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梨给她烧了几壶热水,倒在了沐浴的桶里,还放了些花瓣,据她说这是为了对皮肤好。这小丫头居然还说她不会保养,连这些道理都不懂。
宋长乐也觉得自己以前过的日子或许是糙了些,但都是顶快乐的日子。村里的灯火未必不及这城里的繁华,树林里的虫叫也更盛这一路上的笙歌,更要紧的是,重要的人还在她的身边。
月梨嫌弃她的衣服上有些酒味,便拿去出去浣洗了,她也不明白为何并没有喝如此多的酒,为何酒味却如此浓郁。
后来想想一路上她都离沉未央很近,莫非是沉未央身上的。她没有看见他们喝酒的过程,但光看醒来时那满屋子空酒坛,便也知道是喝了不少。
女孩觉得自己泡了很久,但是月梨一直都没有来,水都有些凉了。
“月梨,月梨你在吗?帮我拿几件衣服过来,水冷了,我就不继续泡下去了。”
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回应。
沉未央听见隔墙传来的声音,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几件衣服,这些是刚来的时候找裁缝做的,还没来得及给她。
站在了她的房门口,却又想想直接进去并不妥帖。
宋长乐只看见门口有一个人的影子,也没想着这影子是比月梨的大些,高些。
“你快进来,不碍事。”
哦?不碍事么。沉未央轻轻地推开了门,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帘子。
宋长乐这才意识到这进来的人比月梨高些,月梨可不如这帘子高,可这进来的人的发冠却已经高出了这帘子,还可以看到上面的玉簪。
“救命啊,采花贼!”
“别叫,是我。”沉未央听着帘子另一边水花四溅的声音,还有宋长乐那快要尖叫的架势,出了声提醒她。
“沉未央,你进来干嘛?”
“给你送衣服。”
“我不是让月梨给我送衣服的么。”
“不是你说水冷了,快点换上,万一着凉了可不好。”他从帘子的一边将衣服递了过去。
看见一只白嫩的小手从他的手中把衣服接了过去。
“你不要偷看哦。”
“你这小体格,要什么没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你等我换好衣服就出来打你。”
宋长乐换完衣服出来却发现沉未央坐在帘子后面的椅子上睡着了,她寻思自己也没有睡多久,怎么就睡着了。
沉未央的身上果然有着浓浓的桃花酿的味道,也不知这是喝了多少才能熏得如此入味。月梨捧着醒酒汤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宋长乐凑在沉未央的身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乐……”
宋长乐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指了指沉未央,做了个睡觉的手势。
她拉着月梨去了门外,“这醒酒汤交给我吧。我感觉我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小梨你快去睡吧,别忙了,好好休息。听说多睡觉才能长得更高些。”
沉未央在月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过去。按理说就那么几坛桃花酿,根本不会有什么效用。
而且他今天刚那一会儿居然睡的如此沉,要不是月梨进来时的声响大了些,怕是要一觉睡到明早了。
听见宋长乐交代好了事情要进来了,他又闭上眼睛装睡。
宋长乐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毯子,相帮沉未央盖上,却不想一下子被沉未央拽进了怀里。
沉未央将脸埋在了女孩的肩窝里,女孩的身上还残留着花瓣的香味。
“小乐。”他在女孩的耳边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宋长乐能感觉的沉未央靠在她的身上,说话的时候会有暖暖的气流在她的耳边经过,她的脸比之前喝完酒的时候还要红,却又不敢乱动。
“沉未央,你喝醉了。”
“嗯,我是醉了。”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你。
“你松开我,我把你扶回房间休息。”
“不要,我要待在这里,和你一起。”
“那你先松开我,我去把醒酒汤拿过来给你喝。”
“好。”
沉未央知道自己还是应该慢慢来,毕竟宋长乐还是个小女孩,逼得太近也许反而会适得其反。这也是他第一次抱女孩子,软软的,香香的,也不难想象为何人间这么多帝王为了美人不早朝了。
“小乐,喂我,我的手使不上劲。”
宋长乐看沉未央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雾,醉酒的人四肢无力大概也是正常的。就拿了一个小勺子,一点一点的喂给他喝。
现在的沉未央看上去乖极了,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让她想起小时候她生病,阿爹也是这样小心地喂药给她吃。
“小乐,你说为什么想要达成一些事情的时候往往都要牺牲一些东西呢?”
宋长乐也不知道为什么沉未央会这样问她,“可能是因为上天不公吧。总要有取舍的。”
沉未央听完这句话便又睡过去了,他感觉他今天格外的困,或许是近期担心的事情太多,都没有怎么休息。
女孩帮他把毯子往上掖了掖,看着沉未央的睡颜,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有的时候表现的很开朗,粗枝大叶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有的时候却又十分细心谨慎。
确定好沉未央不会睡着睡着从椅子上掉下来之后,宋长乐就躺下休息了,想起刚刚沉未央靠在她身上的情景,只觉得今夜这被子怪厚的,又或许是最近升温了。
有些燥热,心跳也跳得快了些。
沉未央半夜醒了过来,发现这房间的窗户没有关,担心万一有冷风吹进来,把宋长乐给吹动了,就把支起的窗户放了下来。
他当然没有想过这个窗户是留给十七的,好让它早上飞进来叫宋长乐起床的。
所以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十七只得不停的在窗户外面啄啊啄。
宋长乐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沉未央还披着毯子坐在椅子上,并不知道他晚上还曾醒来一次,顺便在她的床边坐着看了她一会儿。
听见十七撞窗户的声音,她也只当是昨儿晚的风将这窗子吹了下来。
十七被放进来之后,在沉未央的周围飞了几圈,有些好奇他怎么会在房间里,最后停在了沉未央的鼻尖上。
许是感觉到有东西落到了自己的脸上,沉未央伸手摸了摸,然后摸到了毛茸茸的一团,警惕地稍稍用了点力。十七为了从他手中挣脱,不断的振动着自己的翅膀,连羽毛都落了几根。
“小十七,你调皮了。”
沉未央这是醒了,他放开十七,却看到宋长乐要往外头走。
“小乐,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去给公子端盆洗脸水回来呀,答应了给你当丫鬟抵债,自然是要做的积极些。”
他点了点头,颇为满意,嗯,不错,小乐子感觉变乖了许多。
有了之前的经验,宋长乐这次做的是娴熟了些,也颇有小丫鬟的样子。
“你昨日还嫌弃我酒量小呢,还让我一定要在你在时才能喝酒呢。”
“结果昨个儿回来自己却也睡了过去,那些话莫不是一时的口舌之快。”
“要是我们俩一道儿,怕是回不来了,得一起睡在那大街上。现在的人可不一定只喜欢貌美的女子,像你这般的男子自然也是诱拐的对象。”
他看着女孩一边拧毛巾一边嘴上训着他,真不知哪家的丫鬟是如此和自家主子叫嚣的,之前那乖巧的样子果然还是表象,内里还是以前那小丫头的样子。
“是是是,小乐教训的是。既然小乐不高兴我这般,那我以后便少喝些。”他自然是有法子将体内的酒给逼出来的,昨日的那些酒比起往日也不算多,可他的确是醉了,醉的原因不在于酒,而在于眼前之人。
宋长乐也说不出这话哪里不对劲,但总觉得有些奇怪,像极了以前阿娘不满阿爹的时候,阿爹的回答。
“我这屋子可没你的衣服,我去让月梨帮你拿些来。”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换上就是,况且小乐子难道不觉得我身上这浓浓的桃花酿的味道格外的香么?”
沉未央还故意靠着宋长乐近了点,好让她闻得清楚些。
宋长乐觉得这桃花酿的味道闻着比清竹酒更香,也更甜,倘若有机会,她必然是要去尝一尝的。至于要不要跟沉未央一起,暂且就不说了。
女孩指了指门口,示意沉未央出去,毕竟她刚刚一直都在伺候他,自己都还没有进行洗漱打理。
“过些时候来我房里将你的那些衣裳拿走,叫上你的小丫鬟一起。”
等进了沉未央的房间,她才明白为何搬个衣服要让她把月梨一起叫上,这两大箱子的衣服怕不是要她这辈子都在他的身边伺候他才还的清。
沉未央看到宋长乐神色奇怪的看着他,又想想之前宋长乐看到这两箱衣服先是惊喜,而后面露难色,这小丫头怕不是想远了。
“里面还有些是月梨的衣裳,布料没和你用一样的,应该还是挺好区分开来的,怕她有压力。”
“你也是,对她不要这么好,也要考虑考虑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供你衣食住行所以你决定给我当小丫鬟来还,你对她不也是如此。”
“如果她想为你做些什么,就让她去做,在院子里做个闲人或许是免了她那些体力活,让她轻松些,可这肉体上轻松了,心里面便难受了。”
宋长乐也没想过沉未央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的确是这样想的,觉得月梨还太小,做这些活儿太累了,却不曾想过月梨心里会怎样想。
沉未央这话还是轻轻地跟她说的,没让月梨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