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省退休干部中心。
陈志同躺在病床上,两眼直勾勾的望着白色的吊顶天花板,他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想到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他就忍不住想要笑。
他已经在这个紧紧禁锢着他的病床上趟了三四年了。窗外的世界好像跟他没有关系了一样,这片他曾经挥洒汗水的土地恐怕也已经忘记了他。
本想着退休后跟老伴过着简单的生活,好好弥补曾经的亏欠,可上天像是跟他开了个玩笑。
那个陪伴了他几十年风雨的女人,那个总能给他出谋划策的她,那个唯一一个能安抚住他火爆脾气的人,在他刚从省里一把手位置上退下来后的一个月,骤然离世。
把这个倔强,暴躁,被她照顾一生的小老头撇了下来。妻子离世后陈志同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他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磨难和困苦,突然安静下来,身体和精神也撑不住了。
无儿无女的他在这满是消毒水的房间一待就是三四年。
陈志同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轻,曾经的往事一幕一幕的在脑中闪过。
慢慢的…慢慢的…
几个医护人员在他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上进行着最后的摧残……
“陈老快不行了。这病也拖了三四年了。这个时候离开也是一种解脱吧。”主治医生说。
“陈老为淮海贡献了一生。到最后身边连个子女都没有。劳请你们一定要以最大的努力,如果陈老离开,是对淮海的一种损失。”
滴…………
“陈老………”
陈志同,他的一生,生在淮海,长在淮海,学在淮海,将自己的一生全部贡献在淮海的建设事业。但没人知道,他的一生经历了多少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许离开真的是一种解脱吧。
陈志同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往上飘,慢慢的越来越高,他看着下面这片土地,这片耗费了他与妻子一生的土地……
突然
一阵旋风,陈志同感觉自己被卷进了一个粉碎机。
咔…咔咔…
一阵眩晕。
燕国,渔阳郡郡丞府。
“夫人怎么还没生?都快两个时辰了,可千万别再有事了。”郡丞陈道焦急的说。
陈道今年已经三十有二了。产房里的是他的续弦,他的原配夫人于五年前,因难产而亡,连带着的还有他那未出生的孩儿。
陈道兄弟二人,哥哥也是多年无子。已经放弃了能留有香火的希望了,哥哥陈杰将全家传宗接代的任务放在了弟弟陈道身上。
可以说产房里的陈夫人是陈家最后的希望了,毕竟陈道娶妻十四五年来这仅仅是第二个有孕的女子。多年来求医问药终于有了这第二个孩子,再加上五年前有过一次母子皆亡的悲剧,此时产房里的夫人,牵挂着陈道的心肝。
“啊…啊………”
“夫人,用力,头出来了,再坚持坚持,用力………”
……
“弟妹会没事的,上天不会再夺走我们陈家孩子的。一定会没事的,放宽心。”哥哥陈杰说道。但仔细的看就会发现陈杰的双手在不停地抖动,毕竟陈家香火的传承全部靠产房里的这位弟妹。
“哇啊……哇啊……”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恭喜陈大人,恭喜陈大人。”稳婆跑出产房,大声的对陈家一家宣告道。
“赏!重赏!”陈道握紧拳头,眼中含着泪花大声说道。
“陈家有后了,陈家终于有后了。快,传信给京师的父亲,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陈杰转身对下人说道。
“是”下人飞奔向外。
“我不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吗?这又是哪?”新生的孩子,睁大着眼睛,向着周围审视着。
“我怎么变成了个孩子。”他的眼睛透着疑惑向着四周。
“问天(陈道的字),你看孩子的那个眼神。不像是其他的孩子那样刚出生透露着好奇的眼神。更像是审视,你不觉得奇怪吗?”陈杰疑惑的跟弟弟说道。
“也许是上天听到我们陈家这些年来的祈求,赐予我们的孩子吧。”陈道满脸敬畏的说道。
“夫人好好休息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为老爷生下一子半女,是妾身的福气。”夫人虚弱的说。
孩子盯着产房床上的‘母亲’看了看,又盯着自己的‘父亲’看了看,环伺一圈。
这房间内的摆设十分古朴,家具都是木质的,墙壁都是灰色的,房顶更是用木头大梁顶着的。
进进出出的女人都穿着十分繁琐式的衣物,无论男女都是长发,无论是衣物还是发型都不是现代款式,更像是封建时代的打扮。
陈志同脑子里充满了疑惑。
自己不是死了吗?难道是转世了,是下一辈子?
可为什么自己还能记得前世的事,是没喝孟婆汤的缘故?
他看着陌生的世界,听着这个世界人嘴里的“鸟语”慢慢的,他感觉到一阵阵深深的疲倦……
本想着死了以后能在阴间和自己的老伴见上,跟她诉说没有她的日子是怎么样的难过,痛苦。
看来错过了就算是下辈子也错过了。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
“母亲”看着嘴里嘬着奶,闭着眼流着泪的孩子,伸出手轻轻的擦去了孩子脸上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