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公元342的正月初一,黑狗吞日(日食),食完又吐,经见的人们都心内惶惶,生怕有不祥应在自己身上。日头也许是被黑狗吞噬的时间长了,被黑狗吐来后很长时间了还依旧没精打彩,散发着惨白零乱的光,这光照着树枝上冰棱,更让人觉得冷不言堪,风一吹,冰棱如玉碎般“哗哗”作响。空旷的大道上几乎没有人,偶尔一两个行人,也都缩着脖子收着肩,以不可模拟不可复制的姿态急嗖嗖地往家赶。
通往皇宫的路显得有点热闹,有消息传来说是晋成帝生病了,发烧、咳嗽、呕吐、身上长痘。皇上生病,是头等大事,御医们不管当值不当值,都被叫到御医院侯诊,经过几天昼夜诊治,皇帝的病情总算稳住了,只是这病棘手,御医们会诊多次,仍然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大家没有办法,只能用祛火除湿养胃的法子稳着成帝的病。一旦病发,就斟酌着加大药量,如此半年,成帝的身子被耗坏了,6月初6,病又加重,他自感大限已到,急忙召中书监庾冰、中书令何充、尚书令诸葛恢、武陵王司马晞、会稽王司昱等入室接受顾命。
中书令何充:“先王旧典,父子相传,应该立长子司马丕为太子,以固国本。”
司马昱、司马晞等表示认同。
何充又说:“父传子位,是先王既定的法典,忽然妄加改变,恐怕不是利江山的良策。所以武王不传位给有圣德的弟弟,是遵循大义。从前汉景帝也打算传给其弟梁王,百官都以为毁乱典章制度,不能接受。如今琅琊王继位,年幼的太子怎么办!国家社稷,灾祸将至!”
中书监督庾冰不同意何充的说法,他说:“国家现在仍然面临强大的外族政权,为国家计,应该立长者为君。琅琊王厚德穆穆,为而不宰,雅音四塞,闲雅以诚,镇物以默默,威静区宇,道宣邦国。而今国家艰难,应该琅琊王司马岳为帝!”
晋成帝想到自己两个孩子司马丕、司马奕的母亲张贵人之家并非当朝特别有名望的家族,她的父兄中也没有才、学、力、识出众的男人能够辅助幼子,又想自己继位以来,自己的舅舅们庾亮庾冰等对自己的扶持以及他们的作为和他们对国家的贡献及影响。生怕自己死后国家会出现为争帝位而杀戮的惨剧,一想到前朝为争王位的萧蔷内杀戮,心胆惧寒,他几经思量后,说:“琅琊王体则仁长,君人之风,允塞时望,朕意传位于他!”
六月初七,成帝传召中书监庾冰、中书令何充、武陵王司马晞、会稽王司马昱、尚书令诸葛恢等病榻前受旨,传位于琅琊王司马岳,并让庾冰拟诏曰:
“朕以少年获嗣洪绪,托于王公之上,于兹十有八年,未能阐融政道,剪除逋祲,夙夜战兢,不遑宁处。今忽遘疾,竟致不起,是用震悼于厥心。千龄年幼,未堪艰难,难负得任。司徒琅琊王司马岳,亲则母弟,体则仁长,君人之风,允塞时望,肆尔王公卿干其辅之,以祗奉祖宗明祀,协和内外,允执其中。故朕欲传位于琅琊王司马岳。呜呼!敬之诚哉!无坠祖宗之顾命!”
遗诏草就,庾冰、何充等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