四十三两,再加上吃饭穿衣添牌子,这一个月没有个近百两是不行的。
我都替吕太爷发愁,可吕太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着急。
看吕太爷不发愁,我也不再担心,带着我的二十个捕快训练加巡街,顺便抓个小偷小摸的加以训诫。
自从我关了打架的两个管事之后,关南县里聚众斗殴的事再也没有了,就连吃霸王餐的也不见了。
难道是被我的威风吓得不敢出来了?我沾沾自喜。
我还没有自喜几天,就被现实打击了。
这不,有人在街上专门等着我,要杀杀我的威风。
对面一行二十几个人,个个看起来精神头十足,簇拥着前面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站在当街,堪堪当住我们前行的路。
我看看身后三四个手下,看来在人数上,我们还是输了。
对面那位曾经被我抓到牢里罚了一百两银子的胖管事对着他主子点头哈腰,道:“就是他!”
男子另一边是那位被我打了一顿的陶公子,此时也指着我,“就是他!”
那男子倨傲地看了我一眼,抬着下巴,对我道:“你就是前两天拿了我家管事的洪捕头!”
我一笑,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本人是李家三老爷,听说洪捕头武艺高强,我这里有几个练家子,想和洪捕头过过招,不知道洪捕头可愿意赏这个脸?”
“不知是怎么个过招法?是你们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一个车轮战法?这两个可都不好,在下是个捕头,这要是手重了,打伤了你的人,你一纸诉状将我告到县衙里,我还得受罚,不如我们就不要过招了,和气生财吗,李三老爷,你说是吧!”
“哼,你太小看我了,我自然不会以人多欺你,也不会事后到县太爷面前告状,我这里有一位练家子,你要是胜了他,从此我便认你做关南县的捕头,但你若败了,就将捕头之位让出来,如何?”
这是看上我的捕头之位了,想想也是,如今县衙里那位吕太爷来了有三个月了,却没有将李何两家任何一个人收进衙里,这县衙无人难办事,现下打败了我,到吕太爷面前也好说话。
我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就请李三老爷出个人吧!”
人群散开,后面一显出一位身高九尺,浑身肌肉疙瘩的男子来。
嗬!这是早有准备啊!
众人后退,给我们腾出一块地方来。
我仔细打量了这一男子,看出来外家功夫很是厉害,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于是,我腾起身形,先在这位肌肉男身上试了试深浅。
这位老哥来了个马步式,蹲在那里任我在他浑身上下印下掌印,待我停下来,他还是纹丝不动,脸不红,气不喘。
果然有两把刷子!
看来这一位是练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外家功夫,且还有些年头。
我的武艺向来讲的是快,准,狠,对付外家功夫,必然要找准他的弱点,狠狠地打击下去,再快快的收场。
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一个撩阴式,看他赶紧护住下盘,我已经改攻太阳穴,他又忙着护上头,我已经到了他后背,在大椎穴上一指下去,他向前一扑,我一脚踢在他会**上,这里是他的气门,他立即泄气,向地上一扑,跌了个嘴啃泥。
我拍了拍手,笑咪咪看向李三老爷,李三老爷脸色铁青,一挥手,后面有人扶起那位肌肉男,一群人灰溜溜地离开。
回到县衙,正遇着苏青,他看到我,便笑问:“打了一架?”
我诧异,“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李家在吕县尊这里碰了壁,想来想在你那里找补回来,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啊!”
“李家在吕县尊那里碰了什么壁?”我很八卦地问道。
“李家给县尊大人送了一千两银子,想要继续收今年的秋税,吕县尊拒绝了!”
“一千两啊?这么多?”我惊讶。
“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苏青又鄙视我,“关南县一年的税收有两万两,这还不算有人以钱代役的收入,林林总总下来,一年怎么说也有三万两的收入,一千两就想买个税收权,当我们大人是傻子呢!”
“这么多啊!”我再次惊诧,原谅我这个还在为十几两银子的束修烦恼的穷人,我看向苏青:“所以,李家这些年来得着的银子有几十万两了?”
“正是!”苏青摇着折扇答道。
怪不得,咬到嘴里的肉谁愿意吐出来呀?看来我们吕县尊与李家有的磨了。
第二天,吕县尊收到李家的贴子,邀请吕大人去李家参加酒宴,我做为吕大人的护卫,自然要跟着吕大人前去护卫。
傍晚,吕大人带着我到李家去赴宴,看着李家门楣高大,雕梁画栋,我深深为我们县尊大人感到不平。
酒宴摆在后花园花厅里,烛光高照,暗香浮动。
有酒自然少不了美人,李府里竟然还养着歌姬舞娘!让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好好观赏了一回歌舞。
酒过三巡,便有些微酣,李老太爷令众位歌姬舞娘上前给各位宾客陪酒,这一来二去的,众位宾客便与歌姬舞娘滚在了一起。
吕县尊今夜一身常服,身边两个舞娘接连给他敬酒,不一时,这位大人便软倒在席上。
李老太爷令两位舞娘送大人下去歇息,我走上前去,阻挡了两位舞娘的去路。
将一身酒气的吕县尊抗上肩,我对着李老太爷道:“吕大人不便在别人家里过夜,在下还是将大人送回去吧!”
李家请吕大人喝酒之意不在酒上,只在将美人送给吕大人,从此两家便有了关联,却不想被我这个实心眼子的小捕头搅了好事,怎能善罢干休?立即有人上前将我拦住。
李家三老爷上前道:“你这个小捕头真真是不知规矩,你知道你们大人想不想留在这温柔乡里?便自做主张要将人抗回去,你们大人有你这么个捕头真不知是好还是坏呢!”
“我家大人说了,只要他喝醉了,一定要我将他带回去,他可不想羊入虎口,最后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我答道。
“那可是两个美人,什么虎口,想来你们大人今夜醉卧美人怀,明天早上还会赏你呢!”李三老爷道。
我眼一瞪,道:“还请李三老爷让开路,今夜无论如何,我也要将吕大人带回去!”
“那可由不得你,这里是李府,前儿个不过是想试试你这个小捕头的深浅,你真的以为一个人就可以出得了我这李府?”
看来今夜不能善了,我眼风一扫,见有人拿着棍捧向我围拢过来,将吕大人放在地上,伸手便将一个人手中的铁棍抢了过来,一招秋风扫落叶,地上立即放倒一片。
只听得一声娇脆脆的叫好声从屋不远处传来,我一愣,这声音好似在半空里,还好似一位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四下里寻了寻,便在不远处的假山石上看到一个人影,隐在花厅灯火之外,看不真切。
不管是谁,与我无关,我抡起棍子,虎虎生风,沾着碰着的,都倒在地上呻吟。
眼前人影一晃,一个小姑娘轻盈盈飘落在我面前,笑道:“我看你这棍法眼熟,很似我的一位故人,不知捕头这棍法是跟谁学的?”
我也想知道我这棍法是跟谁学的呢,但见这小姑娘没有恶意,我便停下手,问她道:“姑娘是哪一位?”
“我叫齐敏,是李家的外亲,看着捕头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知捕头是哪里人?”那们小姑娘道。
“我是刘家村人氏,姓洪名秀。”
“红袖添香的红袖?”
“不,是洪水的洪,秀丽江山的秀!”
“这可巧了,我那位故人也叫红袖,只不过她是个女子,这天下真是无其不有,捕头不仅姓名与她音节相同,便是有时这身法,也与她很是相似呢。”
这么说来这位姑娘竟然认识以前的我?我面上不动声乐,对那姑娘道:“今夜这场面实在不是我们议论故人的时候,若姑娘有意结识,待我将我家大人带回府上,咱们后会有期。”
齐敏回头看向李三老爷,道:“既然洪捕头不愿意他们家大人在咱们府上过夜,以我看,就不如让他走吧,我们与吕县尊是要处好关系的,这样强留下他,也说不过去,依我的主意,将这两位舞娘也一同送到吕大人的县衙,就让她们以后服侍吕大人,如何?”
李家三老爷似对这小姑娘很是恭谨,闻言便挥手让家丁护院们散开,在众人的注视下,我抗着吕县尊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