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其他的声音全部都消失了。
只剩楚然温柔的笑颜。
只有楚然。
只有楚然那当然好……
我不能一直忽略掉某人愤怒地死命地掐住我的手臂啊!那是我的肉!拥有很发达的神经传输系统!我好痛啊!痛!痛!痛痛痛……眼泪又下来了。楚然,不是我的错啊!眼泪它自己要流我也没有办法啊!哎呀!手帕都能挤出水来了吧!我深吸一口气,镇定地对楚然说:“没有关系,等下它就会自动停了的,所以不用一直擦。”
“哦!”
显然楚然也被我吓到了,只是发呆地回了我一声。只有一个单音也好啊!我多幸福啊!楚然他跟我说话了呢!
“楚、楚……”
楚然微笑对我说:“你可以叫我楚然。”
“楚然……”
其实、其实、其实人家就是想叫你楚啦!虽然事实是我太激动所以……说出来!啊啊啊啊……好痛啊!眼泪又出来了……楚然皱着眉头,担心地望着我的样子……实在是……我实在是太幸福了!
楚然迟疑着问:“你的眼泪……”
“没有关系!真的!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我连忙解释,虽然看他为我担心的样子很开心很幸福,但是我更希望他为我展露笑靥,那个,才是我真正的幸福啊!
“习、惯、就、好。”俞思远加重了音调提醒。
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够安静一点!我人生重大的时刻就要到来,你不说话不会有人把你当哑巴的!鱼大哥!啊!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端出我最可爱最美丽最甜蜜的笑容,再调整一下我的声线,确保是柔软的又清新的带着雨后的空气的味道的:“我叫岑思思!今年十五岁,身高一米五二,最喜欢吃零食,没有不良嗜好,乖巧又可爱,成绩也是优秀!”
“无聊!”
我咬了咬嘴唇。我忍了!
楚然显然没有注意到我跟俞思远之间的暗潮汹涌,仍然带着温柔的笑容,伸出手:“你好!我是初中部三年级的楚然,身高一米七三,没有特别的喜好,成绩优秀。”
“真无聊!”
我捏了捏拳头。我再忍。我带着完美的笑容,颤抖着伸出手去握住楚然的手。好幸福啊!……不,我得镇定,一定要镇定一点!不过……他的手真的好柔软,好温暖啊!
“要擦一下吗?”
啊?他说什么?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脸颊,湿湿的,我、我又流泪了……我再深深呼吸一口气,带着完美的微笑:“不,不用担心,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真的好?”
大概是我刚刚应该说过了还没好的缘故,楚然对我说的“没有关系,一会就好”这句话产生了深刻的怀疑。其实,我也在怀疑。
我微笑着说:“真的!”克制一点!岑思思!在人生重大的时刻,你一定要克制!
“你看,没事了吧!”眼泪被我收回去了。十几年的功夫可不是盖的!要流就流,要收就收!呃,前提是我不能太过于激动。
“虚伪!”某个人是存心想要激怒我了。
嗯,我开始很认真地考虑,是直接用我的鞋子去踩他的脚呢?还是悄悄地用手肘去撞他?或者说,干脆光明正大地掐他算了?形象很重要,可是我真的气愤啊!真性情流露……楚然肯定不会生气的吧!
“岑思思,把你的爪子拿开?!”什、什么?呀!我的手什么时候到了俞思远的腰上,还死劲地扭动?不,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得相信我,我是无辜的!真的,俞思远你别露出那种要吃人的表情,我,我已经放手了好不好?!
“思思,他是谁啊?”
我回头微笑:“他?我不认识他耶!不过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我摸着下巴装沉思者。
“我也不认识她!”嗯?你什么话?我认真地瞪他,努力地瞪他,我要把你的脸皮瞪穿。
“岑思思,你的眼睛要脱窗了!”
我阴笑:“鱼死远,你在说什么?”手底下,手指再次转了个圈,呃,带着某只鱼身上的肥肉。掐人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呢!我一个不小心就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你们俩的感情还真不错呢!”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说。
“谁跟他感情好啊!”大声地反驳。
俞思远什么都没说,忽然就转身:“我还有事……”就这样跑了,我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俞思远的背影比了比尾指,然后我不小心看到楚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来。
呃……
“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着。
他看着我一会儿,说:“总觉得你在我们面前和在俞思远面前不同呢。”
“你当我双重人格还是多重人格?”我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的,最多……承认也好,在俞思远面前,总显得更冷静一点,却也能轻易地笑出来——是真心的微笑那种,其他人,总不能轻易地笑。
“很明显吗……”我轻轻地问着。
我喜欢的是,温柔的人。
被深深呵护着,全世界也比不上一个人重要。
楚然只是神秘地笑笑,然后转移话题:“说起来我还真要谢谢你呢!”
我疑惑地望着他。
“因为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那间屋子里出来啊!每年的这个时候,新生进来的时候,学生会都不是个人呆的……”说到这里他笑笑,“所以我才要感谢你啊!你的眼泪都快成为圣学园的最厉害的武器了。”
什么跟什么嘛!我撇撇嘴,这样的赞美我可不接受。
“……你们好!准备去午餐了吗?楚然微笑着跟朝这边来的几个人打招呼。
“嗯!你也准备去找那个人了?”其中一个阳光男孩这样调侃。
我怔了一下,就看到听到楚然宛如被说中心事的少女般羞红了脸,几乎是恼怒地:“喂喂!别把别人的心事说那么大声,很不道德的!”
对方笑起来,阳光太灿烂,所以刺得我眼睛有点疼。那个男孩说:“你还不快点!我可看到楚月已经和她往手工坊去了呢!”挤眉弄眼,少年怀着奇怪的意图挑拨着名为“嫉妒”的那根弦。
楚月?我愣了一下,就见楚然变了脸色,匆匆地对我说:“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拜拜!下次要找我就从学生会的后门进去……”说完,人已如烟溜般不见了。
真快!
我叹息。
“你是他的朋友?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个阳光男孩问。
我笑:“刚刚才互相介绍过的朋友。”
阳光男孩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我歪了下头,说:“既然他有事先走了,那我要去寻觅我的午餐了!”挥了挥手权当是再见了,然后我努力地微笑起来。
温柔是温柔啊,可惜不属于我。
走在被浓密的树叶所笼罩的树阴底下,一股冷气从脚底开始弥漫,来到心脏,心脏似乎被那么强那么强的冷气给麻痹了。
我讨厌冬天。非常。首先是树叶开始掉落,变成光秃秃的支离破碎的枝桠。然后是我最爱的碧绿色的毛茸茸的小草。枯萎,断茎在空气里摇摆。仿佛最后的抗争。在南方,并不是经常下雪。我经常想,如果在冬天能拥有那雪白的精灵,也许我就不会那么讨厌冬天,而是带着期待迎接冬天的到来,等待雪融之后的春天。
我哭泣的时候,有一个人很温柔地对我说:“不要哭了,我不要他的道歉了好不好?”这个人,被我撞到压在底下,起来的时候,还朝我微微一笑,说:“没有关系。”
洁白的手帕。
修长晶莹的手指。
温柔的话语。
浅浅的淡淡的飞扬的微笑。
那个少年。
我喜欢的是,温柔的人。
被深深呵护着,全世界也比不上一个人重要。
一只手。
抓住了我的手臂。
冰冷的嗓音在我耳朵边。
“白痴!”
我惊吓回头,俞思远有些不悦地盯着,眉头微蹙,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手指轻轻颤动。那种表情,我想如果不是我出现幻象的话,应该是被叫做“担心”吧!我想我应该是出现幻觉了吧!他,担心,我?可能吗?太阳往那边出来还差不多。那边叫西边,或者你喜欢南边或者北边,反正随便你!不是东边就行了。
他抓住我的手就往树林里钻。
“你是笨蛋啊!”
有人在我耳朵边吼叫。
我微笑点头:“我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用很惊奇的眼神望着他。
他也望着我。
是的,他用他那黑得可怕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像是要把我看透似的。
他说:“地球人都知道。”
我侧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有着我不知道的倔强。
呵呵……是啊,地球人都知道。可知道的事实是什么?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很温柔的人,然后很温柔的人喜欢的不是我……虽然现在我想哭,却流不出眼泪。真奇怪,平常的时候眼泪要来就来,不要它来它也要来,而现在真正伤心了难过了眼泪它就耍小性子不出来了。真过分!太过分了!不过,我是真的伤心吗?老实讲,我不知道这个如此深奥的问题的标准答案,不过选项我还是可以列出来的。
A我确实很伤心;B我不是一般的伤心;C我在为我自己伤心;D其实我根本只是想要卖弄一下深沉……
“要不要去喝酒?”俞思远淡淡地说,“一起去喝酒吧!”他建议道。
我看了他一会,笑了下,皱眉:“我们还没成年呢!不能喝酒的。”
“那……老酒鸡怎么样?”他换了一个说法。
老酒鸡?上帝!我喜欢那个!酒香弥漫,鸡肉鲜嫩,爽滑的口感以及极佳的甜而不油腻的汤水。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了啊!说起来虽然教导主任伯伯经常煮一些奇怪的东西,但他的手艺可不是一般的赞!
我认真严肃地看着俞思远:“你请客!”
他如释重负地:“那当然!不过,你要记得还我?”
“请客还要还你什么人呐你!”
“地球人。”
“切!”
“女孩子不能说粗话的!”
“管那么多!”
然后是一片沉默。
我喜欢的是,温柔的人。温柔的定义是什么?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
伤心的时候,应该要流眼泪的,可是我只有在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流眼泪,比如,我用眼泪刷出一条河流,把那些挡在我前面的人全部都用那条河流带走。如果解决一个问题,可以用非常简单的方式,毫不犹豫,我选择最简单的那个,就算被人说难看或者其他我都不在意。
温柔的定义,也许只是有人对着我温柔地微笑,然后给予我安慰和温暖。不管是不是因为刻意,也许我都会去喜欢这样一个人。在我的心里,利用什么并非是可耻的行为,相反,你想要什么,你用什么的代价去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成功的话,卑劣也好,我都觉得很好。
眼前着个人……
俞思远走在我前面,挡去大部分的阳光。
算不算温柔?
我看着他,问:“你喜欢的……有什么是你喜欢的……”
“嗯?”没有回头,他只是疑惑地发出一个单音。
“忽然觉得要报答你,所以问一声你喜欢什么?”我转开头,看着路边盛开的紫色花朵,极淡的紫色,代表了神秘和高雅。
沉默了许久,他说:“不用。”
不用?是你说的哦!呼,省下一笔钱。刚刚我真是发癫了,大概是开始的时候过于投入到我是失恋的女孩子的角色里去了,导致我出现了其他的错觉,影响了我的判断力,现在好了,什么后果也没造成,万事OK,了了。
呼——
紫色的花朵迎风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