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风这两天过得实在快活。
自己终于能睡上好觉,满足地睡上大半天。
若说穿越到这里哪里最好,莫过于什么都不用做,有人伺候,还能天天睡觉。
傅晚风前世是熬夜猝死的,而这个世界的傅晚风本主是噎死的。
想想就觉得……
嗯……
傅晚风词穷了……
忆起以前的生活,傅晚风时常用“啧啧啧”来表达自己地感慨。
坐在檀木圆凳上,曲着一条腿抱在胸口,另外一只手去够桌上的点心。
一块下肚还咂咂嘴,觉得这府里刁蛮五小姐的小厨房也不过如此。
傅晚风托着腮看着门外,屋子房门敞开着,可望出去不过一扇紧闭的大门。
院子里空落落的,正值秋天,都是金黄色的落叶。
秋天的风吹得叶子沙沙作响,傅晚风只觉得吵闹。
又掉下几片叶子,外头桐芋持着笨重的竹条扫帚勤勤恳恳地扫地。
满地桂花落。
过分萧条的院里有一颗长得颇好的桂花树欣欣向荣,已逝的“傅晚风”尤其珍惜它。
傅晚风穿越来的时候就继承了这个世界正主的记忆。
娘亲从前在树下教她识字,念诗。
秋天的时候,娘亲牵着她来树下摘花。
娘亲亲手做的桂花酱总是格外香甜。
之后穿越来到这里,总是会梦到正主以前的记忆,执念之深,切肤之痛,日复一日,在梦里冲刷着傅晚风的大脑,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真的“傅晚风”,并且决心替她好好活下去。
自己不过孩童时,束着丱发,她得抬起头来看牵着她的女人。
后者温柔的嗓音好像山里缓流的溪水,说着:“娘亲爱桂花香,这是你爹在你出生那天折腾了一下午栽在院子里的。”
“等我们晚风长大了,它也就长大了。”
傅晚风总是很努力回想于父母之间的事,但总是模糊的。
记忆中父母好像是很恩爱的,又好像不是如此。
毕竟傅府何其大,堂堂傅奕——傅宰相,举国上下何人不知。为什么让娘亲住在这个偏远的院子,既然爱她,为什么先娶她人,让她身居妾室。
6岁时候大概是第一次听见娘亲和父亲吵得如此凶。
紧闭的房门外,她一个人踮着脚想要看清一些里面。
她听见娘在哭,但是已经忘记他们说什么。
第二天父亲就离开了家。
父亲走后两周,母亲也离开了家。
那女子临走前微笑抚着傅晚风的脸。
“他有苦衷,你别怨他,他很爱你。”女人哭了,哽咽地说着对不起,说,娘也对不起你。
小姑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明白女人要离开,抓着母亲的衣服哭着,小小的脸颊已经全部润湿。
娘亲站起来挣脱开她的手,没有回头就走了。
离开不过一周,府上就传开她娘亲已经死了的消息,府里甚至没有替她帮丧事,尸体送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全是剑伤。
6岁的孩子哪里能承受这些,傅晚风哭了一天一夜,当场昏了过去,高烧了一周。之后浑浑噩噩的醒过来时,父亲已经回到府里。
一月后归家的父亲对她颇为冷漠,甚至不去看她一眼。只字不提母亲的过世,也未曾去看看母亲的尸身,甚至将傅晚风关在这小小的偏院里不许她外出走动。
烧过之后的傅晚风也性情大变,不爱同人说话,无论有人对她示好示坏,她都竖起全身的刺将人逼退,日子也一天不如一天。
桐芋的姑姑虽为侍女,但却是娘亲身边最亲密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姐妹。
看着傅晚风一天天长大,却越来越不爱说话,桐芋的姑姑心里着急便把桐芋找过来陪伴傅晚风。
傅晚风生在夏天,今年是她的碧玉年华,16岁生日这天,桐芋的姑姑想给她从厨房偷些糕点庆祝一下,却不料被人抓到,杖责好几十。
女人为了照顾傅晚风操了很多心,跑东跑西。因为从前与娘亲交好,娘亲死后,受尽了府里几位夫人的折磨。
说到这些女人,不仅包括父亲从前的正室,也有几位父亲回来后频频收入房中的妾。
那天下手的人似乎发了疯,打的格外重。桐芋的姑姑没有好的医治,伤口感染高烧不断,竟然去世了。
傅晚风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天天以泪洗面,几次因为不进食而昏倒过去。
她好恨,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昏昏沉沉,夜里做了一个梦。
好像梦见母亲告诉她,要她振作,要她,为自己和桐芋谋出路,要为桐芋的姑姑报仇,要弄清楚那年母亲是如何死的,父亲消失的一个月又到底去了哪里。
傅晚风第二天起来就猛吃东西,可是桐芋的姑姑不在了,再无人总是想方设法替她准备热饭热菜了,现在只留下势力的嬷嬷每天送来的冰凉的馒头和几乎快要风干的饭。
傅晚风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哭得抽抽噎噎的情况下进食噎住了,然后就这样噎死了。
可如今的傅晚风,不是从前的她。
有时候会惆怅,究竟是前世作恶太多,天不容她入黄泉。又或是正主的执念太深,觉得死的太可惜,在黄泉路上把她给踢了回来。
血脉里的亲情羁绊实在过于深刻。
原本前世的她并不喜欢桂花的味道,过分的甜,甜的让人只觉得腻味。
但是从夏末秋初来到这里,看桂花一点点开了,味道渐渐浓郁,有的时候,竟也会想要闭着眼睛细细地闻,轻轻的抚着树干。
想着娘......
恨着爹......
最后睁开眼不过是一片模糊,再摸摸脸颊,已经一片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