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长乐观，尚有八千里路。”贺子诚忽然停下脚步，眺望着远处的山岚道。
“山高水长，江湖路远。恐怕不会那么太平。”
尽管他们都是内功高手，但贺子诚一想起那次逃出凤阳城后遇到的妖魔，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玉虚子失踪，潜龙子国师死于非命，只怕如今国都已经被歹人占据，道门之中对于俗世的管控几近于无，似乎被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牵扯了太多精力。
贺子诚忍不住猜想着，会不会是妖魔界入侵，长乐观已经自顾不暇。
若是真相如此，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他已经选择了青木长生诀作为进阶先天道基的心法，想要此时想要转投他派也是不太可能的，若是就此退缩，在武林中成为第二个孙岚，他绝不甘心。
“师叔，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赵玉环相比起他而言反而更加洒脱。
她本是出身富贵，尝尽了人世间的繁华，尽管性格上有些柔弱，但反而心思更加纯粹，除了大道以外并不受其他利益所诱惑。
“就算我们日夜兼程，恐怕也得花上二十天才能踏入长乐观的山门。但你有没有想过，没了师兄他们，我们不过是无根之萍。”贺子诚不无恶意地想过，他们贸然上山，会不会当作是攀附道门的小人来看待。
本该接引他们的玉虚子失踪了，除了内功心法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他们的真实身份。
“可我听师傅提起过，长乐观中向来有教无类，诸多弟子以师兄弟相称，达者为先并无长幼之分。”赵玉环辩解道。
“那是以前，如今妖魔入境，长乐观自身难保，上门巡查使可是有资格临时接管此地道门，成立临时监察机构的。”贺子诚想起那十三大上门的特权，便有些羡慕。
但对于他们这些旁门而言，十三大上门的巡查使个个都是元婴真君，一人便可抵一宗，根本容不得他们有半点反抗。
寰宇大世界数万年来，依旧只有十三个上门，而旁门甚至下门，却如同恒河沙数一般，早已在历史的浪潮里变化了无数次。
“巡查使真是好大的威风，可惜你我修行的功法到了极致也不过是金丹真人……呵，便是金丹也值得我们蹉跎一生去追寻。”赵玉环自嘲地笑了笑。
他们的修行天赋，相对于长乐观这些旁门道统来说，算得上是可造之材、栋梁之才，但对于上门而言，恐怕就是不入流了。
潜龙子曾经说过，上门弟子将道基之前的修行称之为“百日铸基”，简而言之从凡蜕修成先天道基，对于上门那些弟子而言不过是百日的功夫。
赵玉环虽然自信，但也知道自身没有三、五年甚至十年的水磨工夫，根本不可能突破到先天。
这便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资质上的差距。
“这附近的山水真是不错，若有一日，你我修成道基，定要重返此地故地重游。”贺子诚却不想说太多的丧气话，指了指远处的青山绿波道。
“师叔说的是，只不过当下之际，我们还是先找条船度过这条河吧。”赵玉环眺望着远方，发现根本就看不到山峦的尽头，他们若想越过这条河，恐怕还得找到一首船。
但这里已经是荒郊野岭，又去哪里找一首船？
“与其缘木求鱼，不如退而结网，我去那边林子里砍几棵树，造一条木筏岂不更简单。”贺子诚却不太在意她的抱怨。
这条路是他凭直觉选的，但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一路沿着河流走了两天，居然还没有遇到任何一艘船，更没有一座桥。
不等赵玉环再说什么，贺子诚将手中牵着的两匹马交给了她，然后从马背上挂着的行囊里抽出一把大砍刀，往树林里走了进去。
他之前并没有造过船，但以他如今的身手，这种小事倒也难不着他。
挑选了几根大腿粗细的轻木一一砍伐后背到河边，贺子诚又搜寻了半个时辰，在一片灌木中找到了适合编织的藤条。
在赵玉环的帮助下，他们将藤条拧紧之后，把所有的轻木都捆绑在一起，就这样成功地造出了一条小木筏。
当然这只是一个开始，他们还有四匹马需要过河，却不是简单的小小木筏能够承载的。
好在他们都是内功有成之人，体力绵长远超常人，但即便如此直到夜半三更，贺子诚也只是勉强完成了一半的工作，他们便索性在河边升起了篝火，暂时歇息一夜。
当然，为了保证平安，他们并没有一同休息，而是按照惯例轮流守夜。
寅时之前属于赵玉环，寅时之后到辰时之前则属于贺子诚。
等到赵玉环悄然入睡之后，贺子诚便如同往日一般拿出了玉蚕握在掌心开始修炼。
他这一路上精进神速，已经打通了全身上下近八十处穴窍。
若不是越到后期，打通穴窍越难，贺子诚甚至可以在抵达长乐观之前就修成先天道基。
这当然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即便是朝夕相处的赵玉环也是不知道的，她甚至以为贺子诚修行内功长达数年，却没想到他只是花了两个月便有了如今的修为。
夜渐近深了，天际的那轮明月逐渐低落，很快就藏在了远处高山的背后，收敛了最后一丝的光芒。
贺子诚坐着篝火旁，不断地增添干柴，保持着一定的温度，避免山野中的瘴气和寒气入体。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从远处河流中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似乎是一种美妙的歌声，有着特殊的曲调和旋律，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但就在贺子诚有些沉溺于歌声之中时，他怀中的玉蚕变得异常滚烫。
贺子诚如梦初醒，顿时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恐怕是遇到了什么山精野怪。
他将内息运往双目，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有一个黑影缓缓从河水之中爬上了岸，正朝着他们爬行而来。
但借着火光，贺子诚却是分辨出了这个黑影的真实模样，它身上披着许多水藻，长着一个斗大如野狗一般丑陋的脑袋，脑袋上有两只尖尖的长角，看起来像是一头水牛，但它却没脚，而是只有蛇一样的尾巴，尾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片，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原来是个河妖，他这般想到，随即便从背上取下了硬弓，架起了青羽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