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眼皮子会那样浅呢?我微微嘟起了嘴,假装生气:“你明明知道人家不是那个样子的。”
“不是哪个样子的?”
这个人真是的,就喜欢逗人家,明明自己知道嘛,还非得让人家说出来。我面皮一热,声音低低地,在嗓子眼里嘟囔着说:“我喜欢的是送东西的人。”
耳朵边上捕捉到了自己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我低垂着头,将视线斜着向上,见他也正含笑看向我呢。那是清澈的、像阳光下的流动的泉水一样的目光啊。我心里一热,一瞬间有那么一点意乱情迷,将要说的话停顿了一下。不过,终于,我还是鼓起勇气说:“世界上也许的确有一些女孩是崇尚物质的,但是我相信,更多数的女子心里明白什么样的东西是她的,什么样的东西即便是送到眼前也是不该要的。在我的心里,多数女子之所以会喜欢男子送她的东西,我相信她们注重的不是物质,而是透过物质的本身看到了男人对他的关心、宠爱。”
我感觉他的眼波亮亮地跳了一下:“哟,了不起了,什么时候辩证唯物主义学得这么好了?都会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我正想回答呢,忽然听到妈妈的房间里有了动静,好像是在挪动绣花撑子的声音。昨天我妈跟我说,她的这块绣活今天就绣完了,该不是正好现在绣完了要下炕吧?我竖起手指,对着金一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那动静很像绣活绣完了往下卸活的声音。
我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轻轻地说:“我妈就要下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炕沿挪了挪,本来就跟我保持着距离的身子离我更远了些。
我朝他柔柔地、抱歉地一笑,他却伸长手臂,用手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地、快速地抚摸了一下,随后微微地笑着,将他刚刚摸过我脸的手指缓缓地在自己的嘴边碰触了一下。我见他嘴唇微启,似要轻吮自己的手指,我的眼神一下子没有办法从他的脸上离开。他的动作羞涩而多情,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如果他男扮女装一定是极其柔媚的——他长得可真好。
当着他的面,轻抚了一下自己刚刚被他抚摸过的脸庞,我朝着他羞涩地一笑,轻声说:“打人一巴掌,自己倒在那儿偷甜枣吃。”
他朝我扬了扬手掌,装出威胁的样子瞪了我一眼,却又拳起其它四指,只留下食指,在他自己的脸上刮了一下,嘴唇轻动,嘴型在说:“我那是打你吗?”
我笑了笑没有动,也没有出声,我的心里像灌了蜜——这样的“巴掌”我希望能够天天都挨。
我听见妈妈向我的房间走来的声音,拿起他今天送给我的小闹钟端详起来:小闹钟整体呈圆形,给人的整体印象就是一个“蓝”字。银白色的、窄窄的一圈外壳包围中是满眼醒目的蓝色。最下边部分是深沉的宝蓝色,深沉得好像如果做成长裙,一定下垂感很好;往上渐渐过度为明净的亮蓝色,像极了秋日万里无云的晴空的颜色;亮蓝再往上渐渐过渡为傍晚的天空中,被一朵朵、一片片白云包围起来的像天河一样的颜色,那种蓝色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蓝得人心胸都仿佛立马要舒展开来;“天河”再往上是越来越浅的浅蓝,浅得那么纯净,好像比纯白的颜色更加轻柔。整个蓝色的区域是那么和谐,过渡的是那样自然,让人一看心好像也跟着宁静了起来。
在这一轮蓝色之间,在宝蓝和亮蓝的交错处有一只优雅的白鹅,雪白的羽毛,鲜红的长嘴,轻轻柔柔、平平稳稳地浮在那片蓝色之间。
这所有的蓝底和白鹅就遮罩在一块中间渐渐凸起的,极为纯净的、光滑的玻璃下面……
我越端详越喜欢,就像喜欢那个送我礼物的人。
想起身边送我礼物的人,我刚要开口道谢,我妈已经走了进来。她的手里果然拿着刚刚绣完的绣活,她朝着金一诺慈祥地一笑:“你们俩在家里学习吧。这块绣活我已经绣好了,我现在去给人家送去,送去以后我不能马上回来,你二嫂在家撵活,我去看看她干得什么样了,要是还没干完我就在那儿帮着绣一会。”
我们两个一起说了声:“知道了,您忙您的。”不同的是金一诺还叫了一声“阿姨”。
妈妈转身往外走了半步,又回过头来说:“一般来说,我不大用四点钟就回来了。小金,你就在这儿多呆一会,等我回来做了饭你吃完再走。天渐渐冷了,吃点热饭能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