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梦里她依旧是那个小女孩,和总是出现的那个少年一起被一群怪物追逐着。
她们一路逃跑,少年一直牵着她的手,她们跨过了草地,跃过了高山,甚至坐在一只大鸟羽背上凌空翱翔。
一整夜的惊险刺激,扰得她此刻还心有余悸。
一片落叶飘过眼前,随着微风盘旋落下,被晶兰一扫帚带走。
“小姐你瞧。”
晶兰将一扁筐收集来的桂花呈到她眼前,“我拿去做桂花糕吃!”说完端着扁筐走了出去。
被打扫一番后的院子显得宽阔多了,文妍走到屋前这三丈多宽的空地上,松了松筋骨,缓缓练起了婆婆教的拳法。
一招探骨入虚,纤腰轻扭转身又是一记震玄拳,招式练来夹风带影,外行人一旁看着定会惊叹不已。可若是行家,便可看出,其只不过就是个刚学不久的花拳秀腿罢了。
一盏茶的功夫,一套拳打完,身上早已香汗淋漓。
自从练功以来,获益良多,除了可提神醒脑外,还强健了体魄,稍粗重的活都能自己搞定,无需找人帮忙了。文妍很是满足的做了个收尾动作。
回屋简单梳洗下,换了身衣服,再出来时晶兰已备好了早点。
四碟点心,两碟咗菜小***致美观,吊人食欲。
这可比在渔村的时候丰盛多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渔村时,有德叔供我们伙食,如今回来了,我们院中的开销从何而来?”
“这……”
晶兰刚塞了块点心到嘴里,险些噎住,她皱紧眉头支支唔唔一时答不上来。
难不成实话实说,这院中开销是隔壁王府供的?食物也是隔院厨房送的?
“那个……哦!对了,小姐您名下有一间店铺,收成还算不错。”
晶兰好不容易编了个说法,说完自己都想翻白眼,等下得去找王爷要间店铺才行,不然,万一小姐提出要去店铺看看什么的,铁定会穿帮。
“哦……那是什么……“
不等文妍下问,晶兰直接夹了块桂花糕到她嘴里:“小姐,快尝尝,这是咱们院中的桂花做的桂花糕,香不香?”
“唔唔,挺香!好吃!”
吃饭间,晶兰终于将专注于食物的文妍糊弄过去了。她悄悄转过身,深呼了一口气。
此时,隔墙以西的院子里,翊迁从屋中走出,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深沉的望了眼东墙,随后大步走了出去。
……
高墙红瓦,深宫重楼,这里是无数人拼尽心力想要进来的地方,也是许多人用尽办法想要逃离的地方。
阳光直射在米白色的宫墙之上,泛出乳白色的光晕,晃得人睁不开眼。
空旷的太兴殿前,此刻鸦雀无声,气氛肃沉。
大殿上的朝官们,个个微低着头,眼神游走,却不敢作声。
“怎么?都说话了?先前参这个参那个倒是积极得很,遇上这等民生大事,就一个个的哑巴了?”
正殿上因瞬怀难得的震怒,只是因为黎县水患每二到三年便会出现一次,却无一人能解决这个问题,无人可用,这显得他这个皇帝很是窝囊。
俯视着这些个心口不一的臣子,满腔的不耐与怨怒。
“没有人愿意替郑解决这个问题吗?那朝庭养你等何用?”
静默片刻后,容相上前一步。
“臣以为,黎县水灾历年亦有之,以往引渠汇流,只可减轻一部分灾害造成的损失,只是治标不治本,可如今黎县县令刚上任不久,他对治水一道也不甚熟悉,老臣的意思是,寻一位懂治理河道的能臣前去相助,在引水修渠上制定出完善的方案,从根本解决当地的水患问题才是上上之策。”
“正是!”
“相爷说得正是!”
底下一片附和之声。
这些人阿谀之态,因瞬怀很是不悦,容相结党营私已非一朝一夕,在朝中的势力已作庞大,哼,他一个当朝天子都不如他来得有号召力。这样的势力,想要拔除谈何容易。
因瞬怀心中虽恼,但还是有心无力的摇了摇头,先皇若是知晓如今局面,必定后悔当初的决定。
“想必相爷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他收了收心神震声问道。
容相有此一说,自有他的目的,那黎县新任县令是他远亲,好不容易设计罢了原来的黎县县令,才提拔了如今姓荆的上任。这上任未多久出了水患这事,自是要替他摆平,不然颜面何存。
“听闻御史孔大人曾任河道总督一职,想必精通这河道治理之法。”
容仕呈边说边用他阴测测的三角眼似笑非笑的看向孔大人。
朝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还未被其笼络的人中,孔昱宁便是其中之一。
此人虽事事中立,但早前与文太傅关系甚密,事发之后,他未替文祥麟正名,亦未表态支持,这样的人更令人后怕,不知其用意便不得其动向。
正好此刻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他再妙不过,若治好了,他孔昱宁应该的,若治不好,那就是未尽职责,到时候随随便便找个理由便可治他的罪。一箭双雕,铲除后患。
只见孔昱宁跨步上前,拱手朝殿上行了个君臣之礼道:“为皇上分忧,救百姓于水火之间,微臣定当义不容辞,不过仅靠微臣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控制住局面,毕竟救治河渠需动用不少人力物力。”
“逸王你随孔大人同去。郑拨你一千步兵,五百工匠,所需物质待你二人商计好,上报便可。”
皇帝这几日天天见逸王来早朝甚是欣慰,可作为父亲对儿子的期望还远远不够,早就想找些事,让他建一些功绩,可令一干朝臣对其改观。恰缝时机。
“儿臣遵旨!”
翊迁一脸乖巧的上前领命。
然容仕呈对皇上的这番安排却表现出了疑虑,逸王一向纨绔,皇上此为何意……
自太子早年病逝以来,太子之位一直悬空,皇后倒是一心想让陛下立逸王,但陛下每次都以逸王尚年幼,未有建功为由推脱。难道此次是刻意为他营造机会?
不过此事并非带些人便可做成的,且看他们造化吧!
即然如此,把容桀那小子也安排过去,让他跟着一同磨练磨炼也好。
想着他便奏道:“启禀陛下,恕臣唐突,臣有一房亲戚居于黎县,甚是担心其安危,想让吾儿容桀去探访下,也望他能跟在孔大人和逸王身侧出一份薄力。”
“哦?……准了!”
因瞬怀双眼微眯不可觉察的瞥了眼容相,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他向朝堂下摆了摆手,露出疲态,:“若无事,退朝吧!”
……
莺燕围绕,炊金馔玉的春香院中,容桀正一脸陶醉的被身旁穿粉戴绿的女子灌着酒,殊不知其父已为他寻了个“美差”。
他从果盘儿中挑了颗颜色较深的紫色葡萄,双指捏起那女子的下巴,亲昵的将葡萄塞进樱桃小口中。
女子娇嗔道:“公子,你都好久未来找人家了,奴家可是日思夜想思念着公子,今日来了,便多呆些时辰才好。”
“呆,呆……”他拾起手边杯酒一口饮尽,酒过三旬,已然微熏,不自觉沉醉的吟起诗来:“桃李春风一杯酒,美人怀里(我)自逍遥。”
醉眼迷离中,身旁女子的眸色越发变得熟悉,清澈中微带羞涩,浅笑嫣然,莞尔如花,脸颊两侧小小的酒窝,若打翻的蜜糖,甜到心底。
女孩笑声如溪间潺潺流水,洋洋盈耳。
待他正欲迎上前去,却发现,她身旁站着另一个人。
那少年清逸而疏远,飒爽中透着一股傲气,他想融入他们之间,但无论怎样努力都靠近不了。
“哼!……”容桀随手将酒杯掷在桌上,“嘭……”的一声,清翠的瓷器撞击声将身边女子吓得一抖,不明就里的,赶紧取了酒壶为其斟满。
不就是皇子么,有何了得!不就是少年神童么!那也只是十岁以前。现如今不也和我一般,浑浑度日。
容桀心中满是郁怨,抢过刚满上的酒杯一口饮尽。
“公子,别只顾着喝酒呀!来,吃颗葡萄。”
容桀神思稍微回了些来,眼前渐渐变得清晰,看到身旁女子的脸,本能的厌恶,将她一把挡了开去。
“唉哟,公子您这是作什么呀?”
容桀正待发作。突然有人来寻。
“噔噔噔!噔噔噔!”伴着焦急的踩踏楼梯的声音……
“诶哟!少爷,您在这儿呀!相爷正急着找您回去呢?”
家丁容福喘着粗气边说边跑了进来。
“爹会找我?~能有什么好事儿?”
“快随我回去吧!回去就知道了!”
容福上前劝酒,手还未碰到他嘴边的酒杯,便被他一把推开,又将一杯酒灌进了肚子。
“哎呀,少爷,别喝了!”
“他还找我干什么,嗯?他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啊?~人呢!人都被他逼死了~他满意了?他从来都不顾及我的感受……”
容桀继续自斟自饮,一边大着舌头说着胡话。
“哎呀,少爷,这话可不能在外头乱说。”
容福见他这幅模样了,也顾不上劝了,直接用上力道,硬拉硬拽的把人给架了出去。
“什么?……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容桀在书房里被父亲告知的事情,劈头盖脸的惊到了,剩余的一点点酒劲也吓得顿时清醒。
“您就不怕我被洪水冲走了?”
“说的什么话?又不用你去修渠填湖。”
“那我去干什么?”
容相不置可否的瞪了他一眼:“不成器的东西!为父为你创造机会,你却不明就里!”他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又道:“去学学人家是怎么做事的,顺便替我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