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蒙着被子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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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蝎怎么都没想到，他听到的却是……她显然凄惶至极的呼救声！
终于，他再也无心去顾及些什么了。急躁的心因她的不妙声音而乱得像是被烈火熊熊焚烧一样，即可大力拉开了门——
“纱罗妲！”不料，在门正式启开的一刹那，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她完完全全瑟缩在粉色被子里的正急剧颤抖的身体。
“救我啊……”严实地笼罩在粉色被子里的小小身躯，并未因蝎的突然闯入而察觉或是回应。
她仅于内部死死地拉扯着被子，于外则展现出一层又一层如麻般紊乱的褶皱，伴着她凄楚微弱的声音，揪动着男孩越发颤巍的心。
“纱罗妲，是我啊，你做……噩梦了？”蝎长长地吸了口气，慢慢上前，尽量平复自己同样惶恐的情绪，将手伸向她的被子，意图揭开。
“不——要——啊——”
像是骤然触电般，被中女孩的反应异常激烈。她近乎撕裂惨绝的痛苦声音，霎时间就提高至一个不似人类的高分贝，胜似冲破了头顶的天花板。
蝎险些被她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吓得瘫坐于地，双腿立马一软，瞬间跪坐在她正死力拉扯着的被子的旁边，绾眸圆睁，难以置信道：“纱罗妲……你到底……怎么了？”
她停滞了几秒钟，继续紧拉着被子，使被子的布料被拉得愈显色淡，几乎扯碎，可仍难碎出她齿间的分毫言语。
“纱罗妲……你别不理我啊。”蝎因她这极其莫名其妙、且更难以理解的激烈反应而倍感失落，勉力挤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温声道：“我……我给你唱歌，好吗？”
她不语，恍若未闻，还向后移动了些许距离，仿佛意欲远离蝎。
蝎因她一意孤行的抗拒而愈发急躁不安，只好耐着性子，干笑道：“好吧，我知道你嫌弃我五音不全，但你总得给蛋糕和甜汤一些面子嘛。”
他边说边凑近纱罗妲的身边，小心道：“喂，今天可是你的八岁生日，我和夜叉丸还亲自掏腰包给你买了好吃的，你也别辜负了我们的好意嘛。”
然而，当他谨小慎微的小手好不容易才触碰到她的被角时，她接下来的举止直接让蝎方寸大乱——
“啊啊啊啊——你走开啊——”
蝎霎时被她近乎失控的声音惊得瘫软于地，同时，他背后亦响起一阵响度虽不若她，却也明显不善的阴沉声音：“门佐蝎，不许你碰她。”
其实甫一听到音色，蝎就知道是何人了。
他微微侧身转向身后的那个高大的身影，由于一时感慨尚且年幼的自己竟被全部笼罩而心生惧意，低声嗫嚅道：“海老藏……爷爷。”
“请你出去。”门佐海老藏冷声道。
奈何一提到纱罗妲，门佐蝎就绝不轻易死心。
他倏地站直身子，先是看了眼仍在轻微颤抖、却不肯出来的纱罗妲，忍不住皱眉咬了咬牙，随后转向身后面色阴鸷的海老藏，壮着胆子想要反问：“可是……”
忽然，门佐夜叉丸从海老藏的身后闪出，双手分别提着他的红豆甜汤及蝎的抹茶蛋糕，清秀的眉宇周际环绕着几缕淡淡的愁烟，郑重道：“蝎君，我们走吧。”
海老藏望着蝎写满了不甘与失望的小脸，不由得松软了语气：“是的，小蝎，感谢你和夜叉丸小朋友今天特意来为纱罗妲庆生。可是……”
他话锋一转，用着蝎也曾用过的转折词“可是”，以更为不容反驳的语气一字一顿道：“你如果真为了纱罗妲好，最近一段时间就暂时别见她了。”
蝎睁了睁绾眸，回首看了眼依旧固执地缩在被子里的纱罗妲，见她果然毫无与自己相见的意愿，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好……”
接着，夜叉丸将两份食物放在纱罗妲房间的门口，向一脸落魄的蝎点头示意。蝎只是无力地耷拉着小脑瓜，抿着小嘴，很不情愿地随着夜叉丸一同离开。
……
“纱罗妲，还好吧？”不久后，海老藏轻步走向纱罗妲的身旁，也未敢直接接触长时间蒙在被子里的她，温声道：“放心，他们……”
他顿了顿，又刻意加上了蝎的名字：“小蝎真的走了，你可以把头露出来了，别把你蒙坏了啊。”
粉色的小被子先是动了动，然后传出了一阵微弱细腻的哽咽声音：“外公，蝎……是不是……很难过呀？”
海老藏自然知道外孙女的敏感心思，轻笑道：“还好，他是男孩子，向来没心没肺，不会因为你的避而不见就真的往心里……”
“外公，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自己以后都别再……见到他了。”她轻然打断道，声音却显得比之前较为沉静。
“为什么这么说？”海老藏总感觉女孩话里有话，忙说道：“纱罗妲，你……你不是最喜欢小蝎了吗？”
他终究不得不道明了这个早已心知肚明的不争事实，即便他仍然并不看好这对孩子之间的感情。
但见纱罗妲的言语很异常，还有些……厌世之意，他就有意提起了这个足以牵动起女孩青涩心弦的男孩名字。
“外公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不再喜欢蝎了吗？以前我或许还做不到，不过现在……”女孩的言语随着她轻慢掀开被子的动作而越显分明：“放弃他，毕竟，蝎值得更好的女孩。”
只见她已经坐直身子，将长时间覆盖自己的粉色被子轻轻地撇在了一旁，慢慢抬眸，凝望着因突然见到她自己而即可就目蕴泪光的海老藏。同时，小手擦了擦自己玉面上遍布的已然干涸的汗液和泪痕……
然而，当她的小手在无意中拨开了黏在她额上的赤红色发丝时，又迟滞了片刻，旋即犹犹豫豫地轻触了一下那道毁灭了她整体盛世容颜的狰狞伤疤。
她赤红色的秀眉因这种粗糙的触感而轻蹙，随即含泪垂目，长长的睫毛在雪白的莹亮面庞上投下了一层朦朦的阴翳，且正好触到那道疤，却未能覆盖住。
仿佛那道疤，浑然成了光与暗的分界线。
似是感受到光明的注定流逝，纱罗妲暗淡的蓝眸中也只剩下了泪意的单薄涟光，轻声苦笑道：“单是这张脸，就配不上蝎了，更何况我……”
紧接着，她咬住莹唇，原本还算平和的表情猛然因回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扭曲……
似是因面部肌理的酸楚牵动，她眼中蓄满的泪水也倏然汹涌而出，忙背对着同样泪流满面的海老藏，明显无法再正常言语了。
在祖孙二人两厢缄默了许久后，海老藏擦去他自己的眼泪，张大嘴深吸了口气，看向了依然背对着自己、且因默默哭泣而无力弯下腰的纱罗妲。
她身着粉色的睡衣，基本齐肩的赤红色短发松松地垂在肩头，较前几日相比，看着稍微自然了些、长度也长了些。
她的发色很鲜红，那是极为纯正的赤红色，不若漩涡绿罗母子的那种稍显暗沉些的酒红色。
她原先被人为硬生生地剪断而显得非常齐整的一排发尾，由于近日长度的变化而略显参差不齐。
碎碎的，零零的，细细的，且越到发梢越细长，看似微乎其微，可也理所应当地割裂了她背后的粉色衣衫，使那一幅完整的粉色画章，在她发丝的淡薄掩映下，被密密麻麻地划破、毁坏。
像是……裂纹。
不，这还不够啊。那种细腻的狠绝裂纹，又岂止附着在表面上呢？还有女孩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最终，下定决心的海老藏，敛住面容上的怆意，神情肃穆，对女孩瘦弱的背影，启唇缓缓道：“纱罗妲，再看他一眼。”
他直接上前，也不打声招呼，就把女孩强行转到自己的正面，直直地、近距离地迫视着她那双红肿朦胧的蓝眸。
都哭肿了……
他自己蓝眸中的决绝随着他紧抿的唇瓣隐隐减弱，又定下神来，强迫自己抑制住心底的不忍，最终选择狠下心肠，咬牙低沉道：“听外公的话，把他的样子，深深地烙在你的眼中、你的心底。”
纱罗妲深深地看着海老藏那双与自己相仿的蓝眸，似是不太明白他毫无征兆的异样，动了下苍白的樱唇，细如蚊声道：“外公，他走了。”
海老藏嗤笑了一声，捧着女孩刻满了凄楚的蓉面，和言道：“不，外公能感觉到，那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傻小子，此刻就在楼下眼巴巴地等着你呢。”
“他……还在？”纱罗妲情不自禁地睁大蓝眸，随即也感觉自己眼前海老藏的模样有些模糊。
海老藏爱怜地用手指轻柔地抹去她因一个男孩而溢出的热泪，微笑道：“偷偷地拉开窗帘，再看他一眼，别让他发现就好。”
“外公，您到底想做什么？”纱罗妲吸了吸鼻子，忽地凝眸问道。
“之前，你不是说过，想要……失忆吗？”海老藏扯了扯沉重的唇线，靠向纱罗妲的耳畔，幽声道：“外公有办法帮你实现，可是……”
他再一次说出了“可是”，这次，是面对纱罗妲。
只见他将纱罗妲拥入怀中，不知是出于最基本的怜惜，还是不敢面对她在听到自己言语后的反应。
“这是一种能封印记忆的忍术。”他边说边闭上蓝眸，一行清泪随之滑落，滴在了女孩的红色发尾、粉色衣衫上，缓缓道：“也就是说，你八岁之前的记忆，无论悲喜，都将被你忘得一干二净。”
感受到怀中女孩略微颤抖了一下，他又加重了怀抱她的力度，用仅能让她听得到的轻微声音，说道：“自然包括你最想忘记的事情……但也有小蝎、外公、你姑姑等亲人，甚至还有……你自己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