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陈法打着哈欠走进教室。
昨晚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把仅有一面之缘的银发少女杀了。
在血流成河,插满着各种武器的剑丘之上,他双手握着一把散发着青色光芒的剑贯穿了银发少女的胸膛。
这个异常清晰的怪梦害得他大半夜惊醒后,久久难以入眠。
“看来以后要少玩游戏了。”
踏进教室的门后,陈法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要问为什么的话……现在墙上的时钟显示07点06分,毫无疑问他已经迟到了,换做平时,迎接他的将会是班主任何雨的呵斥才对。
班主任竟然不在,自开学以来每天早读课准时出现在教室讲台上的班主任竟然不在,这太令人惊讶了。
而且班里的气氛很奇怪,明明是早读时间,本该书声琅琅的教室仿佛被某种负面情绪影响,一派愁云惨雾的气象。
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吗?陈法心想。
他走到自己靠窗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凑前身子向坐前面的鹿萌打听情况:
“班上发生什么事?怎么都一副死了妈的表情。”
鹿萌慌张地看了四周确认没别人听到后,转过头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小法,说话注意点。”
“呵呵,没事!”陈法对此不以为然,周围人都在接头接耳根本没人听到他说话。
经鹿萌小声嘀咕解释,陈法才了解事情原委。
原来,英语老师何玲昨天傍晚回家时不幸遇害。
这消息通过早间新闻和朋友圈,很快就传遍整个学校。
得知噩耗后,他陷入沉默。
何玲老师才刚毕业教书不到一年,和学生年龄相近,亲切和蔼的她深得学生们的喜爱。
在陈法印象中,她知识水平高,年轻貌美,留着一头齐肩长发,每次从她身边经过都会闻到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香气,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何玲的聊天软件上的签名是: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才让原本不喜欢英语的陈法开始重视起英语,在她的悉心教导下,成绩突飞猛进。
平易近人的美女教师,对于每一个处于青春懵懂时期的男孩来说根本无法抵挡。
因此何玲不仅仅是陈法最敬爱的老师,也是他晚上的幻想对象。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记得何玲老师是班主任的妹妹……”
“嗯,所以班主任今天请假了,出了这样的事想必很难受。”
往常的话,何玲老师都是和班主任一起下班回家。
可偏偏昨天放学时,班主任把陈法留下来训话,让何玲自己一个人先走,谁料到会遇到危险。
想必现在,班主任正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吧,如果昨天她有和妹妹在一起就好了,或者当初班主任让妹妹等她一起回去,都可以避免悲剧。
“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吗?”
那么,写出低俗文章的自己又算什么?罪魁祸首吗?
陈法脑子犹如一团乱麻,内心纠结不已。
要是当初他写的是一篇正经的作文,班主任便不会把自己留下来训话,何玲老师或许就不会死了!
“蝴蝶?”听见他的自言自语,鹿萌疑问道。
“哦没事。”
切!陈法回过神来,郁闷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消极的念头,不管怎么样,一切都是那个杀害老师的凶手的过错。
“对了,犯人抓到没有?”
鹿萌摇了摇头。
真是太糟糕了!
陈法心烦意乱地望着窗外,天空被乌云遮蔽,仿佛快下雨,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但天一转眼就放晴,教室又再次恢复往日的气氛。
早读期间没有了班主任的威慑,除了少部分同学安分守己地看书外,大多数学生们开始肆无忌惮地玩起手机。
甚至聊天说话,有的没的闲聊,更多的是讨论何玲老师死亡的事情。
陈法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坐在自己左前方不远处的严春恺同学,因为这家伙是喧嚷的苍蝇群中最吵的那一只。
“看到没!这就是我今年春节在奥大利亚旅游的照片。”严春恺手上拿的平板电脑显示着本人穿着羽绒服跟袋鼠合影的照片,向四周的同学展示看,还故意地拉大嗓音说话,生怕旁人听不见。
“呵呵,出国旅游?还真是出息了。”
严春恺听见身后传来讥讽,转过头一看,竟是班上阴沉怪气的边缘人陈法。
“是呀,小法法,羡慕不?给你看看我和老外的合影,看!这是正正宗宗的奥大利亚土著,还是个美女。”他说着,用中指划动屏幕,切换到自己和一名白人美女的合影。
陈法看见照片上两人厚厚的衣着,忍不住嗤笑。
“今年春节去的?”他确认道。
“对呀!就是上个月去的。”
“穿这么厚衣服,奥大利亚一定很冷吧?”
“对……对呀,我下飞机时还下了一场大雪呢。”严春恺脸色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再也没有刚才那眉飞色舞的得意劲儿。
“唉,你没救了!千万别被地理老师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不然他会活活气死。”
其他同学恍悟过来,纷纷捂嘴偷笑。
这是上学期,地理老师教过的蓝星公转知识点,南北半球的季节气候是相反的。现在位于北半球的这里是冬天,那么南半球的奥大利亚毫无疑问是炎热的夏天。
照理来说,照片上的人应该穿短袖才对,显然严春凯在撒谎。
撒谎都撒得这么没有水平,只能说不愧是他。
“咋了?”现在只有严春恺一个人没搞清楚状况,一脸懵逼。
陈法顺手从自己课桌上堆积成山的书堆中抽出地理课本,翻到没有国家名称的全球地形图,在他面前摊开问道:
“姑且问一下吧,你知道奥大利亚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你把我当白痴啊。”严春恺非常气恼地盯着地图,决心证明自己。
当他的手指从地图里的东南亚上空划过时,陈法心想这家伙的地理知识还没想象中那么糟糕。
谁能料到,严春凯竟然华丽地无视了偌大的奥大利亚大陆,指着南极,理直气壮说道:
“这个啊,这就是奥大利亚。”
“哦,难怪要穿这么多衣服……”陈法呆若木鸡。
周围看戏的同学们忍不住哄笑起来,教室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虽然搞不清怎么一回事,但严春恺还是感觉得到自己被陈法给耍了。
可恶,竟然害得他当众丢人,实在是不能忍。
严春恺恼羞成怒指着他喊道:
“陈法,放学后小心点!”
“哈?你这是威胁我咯?”这话陈法可不能装没听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一直以来秉持的人生信条。
他不惹事,并不意味着怕事,至少气势不能输。
“就是摆明威胁你,怎么地!我已经叫了一面包车的人在校门口等着你。”严春恺俨然一派校霸作风,恶狠狠道。
“好!那我准备叫一卡车的肌肉佬来揍你,看谁怕谁!”陈法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叫人。
气氛急转直下,其他人别说笑了,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把自己牵连进去。
“打架是不好的!”
关键时刻,做为班长的鹿萌正义凛然地站了出来,用身体挡在龇牙咧嘴的两名当事人之间。
“哼!”率先服软的是严春恺,回到自己座位,临走时还不忘放狠话,“这次给面子班长。当然,陈法,老子告诉你,一顿胖揍是少不了的,放学等着瞧。”
“不见不散。”陈法笑眯眯道,完全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
等事态暂时平息下来后,鹿萌回过头偷偷朝陈法小声说道:
“小法,你干嘛要去招惹他?”
“刚才心情有点烦躁,想找找乐子。不过,托那个笨蛋的福,现在好多了。”
陈法完全是出于看不惯班上这种气氛,心里一时不忿,才找严春凯茬。
不过经过两人这一吵,原本喧嚣的教室顿时变得安静许多。
“这可真不像你。”鹿萌无奈地叹了口气。
平时陈法面对这种情况,顶多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吐槽一下,就像其他同学一样看破不说破。
从来不当出头鸟,从来不跟人发生冲突,从来不让自己在人群中变得显眼,他就是这样过着平平凡凡的校园生活。
果然,何玲老师的死让他心境受到一定影响。
“话说,我记得你手机卡是欠费的,打不了电话。”鹿萌冷不丁地说道。
“这都被你发现了!”陈法倒是希望只有她一个人留意到这一点,不然他可就尴尬了。
陈法刚才说要叫一卡车人来完全就是虚张声势,按照他的说法便是战略性欺诈。
就跟褶伞蜥遇到威胁时,头部皱褶会像把伞一样展开,让头看起来扩大好几倍吓退敌人是同一个道理。
“当然了,近段时间我好几次打电话给你都是提示停机。”鹿萌说着还拿出了自己手机给陈法看,通话记录中一整页差不多都是同一个号码,上面备注着小法。
“哦,因为很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号码欠费停机了。”
其实是没钱交话费。
父母在八年前的一次大事故去世后,留给陈法陈夕一大笔遗产。
后来因为时光老人的事,舅舅把兄妹两人从东方家千里迢迢带到浅川,邻近市二公园的一栋别墅里安顿下来,在教会他们点外卖和叫家政服务后,留下一大笔钱不辞而别。
从此以后,音信杳无。
那时陈法才十岁,陈夕八岁。
兄妹两人一开始还很伤心,毕竟唯一的亲人就这样把他们像宠物小狗一样,说遗弃就遗弃。
但没心没肺的陈家兄妹,很快发现这也意味着没人管束,他们自由了!
六年以来,他们一直过着奢靡的生活。
随着时间推移,终于到去年,陈法才发觉钱快花光了。
可惜为时已晚,俭入奢易,奢入俭难。
他们无论再怎么降低生活标准,钱还是一天天地减少。
要不是有贵人相助,恐怕陈法已经因为交不起高昂的学费而辍学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说谎呢?”鹿萌难以理解。
“你指的是春凯那笨蛋?”
“是呀,记得他家蛮有钱的,初中时还经常满世界旅行,为什么现在会撒这种谎话。”
“不知道,可能觉得好玩吧。”
陈法其实是知道的,那家伙和自己一样没钱了。
哪怕是编造谎言,也要竭力维持富有的假象。
这世界上,还真的存着各种各样的奇葩。
虽说可不理会,但这次陈法不知道为何有些多管闲事。
莫非……这就是同类相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