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究竟会遇到多少个人，又要经受多少回离别？
我不知道，不曾想，因为我是那样的害怕相遇，害怕离别。”
—?—《C小姐日志》
程艾做了一个梦，好像很短，却又很长。
醒来时，却是漆黑一片，而这时程艾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渴到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一夜，只好起身披了件外套走出房间，打算去厨房找水喝。
寒气逼人，程艾不禁打了个哆嗦，因为退了烧，所以身体不再滚烫，一到这冰冷的环境里，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到了厨房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可以喝的水，程艾这才明白自己这几年过得是有多糟糕。
四处都是冰冷的空气，像是无形的魔爪抓住了程艾的双腿，让她一点也动弹不得。
程艾蹲了下来，将头埋在膝盖里，外套从背上滑落，堆在地面上竟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四周静悄悄地，唯一能被听见的动静，来自于蹲在厨房门口的程艾。
她竟是低低地呜咽了起来……
原本以为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了的程艾还是没有逃过被白天那封请柬戳中心脏的一劫。
要结婚了么？
那个曾经说非自己不娶的男孩，那个让自己再等他几年的男孩，那个前阵子还是单身的男孩，怎么就宣布自己要结婚了呢？
程艾想不明白，她觉得以自己的脑袋，永远都不明白季航安究竟在想什么。
她用了四年的时间都没弄清楚，现在就更无法辨别了。
可是，她还是难过啊。
毕竟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又能怎样，她还是好难过好难过。
上一回出现这样难过的情况还是两年前，她知道季航安有了新女友时，也是这样冷的天气。
也许真像书里说的那样，冬天真是个适合恋爱的季节吧。
程艾苦恼地想着，哭了一遭，眼睛干涩生疼，眼见着脑袋也要跟着疼起来了，她忙直起身来，却被腿部传来的麻木感激得一个接一个踉跄，扶着墙壁狼狈地回了房间。
回房后倒也没直接躺床上，程艾坐在床上使劲地揉了揉小腿肚子，然后悲哀地想着，谁让自己是个成年人呢，成年人的失恋应该是悄无声息的。
上一次失恋，她还能喝的烂醉，还能趁着酒劲给季航安打电话，而现在，她只能在冰冷的房间里，自顾自地揉揉发麻的双腿。
至于打电话，程艾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一点半。
呵，她扯了扯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都说深夜是最感性最脆弱的时候，也是人们最容易冲动的时候，而程艾心想自己是再也不会冲动了吧。
她看起来沮丧极了，暴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往床上倒去，将脑袋埋进了松软的枕头。
真没出息！
还是好想给他打电话怎么办？
程艾忍不住要锤自己的头了，可真正让她忍不住的是被子上的手机。
那一块不会说话的铁，冷冰冰的，却又让她心如鹿撞，手指摸索着过去了，一把捧在了手掌里。
指纹解锁。
程艾犹豫地打开了通讯录，又迅速地关上了。
算了，还是睡觉吧。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敢爱敢恨的小女孩了，这么多年了，她总要在季航安那里留些尊严。
准备关了手机睡觉，微信上那些红色的数字却没法让强迫症患者忽视掉。
程艾点开微信，将那些新闻公众号都一一删除了，然后发现落在其中的竟然有一个陌生好友的消息，对话框也只是一句简单的你好。
昵称是一串英文，First steady， then love。
程艾默念着，原来是先自稳而后爱人啊。
回想了下她最近加过的好友，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毕竟她如今的交友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但出自礼貌，她还是回复了一句你好，然后关机，睡觉。
要是再熬夜，她明天就不用去上班了。那么林莎会亲自到她家来打爆她的狗头！
后果很严重啊！
因为感冒发烧，程艾破天荒的没再失眠，却也因此，导致她昏昏沉沉的这种状态竟然维持了一个礼拜。
不过好在指标终于赶了上来，全组的业绩都在林莎的带领下超过了其他团队，终于在这个周末，全组休假。
像是提前知道了程艾要休假的消息，在周五的晚上，各路人士的电话接踵而来。
程艾平常忙的时候，私人手机几乎都是飞行模式。只有到周末她才有时间跟朋友维系感情，跟父母交流现状。
这大大避免了她近几年不善社交的尴尬，尤其是这两年，爸妈总想给她安排莫名其妙的相亲，弄得她都想把亲生父母送进黑名单。
然而，现实是该接的电话还得接。
“喂，母亲大人，您老人家真是神机妙算，竟然知道我明天能休假了。”程艾一手在包里翻找出租屋的钥匙，一手接着来自母亲大人的电话，表情苦涩，语气却不能透出疲惫。
但凡让爸妈听出她很累，就有千个万个理由让她回老家，结婚！生孩子！
她可不要。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哼，程艾知道这是她那傲娇的妈妈在生她大半个月不联系家里的气呢。
“哎哟，您还生我气呀？我这不是忙嘛。您快消消气。”程艾终于找到那把藏在包包暗角的钥匙，“咔嚓”打开门，进屋，开灯。
先甩掉脚上那双又硬又重的板鞋，然后光着脚找自己不知道扔在哪里的拖鞋，冰凉的地板刺激着程艾的脚掌，程艾嘴里发出“斯斯”声。好在不到五分钟，她终于在餐桌下面找到了拖鞋的二分之一。
“听说你感冒了？好点了吗现在？”亲妈还是亲妈，再生她的气不也还是得关心她的身体吗？
程艾知道就算她倔着不回老家，她那同样倔的老妈怎么可能不在她这里安插眼线呢。
她那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慕新原就是那枚眼线。
“又是慕新原这个混蛋跟你说的吧，我就知道他几百年不联系我，一联系我准是你的意思。”
“你还好意思说他呢，你自从说要留在晏城就不跟我们联系了。新原主动联系你你还说人家是混蛋，那你连我和你爸都不联系，你是什么啊？”
程艾回到家就把手机开了免提，自己在一旁收拾起房间来。
每个周五晚上通常都不用加班，所以这是她除去周末之外唯一能够利用的私人时间。
电话那头滔滔不绝，这头的程艾无心搭理，只想把这脏乱的房间整理出它原本该有的样子。
直到……
“艾艾，我听新原说，季航安那小子要结婚了？”
那句话在免提的效果下格外的刺耳，程艾正在洗上个周末煮泡面的锅，听到这句话，顿了顿，擦干手，拿起手机关掉了免提。
“我说刘女士，你什么时候还关心起别人家的终身大事了呀。”程艾继续跟她妈贫嘴，语气轻快，丝毫没有任何不开心的迹象。
知女莫若母，刘女士怎么会听不出她女儿的情绪，继而又说道：“不如这样吧，年底你不忙的时候回老家看看妈妈给你相中的那几个男孩，你也不小了。”
“妈！”程艾真得很抗拒她爸妈这两年不厌其烦地给她相亲，并且总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见面。
刘女士叹了口气：“你和季航安那小子分手都快四年了，人家都要结婚了，你还……”
“你跟她说这干嘛？拿来拿来，让我说。”熙熙攘攘间，电话被转移到程父手上，“艾艾呀，你别听你妈乱说。我和你妈的意思呢，不是要强迫你回来相亲。”
“那你们想干嘛？”程艾感觉这比应付她那些拖稿的作者还要累。
“是这样的，你姑姑给你介绍的那个人他也在晏城，你这个周末不忙的话就跟他见一面吧。”
程艾一听这不还是让自己相亲吗，只不过地点由晋城换成了晏城罢了，马上就想拒绝，却听电话那头程父继续说道：“你别急着拒绝，我问过你姑姑了，那男生跟你是一个大学的，比你只大两岁，就算你暂时不想谈恋爱，你就当交个朋友。”
临了还加了句“也看在我和你妈为你辛苦这么多年的份上。”
程艾撇了撇嘴，果然是她亲爸，知道她的弱点和她妈一样，就是心太软。
按程父所说的，那个微信昵称为First steady， then love的就是姑姑给介绍的男生。
程艾挂掉电话后，打开微信，看见那天晚上他给自己又发了几条消息。
11月18日晚上21：49“很高兴认识你。”
11月18日晚上22：00“晚安”
看来真得是自己太忙了，忙到礼貌性社交基本被自己忽视。
程艾回到房间趴在床上给对方回消息，捧着手机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叮咚！”
刚巧这个时候一条消息进来，程艾看见那个还没有备注上姓名的头像框右上角显示红色的1。
“听说你明天休假？”
这兀自熟络的语气让程艾有些无所适从，考虑了会才打上字。
“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叫江远，程艾学妹，我听说过你哦。”
一来一往的对话在周五这个晚上奠定了两人相识的基础。
也许是太久没有社交，看似陌生而又愉快的交流倒让程艾这一阵子被单方面失恋所带来的疼痛愈发悄无声息。
她在临睡前又在脑海中临摹季航安的样子，而她也明白成年过后的想念与痛苦只能被隐藏成最小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