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阿叔要去哪里。”云梵忽然道。
“去雪城。”
云梵颇有些诧异,她还以为这个镇子就是最北方了,但没想到往西北方向走还有条道,不同于往正北方向走的茫茫大雪,西北方向的道路倒是没什么雪,但是被有雪的正北方更冷,这是因为他们走的完全就是冰棱雕刻的世界。
本来云梵一个人上路是不需要停歇的,但念着这位大叔失血过多气虚来着,走在前面的云梵要是发现这位大叔的气息有些紊乱的时候,就会停下来歇息,此刻他们就寻了一挡风处歇息。
好在这里虽然满眼望去都是冰棱的,但白天阳光还是有的,晚上寻得山洞倒也没有外面那么冷。不过,此刻云梵有些难色。这倒是不是云梵自己有什么难言之隐了,而是强行上路的大汉,停下来歇息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了,并且气息是越来越重了。
云梵站在门口看着渐渐变黑的天色,好一会儿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走到靠着火的大叔,还没来得及俯下身来探探坐在大石上烤火的人内伤到底到了何种程度,自己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几乎给撞到了,好在云梵内力深厚,到不至于真的被人给砸到。
看到汉子游走的剑气,云梵不用探人家的气息就知道人家伤的确实比较重了,想了想,云梵首先把人给拖到一边,然后在火堆旁摆放了几块大石后,云梵才把人依旧拖到了火堆旁边,最后云梵解下自己暖暖的披风给大叔盖上,自己则坐在离火远一点的地方大石上。
这个时候,等着计无策带人来救有点远水解不了近渴的意思,而把这个人送到雪城—据说还要赶小半个月的脚程—似乎也不怎么现实。云梵觉着,这大叔可能是因为什么心病心药医来着一个人到了那个地方,然后捯饬这初魄花,但没想到被有心之人给祸害了云自在,而这位大叔不仅没有多问,反而用生命在赶制解药的,云梵自然觉着是欠了人大叔的一分恩情。
至于说云梵为什么不认为这位大叔可能是幕后之人,委实是她探听的所有线索都没有指向这位大叔。
想了想,云梵站起来走到这位大叔面前,见人还没有醒便将人扶起来。
随着双掌传来的温暖力量,体内被压制的力量慢慢被苏醒,在睁开眼之前,大汉就知道云梵在运转小周天,只不过这个小周天不同于云梵自己的运转,带着大汉一同运转不仅要求云梵的内力更为柔和、更为绵延,也需要云梵有足够的内力能够帮助打通大汉体力堵塞的经脉,叫云梵惊讶的是这大叔并没有什么地方是堵着奇经八脉的,只是除了靠近心脏那个地方无论如何也打不通。
尝试好几次都打不通的云梵,只能从旁绕着,她觉着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也是好的,因此在运转小周天后便歇了下来:因为,她委实觉着累及了。
“现在感觉如何?”云梵知道这大叔醒了,因此这样问道。
那大叔看了看身上的披风,然后将披风解下来还给已经站起来的云梵。
“你身体虚弱,而且这披风我现在还真不大好拿回来。”云梵略迟疑,还是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虽然云梵意思是嫌弃这大叔邋里邋遢,她现在不好要回已经弄脏的披风;但要是云梵真的嫌弃的话,也就不会和人上路,就算是上路了也不可能全程没有显露出半分嫌弃来。
汉子看着火堆道“在镇子上你可能已经知道有雪城的存在了。”
云梵见汉子这么说,点点头,然后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下:她现在觉着没了披风还离火那么远,果真是有些扛不住了。
“说来还是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你了。”汉子沉默了半晌,开口道。
“但要是没有你的解药……”云梵忽然就断了,她要解药救谁来着,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云梵继续道“这件事阿叔本来就不用掺和进来的。”
事实上,正是因为这个人掺和了进来,才让云梵现在比较被动的:本来他们来镇子之前没什么人的,一等到云梵带着解药离开镇子的时候,杀手是大批大批的冒了出来,且大部分冲着这位大叔去的而小部分是冲着云梵手中的解药来的,云梵在不动神色的解决了一批又一批后,就让人送了解药回去,而自己则留下来了。杀手并没有意识到云梵将解药安心的交给一对商旅,但又见云梵武功高强,只能时时盯着,一有机会就抢人抢药的,但迟迟没有机会。
“你应该知道我武功高强的。”
云梵点点头“阿叔的背景是什么我不便猜测,况且已经探明这件事和阿叔没有干系,我也没有必要非要探听阿叔的身份;再说,阿叔武功高强是武功高强,但现在是重伤在身,需要人保护也是应该的。”
“看来我用解药要挟你做的事是很难了。”汉子笑道。
“我说出的话还是要遵守的,这个阿叔不用担心。”
汉子摇摇头“只怕你是不愿意了。”
“阿叔现在就可以说。”云梵偏过头看着大叔道。
“你一直叫我阿叔,是觉着我七老八十了么?”汉子转而问道。
听声音、看身形绝对没有七老八十,但是四五十岁还是有的,虽然这年级比云梵的父亲要小上几岁,但还是属于云梵父辈的人,所以叫一声“阿叔”而不是“大叔”,已经是年轻的叫法了。
“可能是因为兄台粗狂容貌让我误以为是父辈的人了,抱歉。”云梵颇为无奈的说道,同时心中也有些诧异:这个人有这么显老么?
“我确实比你大上那么几岁。”汉子道。
此时,一阵扑哧声传来,云梵眉头微上扬,正要抬手就听到火中一阵响。
“这地方寒冷,外面的小东西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大汉开口道。
云梵略略一笑,没再迟疑直接出去带了个东西并且把明显有点冻僵的青鸟放在比较暖和的大石上,不知为何,云梵觉得有很多画面从脑子里闪过,但因为此时还有一个虽然被归为对自己无害但并未摸透的危险人物在场,云梵闭上眼睛,不想显露太多的情绪。
“已经到了这里,我可以自己回去了。”大叔看了一眼呆头呆鸟的鸟儿,道。
云梵镇定之后,取下信封放入随身的锦囊里“无碍,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最终,两人依旧是白天赶路,晚上歇息,不过相比于之前,晚上由着云梵帮人运转小周天来着,而汉子气息明显好转了很多。直到远远的就看到拿出巍峨的宫殿,云梵就知道到地方了。
走到城中,云梵这才觉着暖和多了,虽然周围都是冰山,但城中确实是很暖和,暖和的路旁都开着小花了。
“既然阿叔已经安全了,那我也就放心了。”走到一处,云梵开口道。
大汉停下脚步来,略略看了一眼一旁偷偷摸摸跟着的人,这才对云梵道“你要去哪里?”
“找人。阿叔要我做什么,现在就可以告诉,如果来不及我会回来再帮阿叔完成的。”云梵已经看到远处已经拿着剑在人群中寻找的计无策。
计无策比云梵晚出发几天,但是几乎是后脚就到了城中,云梵自然会联想到这人有捷径,但有捷径并不意味着这人就是对立面,因为此刻计无策脸上的焦急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你别走,”见云梵惊讶的看过来,汉子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走了怕是不会回来。”想了想,汉子道“我想你回去中原,能不能帮我带些东西来?”
云梵没说话,直接带着汉子走到了一处字画摊,借了人家笔墨纸砚就递给汉子“阿叔尽管写,我会放在身边的,不会被遗忘。”
汉子看着笔墨,又看云梵脸上却是显现出焦急来,便也不细问,给了人家一银子铸成的小明珠样东西,后果真是蹲下身来开始写。
“罗袂掠过檀木案、玉手拂过琥珀盏、朱唇碾过千岁酒。”身旁一装扮颇为清贵的公子一边说着一边笑。
而跟在这公子身旁跟着的人均齐齐鼓掌道“黄公子好文采好文采,竟然想出这样风雅辞来形容胡媚儿小娘子……”
云梵是见那位被称为黄公子腰间的玉佩而多注意了一眼,但她对于这一行过人的话感到有些不解,不解就盯着人家背影看去了。
“小孩子家家的,有些事不知道的为好。”就在云梵身旁的大叔这么一说,云梵就收回眼神没在看了,然后果然见到纸面上密密麻麻的还在写。
云梵心想:这阿叔,要求不少。
“自然是一席风、一斛花、一缕雪、一抔月!”
起先云梵还在看纸条内容并没有被话语中的内容给吸引,但是因为这说话人的声音,云梵觉得有些熟悉,回头看过去:只是一个长相十分普通,但脸上有伤痕的背着书囊汉子。
只见那汉子将正对着他站立的姑娘说的话一笔一划的记下来,并且问道“白姑娘为何这样说?”
那被称为白姑娘的女子颇为狂妄的一笑“自然是沃土万千,我立足只得一席,风么,一席可解风之轻;繁花三千,我眼界只在一斛,花么,一斛可解花之艳;明月千里,我手中只能一抔,月么,一抔可解月之冷;至于雪,我却不喜欢雪的,一片都不需要,但既然是风花雪月自然不好没了雪,那就给它一缕悠悠然飘走罢了!”
那汉子听了连连点头,连忙记起来,且口中说道“我之前还以为‘清风动涟漪之清姿’、‘春花立山谷之妖娆’、‘飞雪逐孤城之幽寂’、‘明月照君心之欢喜’什么的是……”
“好了。”不等云梵听完,就听到汉子如此说道。
云梵立刻回过神来,接过阿叔递过来的纸张,纸张上面上半部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下半部是小型山水画。云梵不同书画,自然只是扫过了画然后就去看字了。
“阿叔你确定这就是你要我做的事?”云梵有些诧异的说到。
汉子点点头“还有一些我没想到,但这些足够了。”
云梵再三确认之后,默默的用内力蒸干后就将纸给折了起来“这个地方,说的话我略略听不大懂。”
见云梵毫不忌讳的这样说,汉子看了看周围道“今天比较特殊,”见云梵还是看着自己,汉子继续道“是诗画大赛。”
云梵的武功很高,为了看懂秘籍自然是认识字的,但还真不一定写的出来字的;云梵会吹奏,为了传递消息或省事的直接用音律震退敌人,但还真一定能做出新奇的曲子来:所以,云梵环顾四周,随后就耸耸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