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至五年初,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刚过了上元节,吏部尚书柳哲坤便被人参了一本,柳尚书在历年的考核官员的政绩中作假,与外省官员相互勾结、贪赃枉法、证据确凿,事关重大,偏柳尚书又是当今皇后的外家,皇帝是个念情之人
当今圣上第二任柳皇后仅入主中宫两年,自清至四年入冬便一病不起
圣上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只是下旨调查,连柳尚书的人都没有收押到大理寺,而是令柳尚书在家反省
这事端看皇上的态度,若皇上力保,柳尚书全身而退也并无可能
这几日宫里又传出消息,皇上下旨在御花园杖责了几位宫女
听说在皇后病重期间那几个宫女不能尽力反而嬉笑玩闹,此等狼心狗肺惹得皇上大怒甚至连带他们的主子贤妃也一起受罚
贤妃是前朝户部侍郎的女儿,在皇上身边八年,膝下育有三皇子,而且今怀孕五月,连她都被斥责,皇上下令禁足
一时间前朝后宫都看出皇上对此事的态度,除有那忠臣还在劝谏,柳尚书同党反扑,说柳尚书并不知道此事,只是被属下蒙蔽
但今日傍晚时分,皇帝突然下旨将柳大人收押到大理寺,态度转变之快,让众人顿感圣心难测
亥时的皇宫更阑人静
现今皇后所住凤仪宫的偏殿还亮着烛光
一个仅十岁的孩子端坐在临床大炕上正抄写经书,虽是幼学之年,但削肩细腰,长挑身材,稚嫩的鹅蛋面目上是俊眼修眉,齿如含贝
小小的女郎透着一股子英气
刚过正月,但燕京还是春寒料峭,屋子却开着窗子,想是屋内之人怕自己困倦
那女郎执笔如玉笋的手冻的略微泛红,但丝毫不影响下笔,端看那字也是清新飘逸
似是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却不抬头,这时间过来定是皇后醒了
进来的人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玉竹
玉竹虽来的匆忙,但一言一行依旧标准
“启禀长公主,皇后娘娘刚醒,现让您过去。”
在皇后宫中偏殿的是已故的嘉禾皇后的独女,圣上的嫡长女夏瑾
自皇后病重叫嫡女来侍疾,这侍疾从来都是个苦差事
况且很少有继室对原配妻子的孩子有好感
夏瑾自顾的写着,也不停笔
玉竹却不敢像从前对长公主不敬,不敢催促,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眉眼低垂,仅能看到对方脚上的那夹棉蜀锦矮靴
从前的一幕幕却不自觉在脑海中浮现,自家主子刚入主中宫那会儿,自己竟然敢借由教导礼仪的机会,多次为难,想着从前对长公主的冒犯,心中直打鼓
更深露重,玉竹的额头却渐渐渗出薄汗
夏瑾不紧不慢的写完最后一段,看着弓着身子的玉竹,冷笑一声道
“玉竹姑姑真不愧是曾经教导本宫的礼仪师傅,本宫一直感念当年教导之恩,若有机会,本宫定会报答。”
这似是感激的话却让听着大惊失色,未等说出什么软话
夏瑾已经抬脚向正殿走去,只能跟上
玉竹知道等皇后驾崩那天,自己不过是个小小宫女,长公主若要自己的性命易如反掌
想到这玉竹心里暗急
一迈入正殿便能闻到一股及浓的中药味道,屋子角落里还放着四五个火盆,密不透风的寝殿里那味道令人作呕
“瑾儿来了?旁人都退下”虚弱的声音从帷幔里传来
夏瑾走进内室,站在床边行了一礼
看着眼前瘦弱憔悴看不出半点曾经清美秀丽的风姿,面前的人已将是病入膏肓,想是昏睡了一整天的缘故,此时到有些精神
夏皇后半靠在床上,看着自己从前并未放在眼里的孩子,虽是挂在自己名下抚养,却从未仔细瞧过对方样貌,年纪虽小,端是风姿卓越,像极了元后,现在不得不正视这个孩子
“本宫从前待你不薄,令宫人悉心教导,你今日却在上书房,说出那样诛心的言论”
夏瑾似是不解道:“今日儿臣在上书房父皇还赏赐了一套宝墨,不知儿臣哪里叫母后挂心了?”
“竟不知夏朝的长公主如此能言善辩”说夏皇后有些气急了,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手狠拍下床边“不是你提到恭亲王,柳尚书怎么会突然收押到大理寺?”
当年在当今圣上争夺皇位柳家曾与恭亲王为伍,后虽然弃暗投明,但皇上难免膈应,夏瑾提到柳尚书提拔的人中都与恭亲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皇上自是震怒
夏瑾只是微微低垂眼目,牵起嘴角,似是冷嘲一般“呵呵.......若儿臣有这样的能耐,早已为母后排忧解难。更何况........”故意停顿,引着柳皇后看向自己便接着道“儿臣日日在母后身边侍疾,怎会有旁的心思?尚书大人一把年纪确实辛苦。不过大理寺少卿是儿臣的舅舅,儿臣定不叫母亲为柳尚书在大理寺受屈。”
柳皇后心烦的闭上双目,不禁恶从胆边生,一字一句说的极慢“本宫自是忘记,公主尚且年幼,日日侍奉,自是辛苦,明日起便回你的东三所,好好休养,省的本宫伤心。”
“母后身子抱恙,儿臣理当日日侍奉,省的被人怀疑儿臣的孝心。”柳皇后的向来心胸狭隘,若是不孝的帽子压下来,自己虽然不怕,亦是饶人心烦
见夏瑾得寸进尺,却又不得不退让,险些没崩住,却还是记挂父亲,道“本宫叫你休息,旁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公主安心就是,不过若时间太长了,有些风言风语,本宫亦是鞭长莫及。”
“母后只要保证,这凤仪宫里不要有声音就好。”突然夏瑾似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柚子额懊恼道“对了,今日德妃娘娘特意派人送来一副南海进贡的珍珠耳环献给母后,得知母后还睡着,儿臣便叫人先收了起来。敲我这记性差点忘记。”
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事自己醒来就有宫女报备过了,便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便收着吧。”
“那母后收下儿臣便放心了,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翠楼还道,那耳环是德妃娘娘特意命人按着母后前些时日丢失的样子特意做的,说那是母后的心爱之物。母后丢失心爱之物,儿臣竟是不知,儿臣惭愧。”
“不值钱的物件,不值得本宫上心,易不是什么心爱之物,德妃小题大做了。”
似是想到什么事情,表情微变,“行了,明日那还要到上书房学习,你先退下吧。”
“那儿臣先告退”
待夏瑾走后,柳皇后叫了侍女将德妃送来的耳饰拿了出来,却是与前些时日丢失的十分神似
本不是什么心爱之物,自是没放在心上,但这件事情却让柳皇后心中警铃大作,一个皇后宫内丢失了一个首饰便叫人知晓了,这让本就疑心旁人为加害自己的柳皇后更是害怕,甚是怀疑德妃的用意,德妃......在挑衅中宫之主!
忙叫来身边最信任的宫女玉诗,玉诗虽在旁人眼中不如玉竹在皇后面前得宠
但旁人却不知,玉诗是皇后带进宫中的,更得皇后信任,皇后交代其秘密监察这凤仪宫的宫女,包括任何人
此夜皇后注定无法安枕,不用侍疾的夏瑾却难得睡个好觉