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貌合神离的“恩爱”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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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砂不禁挑了挑眉毛，尽量保持笑容，说道：“妹妹，我身为哥哥，才不会和你动手动脚哦。”
“是吗？病怏怏的罗砂……哥哥？”她的声音仿佛得到了清风的力量！不仅轻飘飘地拂过了在场每个人肌肤的表面，还让众人都能感觉到——她刚才绝对移动过！
可那种超乎人类想象，且肉眼难以捕捉到的速度，让他们还没意识到她方才到底是如何行动时？便已然清楚地看见——
此时，叶仓正端庄地站在了她最初出现的位置，且她小小的左手中，还捧着青罗刚才掉落在一旁的药碗。
她面含浮笑，对着唯一面色平静的绿罗，和言道：“姬尊，我比上次快多了吧？”
“进步了不少嘛，真棒！”绿罗眯眼笑道，又淡淡地瞥了眼双双皆目瞪口呆的青罗和罗砂，轻笑道：“怎么样啊？”
“叶仓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类似瞬身的忍术，真的不简单。”青罗颔首赞许道。然而，他还是忍不住轻攥住了拳头，开始怀疑妻子的用意，以及……那个女孩的真实身份。
“之前，我还特意请三代目，去亲眼见证叶仓的顶级实力，而且他老人家也对这孩子赞不绝口。”绿罗看着青罗，郑重道：“就连被誉为最强风影的……叔父，都连连称赞的小女孩，必然不是等闲之辈。是吧，夫君？”
“哦，看来叔父想让叶仓成为我们罗砂的对手啊……”青罗不料自己还是被妻子提前看穿了心思，便低声道：“嗯，想必叔父对叶仓小朋友的家世和身份，都在事先调查得一清二楚了，真是辛苦了。”
“青罗大人，我可不是普通的小朋友。”叶仓一边把玩着自己手中的药碗，一边垂目慢慢道：“我是孤儿，父母早亡，无亲无故，仅此而已。”
“叶仓，抱歉。”青罗自知言语有些失当，竟然说中了小女孩的痛处！他心中也很愧疚，便转移话题道：“那个……叶仓真的很优秀啊，能在生活环境与教育水平都不怎么发达的孤儿院中，达到了这种程度。”
“砂隐，风沙中无坚不摧的钢铁。这是每个砂隐忍者，都该毕生坚守的信仰。”叶仓继续把玩着药碗，并未看青罗一眼，只是淡声道：“即便是没人要的孤儿，但我也不甘心落后于人。”
在行动间，隐约有一些淤青，在她白皙的手腕中若隐若现……似是绝美白璧上的可恶瑕疵在作怪，让青罗的墨眸都有些发痛，还感到了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同时，也包括另一双更加稚嫩的黑眸，却在惊讶之余，则更多了些谅解和怜惜。
“叶仓妹妹，请多指教。”罗砂慢慢地从青罗略微僵直的怀中起来，又整理了一下他自己有些蓬乱的酒红色长发、他祖母绿色的睡袍……
接着，他白净清俊的小脸上，溢出了一抹标志性的温和笑容，礼貌道：“妹妹真的很优秀，哥哥应当多向你学习。”
只听“喷”的一声，叶仓手中的药碗竟从中滑落！且当其掉落在木质地板上时，还迸发出了一阵极其轻灵的声音，使她的小脸也溢出了些许绯色……
除了青罗和罗砂都很惊异叶仓似是“激烈”的反应外，唯有绿罗面含冷淡的笑容，轻声道：“叶仓，倒立半个小时。”
可令人不解的是，绿罗对叶仓所下达的分明是一个小小的惩处。但满脸绯红的叶仓，却像是得了特赦令般，别过脸低声道：“是！”
叶仓走后，罗砂仍有些失神地望着她离去的小小背影，却很快就因其后脑勺被母亲轻拍了一下，转而恢复了正常：“哼，傻小子，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叶仓能拥有很杰出的实力了吧？”
“妈妈，和叶仓妹妹相比，我的体质……真的好差呀！”罗砂望着绿罗，小声嗫嚅道：“唉，这次病疫，很多小朋友都是因为食积气滞而发热，可我不光有那些症状……还加上了风寒。”
“那么以后，你就好好地跟着叶仓修行，锻炼身体、提高实力。毕竟，她可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哦。”绿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轻微地瞥了眼青罗，温声说道：“夫君，让孩子继续休息吧。”
“好的。”青罗点了点头，还冲绿罗笑了笑。可后者像往常一样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只好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冷漠。
其实他也明白，他们二人只会在孩子和外人的面前，尽量维系着一种“相敬如宾”的和睦局面。
而每当绿罗主动提出离开时，便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分道扬镳。因为她在避开了所有人后，只会头也不回地离去，根本不愿和他多说一句。
罗砂被青罗轻轻地扶着，躺回了被褥上，绿罗则为他盖好了被子。这种温暖的家庭氛围，让小男孩十分愉悦！他还冲着即将离去的父母，红着脸软声道：“爸爸妈妈再见！”
“再见。”青罗和绿罗含笑回答道。此时，夫妻二人还不约而同地手牵着手，且是绿罗主动的！接着，这对父母便一同离开；尽可能给年幼的孩子，留下一双看似恩爱与共的背影……
自然，当他们刚一出门后，绿罗就急不可待地甩开了青罗的手，继而迈步离开，与刚才贤妻良母的形象截然不同。
立在原地的砂瀑青罗对着伊人渐行渐远的那抹充满着无限回忆的青色影子，用其迷离的漆眸苦苦地追逐着，还情不自禁地唤出了那个他自己长久以来，都不被允许呼唤的名字：“绿……绿罗！”
但那个名字的主人，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离去的步伐……
一步接着一步，轻轻地、缓缓地，她离去的莲步优雅且端庄。
那不急不慢的脚步声，宛如傲娇独立的猫咪般，毫无声音并姿态华美，还隐隐透露着……尊贵的王室才与生俱来的端雅气质。
此情此景，让砂瀑青罗打心底觉得，比起那个被她禁止自己呼唤的“绿罗”，或是带些隐隐的奴性与明显距离感的“夫人”。他该这样呼唤她，才是对她昔日地位的尊重，才能增加些许她愿意和自己多说些话的可悲几率：“朱雀宫……绿罗姬尊。”
“说。”果然，她止步了，但仍未回头。可这种罕有的情况，对砂瀑青罗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
青罗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叶仓头上的金饰，是不是我们当年大婚时，你佩戴过的那支金质蝴蝶步摇的流苏吧？”
“和你有关系吗？”绿罗立马回答道，就在青罗话音刚落的一刹那。很显然，她把时间掐得很准。
“那天的你，真的美若天仙！酒红色的长发被别致地盘起，而那支步摇，就插在你的双顶髻①上……”青罗边说边向立在原地不远处的绿罗缓步走去，他微眯的墨眸烟视着她纤丽的青色背影；可当他逐渐意识到，伊人早已是一头齐肩短发时，不禁喟然叹息，轻轻地握住了拳头。
“除了‘双顶髻’外，还有‘高顶髻’。就是将长发卷至头顶，其中分卷成两个髻的，称为‘双顶髻’，卷成一个髻的则称为‘高顶髻’。”绿罗背对着青罗，很熟练地说道：“在我们涡之国，贵族女子在结婚当天及之后，便可将头发梳成‘双顶髻’。”
青罗很高兴绿罗竟头一次对自己说了这么多话！便兴致勃勃地说道：“啊，姬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倒让我大开眼界了呢。”
“哼，我说了半天，你根本就没听到重点嘛。我不是双顶髻，明白吗？”绿罗轻微侧首，露出了一张线条堪称完美的侧脸，以及隐约的莹亮唇彩：“所以——我，从不认可你我之间的那种始于强迫、敬于现实、久于伪装、终于虚设的婚姻。”
接着，只是一片静默无声。
这对夫妻……不，是两个人，绿罗和青罗，就立在原地。
一个微微侧脸平视着毫无目光落脚点的前方，看不清她此时的真实表情；一个在愕然之余，便只好垂视着自己足下连廊的木质地板，也难以看到他此刻的真切神情。
……
“对不起。”
一个内容和语气都意味着道歉的声音，在两厢沉默了良久后悄然飘向了那位青衫女子的方向，可似乎……无法真正让她体悟并接受。
“杀了他。”
相反，她的回答，既不对应他的真实意图，还令人心生寒意：“……砂瀑青罗，如果你还有些人类的良心，那就杀了他。”
“绿罗，我真的……尽力了！”青罗轻叹了一声，说道：“当年，为了弥补我对你们三人犯下的深重罪孽，我已经尽我所能，不仅驱赶了我的……我的姐姐，还和自己的好友……决裂！”
“姐姐？好友？”
绿罗猛地转过了曼妙的身子，只见伊人那对正蕴生着一层水雾的凄艳青目，在凌厉地剐着青罗的全身上下！
且她冷丽的声音，更若寒冰般刺骨，还流淌着蚀骨的恨意：“她和他，呵，一个自作聪明、一个……用心险恶！还硬生生地摧毁了本就势单力薄、安分守己的我们三人！而且……”
她边说边向罗砂的房间看去，并欣赏着青罗越发难堪且痛苦的苍白面容，冷笑道：“……种下了我无法割舍，且你也必得接受的恶果。那你说说，这两个人还有资格被你视为姐姐？视为……好友吗？”
“罗砂就是我的儿子！我只想和在你一起，好好地抚养他！！！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好好地爱你们母子！！！”
那完全失控的声音在乍然响起并乍然消逝后看似烟消云散，却在砂瀑青罗足下的木地板上，赫然多出了几滴模糊不清且濡湿的圆形。
模糊，是眼睛被水分糊住的信号；濡湿，是地面被泪珠浸染的痕迹……
原来那个低头的男人，已经无助地哭了。
【注释】
①双顶髻：在日本奈良时期，上层女性模仿了唐朝流行的结顶髻之风，所形成的一种发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