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红盖头下的女子，白皙的脸，嘴上一点胭脂色，生得一副好颜色，却因为淡漠的神情，硬生生减去了几分生气，她淡淡地开口：“姐姐，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
那人不信，接着劝道：“你也不要闹脾气，莫辉这做事是糊涂了些，可咱们宋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嫁过去以后。他定不会对你不好。”
带着几分压迫的劝解传入耳中，盖着红盖头的女子，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勉强开口：“姐姐，我晓得。”
“那就好，前面还有客，我先过去了。”
“姐姐慢走。”
盛气凌人的女人走了，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宋小棠叹了口气，放松下来。
外面小丫鬟叽叽喳喳的声音传了过来。
“咱们姑娘真是受罪，出嫁之前，那边闹了起来，听说莫少跑了，到现在，还没追回来呢。”
“嘁，说什么新思想，自由恋爱，就这样，弃姑娘于不顾，什么留洋归来的新派人士，还不如咱们乡下人知道事呢。”
“哎呀，真是……咱们姑娘也是命苦啊……”
声音小了下去，宋小棠听不清了。
命苦，这命啊，是真苦。
宋小棠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幼时母亲给买的糖葫芦。自从那根糖葫芦吃完了，她生命里的甜也没了。
宋家人数并不多，父亲就娶了一位太太，是他的青梅竹马，又纳了母亲做姨太太，总共才两房人。
太太生了大哥，大姐，母亲生了自己，说起来，还是太太有福气，儿女双全，丈夫唯一的姨太太早早就去了，生的女儿也好打发……
宋小棠有些难过，大喜的日子，不好落泪，她拿起帕子，轻轻抹去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有人进屋了。
“姑娘，呵，该叫少夫人了，请吧。”看不见人，宋小棠也知道来者是全福太太，自己的堂嫂，送自己上轿的。
“嫂嫂客气了。”宋小棠压抑好情绪，开口道。
堂嫂过来扶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到了一声叹息，唉。
外面的爆竹声不断，衬得宋小棠心里更加凉，自己终于离开了这个家，却始终高兴不起来，那边，不是虎穴，也是个泥潭！
下轿了，宋小棠跟着嫂嫂来到了堂屋，她专心盯着自己的鞋子，尖头的，红色的，很漂亮。
有人递给她一段红绸，她也就伸手接过了，另一端也有人拿起，她心想：看来这少爷是被抓回来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拜，再拜，三拜，旁边的人也稳稳的，没有闹脾气，这是想开了吗？
宋小棠不知道，也没有再去想。
到了婚房里，她被揭下了盖头，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可以了吧。”
“少爷，还有交杯酒。”
“真麻烦，老头非要我回来成什么亲，真是的。”少爷，也就是莫辉抱怨起来。
宋小棠虽然心里有数，一听这话，也是想落泪。
“少爷，慎言！”有人斥责了他。
“好好好。”莫辉转过来对她说，“喝酒吧。”
宋小棠端起酒，颤颤地交换过来，然后一饮而尽。
“你歇着吧，我先出去了。”莫辉出去了，屋里的人也都出去了，留下了自己的丫鬟桂花在屋里伺候着。
“小，不对，少夫人您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现在没有心情，你先出去吧。”宋小棠开口，几度哽咽。
“太太，这莫家欺人太甚，您也不能想不开啊！”桂花强忍着泪水。
宋小棠对着她：“桂花，我知道的。”带着泪水一笑，“你不用担心我。”
桂花难过极了，却也知道不能让人看出来，落人把柄，擦擦泪：“太太，我知道了，那我先出去给您要碗汤来，您暖暖身子好不好。”
“好，去吧。”宋小棠淡笑着开口，眼睛里不带一丝光。
桂花出去了，房间里又冷清下来。
宋小棠自嘲地笑了笑，想到莫家之前有人来告诉她，莫少不会与她圆房，自会找地睡觉。
她当时又惊又怒，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现在她知道了，那人就是莫辉，她冷冷地想，莫辉，一个蠢货，自以为蒙住脸她就认不出来了，忘了还有声音呢。
她不去想莫辉，掀开被子，把花生等物扫到一边，躺了下来。
折腾了一天，她也有些累了，莫辉不来刚好，她也能休息休息了。
桂花端着汤进来，看宋小棠睡着了，也没有唤醒她，静静站在一边守着。
夜深了，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屋里也是寂静的，除了“噼啪”两声喜烛发出的声音，再无他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